心痛如绞,头晕目眩,且浑身无力,看着四周景色,竟有种朦胧不清,如在梦中的错觉。
言子陌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是这种状况!与之前很多次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飘落在风中的梅花,那双清雅如风月的眸中渐渐染上些许迷离之色,眼前景致如烟似雾,朦胧的月色中仿佛有一道虚幻不清的身影,站在晨曦雾色里向他招手。
言子陌凝眸看她,想要看清楚她的容颜,却终因雾色太迷离,只能瞥见一抹虚幻的影。
她……是谁?
为何每次都会看到她,却又偏偏看不清楚?
有风微凉自耳边划过,而风中飘来梦呓般的低语,温柔而呢喃,似情人间的软语轻柔,一点点诱惑着人心。
是谁在唤他?一遍又一遍……
半梦半醒之间,言子陌被那道声音蛊惑着,追寻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而去,脚步有一丝踉跄,浮动一袭蓝衫,缀着点点落花,清雅似画中仙。
“言公子!”
就在他追寻着那道梦幻不清的虚影越走越远时,林无双的声音横空切入,一瞬间,那些弥漫在空间里的低语轻唤全部戛然而止,顷刻间烟消云散。
言子陌的身影猛地一顿,迷离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抬手,轻揉着眉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言公子!”
林无双快速的飞奔过来,看着夜风中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眉间不由自主锁了些许轻愁,“言公子,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看看!”
言子陌抬眸看她,也许是因为一路狂奔而去,又焦急赶回,纵然是数九寒天的夜里,她却满头大汗,额前的发丝上,凝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月色中,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言子陌看着她,清雅的眸光微动,薄唇抿了抿,却也只道了一句,“辛苦姑娘了。”
林无双摇头,对着身后急急赶来的大夫招手,“快点!快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背上背着药箱,两鬓微霜,目光却是清明内敛的。
“公子,请将手伸过来。”
言子陌看了大夫一眼,伸出左手并将衣袖挽了挽,“有劳。”
老大夫诊脉诊的很是认真,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眉头也是岳皱越紧,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困惑,又很惊疑。
林无双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不已,不时地催问,“大夫,诊的怎么样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老大夫似乎遇到了很费解的问题,一直在不停地反复的诊脉,对于两位数的问题并未回答。
倒是言子陌,看着林无双满脸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担忧,不由轻声宽慰,“无双姑娘不必担忧,当是无甚大碍。”
林无双闻言,扭头看他,嘴巴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无甚大碍!?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前的脸色有多苍白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虚弱的样子!脸色惨白,冷汗如雨,眉宇间尽是隐忍的痛楚,让人如何相信没有大碍?
况且,在她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像是丢了魂一般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的小树林走去,她一连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直到她冲到他身后,大叫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的猛然回过神!
这种现象太诡异了!
莫名的让她想起那些自小听来的怪力乱神的故事。那些被人引走了魂魄的人,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看不到外界的人,只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朝着一个方向执着却又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人知道他们要走去哪里,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们。
她听过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故事,有人说那是引魂术,也有人说是摄魂,总之,就是通过一些诡异邪恶的秘术来操控人的神识,慢慢将人变成傀儡。
那时听来不过是为好玩,也全然没有当真过。可是方才,看到言公子那般情形,她莫名的就想到了这些。
真的很像!
可是,应该不会!毕竟,那些都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多为行走江湖的说书人闲来无事在茶楼中娱乐众生的杜撰而已。
这世间哪有什么引魂术摄魂术这般邪恶又神秘诡异的妖法秘术?
言公子应该是病了!有时候生病不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么?她以前发烧时就经常脑袋里迷迷糊糊半点都不清醒。
林无双正思绪万千,却听老大夫一声长叹,满是不解,“公子这脉象实在是见所未见!看似正常,可却又有些异常,但若再仔细一诊,又没有问题!老夫行医半生还从未遇见这般脉象!”
