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历98世。]
“我赐你永恒的生命,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吗?”
到这里,记录的最后冲刺,幽兰黛尔总算看到了一些对她而言,或许还称得上熟悉的画面了。
那一年,神向那个男孩伸出手。
那是继神与人的初见后,人与神的第一次接触。
从君临天下的帝王,到街边流浪的小男孩。
“祂”听取了那位帝王的建议,收起圣洁的羽翼,将神光隐去,如坠落的天使落于凡尘。
但……在这凡俗行走,“祂”又要如何成为这凡俗之中的一员呢?
或许,“祂”需要一位老师,一位真正在这片大地之上挣扎求生的小小生命。
于是,那一天“祂”与那个男孩相遇了。
也在那一天,“祂”为那个男孩降下了不死的诅咒。
将他的未来,他的一切,包括死亡……皆捆绑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何等自私的行为。
高天的巨神为了落下凡尘,将行走在凡尘的生命禁锢,以那本应被怜悯的人生为阶梯,踏过那如一道道被解开伤口般的脚印。
[同年……]
“接下来,我们就要协同共走很远的路了,小老四。”
?:“你……你别叫我小老四,我觉得别扭。”
“但你已被种下烙印。”
“我们的因果交织在你的身上,在生命的尽头,交错的因果之花将会结出命运的果实。”
“届时,你便是我的小老四。”
“……”
?:“听不懂,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帅。”
?:“我也可以成神吗?”
“嗯,但……那或许并不会有你此刻心想那般美好。”
?:“我知道。”
?:“但没关系。”
?:“我是凡尘的一粒沙,今日得见天上之神,那是我的荣幸,也是……”
“一场诅咒。”这句话,出自“祂”口。
“我想,我总有一天要向你道歉,但……不在这里。”
“陪我走吧,这一路会很长,这一路会很苦,这一路,你将经历无数崩溃与死亡的刹那。”
“你会恨我,但至少请在最后让我还有机会对你说一声……”
“对不起……”
[人历1906世。]
“小老四说,你是一个不错的人。”
?:“小老四?”
“嗯,你和他见过的。”
“他……拿了你的钱。”
?:“哦,姑娘说的是那位算命先生?”
?:“如此,我们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应该不叫拿,说是……骗,可能更接近现实一些。”
“……”
“你不讨厌他吗?”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他拿了……骗了你钱。”
?:“如果是以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他做的或有些不妥,不过那天我见他衣衫褴褛,面色蜡黄,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吧?”
“不……你误会了。”
“他衣衫褴褛是因为偷鸡被人追,面色蜡黄是吃了发霉的供果拉肚子,导致今天有些虚弱。”
?:“额……姑娘你真的是他的姐姐吗?”
“嗯……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是的。”
?:“抱歉,我是一介武人,并不懂得识人之法,可我想来,那位先生并无恶意。”
?:“此番一切,也皆是为了你我此刻的相遇吧?”
“……”
“你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
“华。”
?:“……”
?:“姑娘为何称呼我为……华?”
“小老三说,未来你会有这样一个名字。”
“那是一段值得让人铭记的故事,所以我想这样称呼你……”
“不过……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擅自如此,有些冒昧,我可以道歉……”
?:“无需,姑娘不必在意。”
?:“虽然我不知其中缘由,但若姑娘有此想法,随意即可。”
“……”
?:“……”
?:“姑娘为何……突然这么看着我?”
“若有一天世界变成了另一副样子,你还会踏足这浮生往事吗?”
?:“诶?”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面对反问,“祂”却没有给予回应。
缓慢站起身,留给茫然的武者一个背影。
以及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我在未来等你。”
“只望,那时我们还可以认出彼此。”
…
[人历2906世。]
“在画什么?”
?:“星星。”
“可你画错了。”
?:“是我画的不好吗?姐姐。”
“没有,画的很美,只是……星星没有你画笔下的绘世之图这般绚丽。”
?:“可那位哥哥说,姐姐需要一颗美丽的星辰。”
?:“我想,把它送给姐姐你。”
“但那没有意义……”
“我曾见过真正的星辰,也曾将它们捧在掌心。”
“在那美丽的外表下,却是如地上草木无二的真相。无法为你实现愿意,也无法回应你的期待,所以……”
“这份虚假的美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
?:“我可以,为姐姐画一幅画吗?”
“嗯,当然可以。”
…
?:“好了。”
“……”
“我……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也无法如这幅画中的女孩那般,去表达自己的内心。”
?:“可……姐姐就是这样的啊。”
?:“格蕾修看到的姐姐,笑起来很漂亮,眼中是有星辰闪烁。”
“所以……你画的并不是天上的繁星,而是我眼中的世界吗?”
?:“嗯。”
?:“因为我觉得姐姐真的需要一颗星星,而那颗星星……就在姐姐眼中。”
“……”
“若你的笔可以为世界编织未来,你还会拿起画笔吗?”
?:“我不知道。”
“你会的。”
“就如在格蕾修眼中,姐姐看不到的星辰终会闪耀。”
“格蕾修的画,也温暖着这个世界。”
[人历3906世。]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神明啊,你来做什么?为这个世界剔除毒瘤!”
?:“为那些惨死的人讨一个公道?还是……你也抑制不住的想要来欣赏这血与死亡的盛宴呢?”
“……”
“我来,只是想见一见你。”
?:“见我?”
?:“可笑,身为神,你难道不是应该为民除害,将我超度吗?”
?:“瞧瞧,那些痛苦哀嚎的人,那些在我的手术刀下死去的人,那些被我破坏的家庭,你不觉得我很可恶,很该死吗?”
“梅比乌斯。”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梅比乌斯!”
“抱歉……但请允许我使用这个名字称呼你。”
“在这些年,我见到了一位走入世俗的武人,见到了一位温柔的画家。”
“他们的身上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正直与善良的一面,那是人的美得。”
“如今,我来到了你的面前。”
?:“呵呵呵……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看到了美好,却又突然发现原来在人类之中,也有着我这样一位让人作呕的存在。”
?:“那么……你是会失望?还是愤怒?还是感到可惜呢?”
?:“又或是说……神明也会天真的认为我有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