“什么!?”林无双一听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胳膊,“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没听明白!言公子他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林无双素来是个直率又急性子的姑娘,这一抓把老大夫吓了一跳,可她乃习武之人,手劲大得很,老大夫胳膊就挣脱不开。
“无双姑娘,不可对老人家无礼。”
言子陌看向她轻声开口,并无责备,林无双松开老大夫的手,拧着一双英气的娥眉,困惑不解,“老大夫,你把话再说一遍。言公子他到底有没有病?”
“应该……是没病。”
老大夫斟酌词句,同样是紧皱着眉头,神情惊疑而沉思。林无双听罢很是不满,“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什么叫应该没病?你这话说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老大夫有些窘迫,“恐是老夫才疏学浅,实在无法诊断这位公子的问题,还请姑娘另请高明。”
说罢,老大夫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被林无双一把抓住,“喂!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这大半夜的我再去哪儿找大夫呀!”
“这……”老大夫皱着眉,有些为难,“可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啊!”
“那你总得给他开几服药吧?他刚才心口疼来着,你给他开些止痛的药!”
闻言,老大夫忍不住又打量了言子陌几眼,微微摇头,“可是,老朽方才诊脉,这位公子心脉并无问题,这药可不能乱吃啊!”
“他没事他怎么会心口疼?”林无双心中焦急不已,瞪着老大夫,“你这老大夫真是话多!让你开药你就开药便是了!又不会不给你药钱!”
“这……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位公子他不似生病,也不像是中毒……”
“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那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心口疼?总不能是……”林无双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蓦然,脑中灵光一闪,双眼登时一亮,“老大夫,你会驱邪么?我看言公子十有八九是中邪了!要不你给他驱驱邪?”
言子陌:“……”
老大夫闻言吓了一跳,微微后退一步,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言子陌,“这……这位公子中、中邪?看着不像啊!”
“肯定是中邪!”林无双回想起之外所见的画面,心中愈发坚定了言子陌是中邪,“他方才魂不附体的样子朝前面的荒山野岭走去,应该就是中邪!老大夫你……”
只是,林无双话未说完,却被一道清雅如秋风的嗓音打断,“无双姑娘,在下并未中邪。”
那声音清清雅雅,如玉般清润,听在耳中甚是好听,也不见丝毫怒意不满,林无双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呃……这个……言公子你不要误会!其实我、我没别的意思的。我就是……”太担心了呀!
“无双姑娘不必解释,在下都知道。”
言子陌微微一笑,那笑容淡然矜贵如同风雪中绽放的冰莲花,让林无双一不小心晃了晃神,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有些热,急忙别开眼,“那个……呵呵……你不生气就好……老大夫,你看这药……”
“这位公子看着并不像生病,老朽还是建议姑娘为公子另请名医,免得老朽才疏学浅,耽误了公子。”
老大夫说的诚恳至极,林无双虽然心中不放心,想求一个准确的答案,可言子陌并不想为难那老大夫,叫来南浔送他回去。
老大夫告辞之后,林无双还是难掩担忧,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言子陌,“言公子,你真的没事么?你方才怪吓人的……”
言子陌微微一笑,“在下并无碍,让姑娘受惊了,抱歉。”
林无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言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而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虽然那老大夫说诊断不出毛病。可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担忧不是么?
若真是生了病,开点药,喝几天也就好了!还能放心些!这明明就不正常,却偏偏诊不出问题,才真的让人寝室难安!
想着想着,林无双又忍不住的叹气,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言子陌走在她身侧,只要稍稍低头,便可看到她紧紧皱在一起的五官,眸光微微一动,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波澜。
“无双姑娘,在下真的没事,无需担忧。”
林无双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扯开一抹笑,“嗯!你肯定会没事的!”
月色正好,清风夜凉,言子陌微微侧目,看着她英姿洒然的身影,唇角也缓缓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夜深了,无双姑娘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明日去镇上,再重新找几位大夫看看。”
今夜,因为已经很晚了,许多药店都关门了!那个老大夫正要关门,被她及时挤了进去,不由分说的将人抓来。
一日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人无法安心。
……
第二天,林无双果真又去找了许多大夫来,然而,每一个给言子陌诊脉的大夫所说的话都相差无几。
脉象奇诡!看似正常却又有些异样,待要细细诊来,却又是正常的!
这种脉象,不似生病,不似中毒,实在让人难以定论!
镇上但凡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林无双请遍了,然,没有一个人诊出结果的。
垂头丧气之余,林无双心中也更加坚定一定要找出问题为止!
不过,言子陌却阻止了她继续去请大夫。
他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出现这种状况,发作的时间间隔并无规律可循,迄今为止,共发作了五次,每一次的症状都相差无几。
而且是从第三次发作时,开始出现那道幻影。
每一次都很模糊,除了隐约看出那是位女子外,其他根本看不清楚。
“言公子……”
林无双站在树下,看着坐在竹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却在走神的言子陌,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要不,我们回京城吧?若儿的医术那么好,她一定有办法的……”
闻言,言子陌执着白玉杯的手指微微一紧,飘远的思绪也瞬间回神,清清浅浅的阳光落在那双墨玉般清雅的眸中,晕开点点迷离的光晕,却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林无双看着,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她也知道,言公子此刻定然是不想回京城的。可是……
若论医术,迄今为止她还未曾见过比若儿医术更好的人!这一连几日,她都请了无数的大夫了,其中也不乏久负盛名的老大夫,却都束手无策。
“言公子,若儿之前还写信,说很是挂念你,而且,你也出来这么久了,不如就先回去?”
……
这一日,云千若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名唤桃花谷的小镇上。
也是奇景,如今才刚过了除夕不久,天气依旧是清寒的,可这个名唤桃花谷的小镇却气候宜人,宛若春日。刚来到镇上便随处可见绵延数里的桃花林。
风乍起,纷纷桃花如雨下,远观,宛若翩飞起舞的蝶,迷离绕眼,置身于其中时,更有种如坠仙霖的感觉。
马车一路前行,穿梭着娇娆桃林之间,云千若忍不住掀开车帘,半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伸手接着翩然落下的桃花,一脸惊叹,“简直如在画中行!”
北冥风打马上前,与马车并排走着,偏过头来看着她,“喜欢这里?”
云千若挑眉,斜了他一眼,“干嘛?难不成你准备来这里盖一间桃花坞隐居?”
北冥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小脸,眸中划过一抹细不可查的温柔,“若阿若喜欢,又有何不可?”
“切!”云千若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准备嫁到东陵来似的!”
难不成他们以后成亲了不用回北燕生活?
其实吧!在哪里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老爹要在一起!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把老爹一个人留下的!
她可是个好姑娘来着!坚决不做那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不肖子!
“王妃,我们家主子很愿意嫁到这里来的!”
云千若正腹诽着,耳边飘来夜修欢天喜地的声音,一抬头,才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骑着小毛驴凑了上来,此刻正一脸花枝乱颤的笑容看着她,见她抬头看他,立刻又补充,“其实我们家主子根本就不在乎名分的!只要王妃对我们家主子好一点,对主子的忠心小跟班们好一点,主子是很乐意嫁过来的!”
“……”云千若眼角微抽,抬手抹一把额头上的黑线,挑眉看北冥风,“这些都是你的意思?”
北冥风面无表情,一记冰冷无波的眼神扫向夜修,“军规,五千遍。”
“什么!?”夜修惊得直接从小毛驴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冥风,“主主主主主子!?您、您、您说五千遍!?!您真的不是在说笑么?小的我我我……您怎么忍心如此摧残一个忠心耿耿贴心又温暖的好跟班!?主子啊!您再考虑……”
“禁言,三天。”
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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