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松上,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月下,风姿绰约。
百里轩凝眸看着脚下忽明忽灭的亮点,骤然而起的风,灌满长衫。
南宫翊漆黑的眼眸里泛滥着晦涩难懂的情绪,他不言,可是目光却随着那光点,一直移动着,倾泻而下的墨发随风而舞。
百里轩从袖中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瓷瓶,递给他,“今日被拔掉的那两味药,已经救不活了。”
南宫翊接过他手里的瓶子,捏在手心中,“还能坚持多久?”
“下月中,药不够了,我也没有办法。”百里轩淡淡的回着。
南宫翊轻嗯了一声,随着那抹光亮的熄灭,纵身跃下。
林子里,云景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是最终还是脚下一滑,狠狠的跌了个狗吃屎,而她手中的火把也因为这一路的燃烧然后在这一摔中,彻底的灭了。
可恶!
云景趴在地上,用力的锤着地面,倒不是因为摔疼了,她是因为心疼那灭掉的火把。
现在好了,天色越来越黑了,这满是湿气林子也越发的冷了,要是她再走不出去,就算运气好没被野兽分尸,也绝壁会冻个半死。
若真是这样,那她这趟穿越真的是白穿了。
不明不白的来,不明不白的死?
啊……
想想都觉得疯了!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长靴。
云景瞳仁猛的一缩,然后视线缓缓上移。
“南宫翊?”她轻唤,声音充斥着不确信,毕竟刚才……
“怎么?你以为还能是谁?”南宫翊俯视着趴在地上的人,口吻无比寡淡,轻垂的眸子,更是透着极度的不悦。
云景低下了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而内心深处,竟然还泛起了一丝可耻的窃喜。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露出一副僵硬的笑脸,“嘿嘿,你专门来接我?”
南宫翊轻哼一声,转身往前迈步,留给她一个背影。
云景脸上的笑容一瞬就苦了,摇了摇头,她又在心里默念着,知实务者为俊杰,其实他能出现,她就已经该偷着笑了。
毕竟这跟脸面无关,跟自尊无关,只是简单的说明,他气归气,却还是识大体,不会真的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不问。
云景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说实在的,这还真是她所无法到达的境界。
半个时辰后,在南宫翊的带领下,云景总算是走出了那片林子,而让云景意外的是,林子外,来时的马车竟然已经候在那里了。
“少爷,景夫人!”车夫见到两人,也是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即刻启程。”南宫翊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丝毫不理会跟在身后,一身狼狈的云景,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过,那冷漠难测的气息,简直与之前派若两人。
车夫闻言也是怔愣,回眸看了看呆在原地的云景,“景夫人?”
毕竟这一路,自家少爷对这位景夫人可谓是宠溺到了极致,哪怕他一直在马车外驾车,但是车里的动静他可是全部听见了。
云景回了回神,浅笑了一下,“启程吧!”
说罢,便也上了车。
马车里,两人依旧格据一侧,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两人之间再没那份愉悦的气氛。
两人之间更像是都受了重伤的候鸟,遥望着远方,不懂安慰,不懂呼救。
就连马车外的车夫都不忍的轻叹了一声。
云景蜷缩着缩在一角,在马车的轻晃中微微定了定神,侧眸看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们现在走了,那个……你那个朋友会跟来吗?”
南宫翊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微微侧身,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
云景咬牙,耐着性子再次问道,“我是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南宫翊轻哼,“急什么?你娘死不了!”
那清冷的口吻,听在云景耳朵里,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云景抿唇,彻底的怒了,猛然抓起马车里的一个食盒,直接砸了过去,特么她真真是受够了,你特么怎么也算个男人吧?就你这样还想睡她?做你丫的青天白日梦吧!
“云景!”被砸个正着的南宫翊也是语气不善的吼了起来,“你再闹,信不信爷立马给你丢下去?”
“你丢啊!”云景眼眶微红,顺手抄起一旁靠枕,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顿猛敲,“你特么最好现在就给我丢下去,你特么要是没给老娘丢下,老娘要你生不如死!”
她心里好气,气得整个人都要疯了,她特么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啊!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难道她就真的应该敞着腿让他上吗?然后看着他三妻四妾,最后连她是谁都不记得吗?她不就是不想吗?他作为她的丈夫,就只是这种等级而已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真是庆幸自己白天做对了,至少让她早一步看清了他这个人。
妈蛋,他们果然说的都是对的,这些男人根本就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全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需要你的时候,老婆老婆喊得亲热,更中了五百万似的,然后床上那一秒释放了,他特么裤子一提就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更别说爱了,对他们而言,那就只是为了骗女人上床的一个谎言而已。
“云景!”南宫翊也被砸得满肚子火气,伸手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靠枕,“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景用力的擦了一下脸,“是你到底想怎么样!南宫翊,我告诉你,别说我现在不喜欢你,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你!我不管你对我抱着怎样的心思,反正横竖我们是不可能了,绝绝对对没有可能!”
“哈!”南宫翊冷笑一声,“你当爷真的这么饥不择食?就你那点姿色,府中随便一个丫鬟都比你来得养眼!你不愿意伺候爷,有的是人愿意伺候爷。只要爷一招手,立马从南宫府排到你家云府门口!”
“好!”云景的心一瞬冷得透透的,“记得你的话,谁以后要是在舔着脸碰谁,谁就是王八犊子!”
南宫翊猛然一愣,没听明白云景最后的那个名词,但是关于那种词汇其实根本就不用去理解,横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同样瞪着妖孽的眼眸,狂妄的叫嚣着,“行!终有一天,爷会让你求着爷碰你!”
“放你的狗屁!”云景狠狠的喷道,然后转身,脸上全是被气哭的泪水。
南宫翊背部的线条,一瞬僵硬,沉眸看着小女人的后脑勺,还有她那不断擦拭的动作,心里堵得几欲爆炸。
扶额,他竟然第一次觉得这般的无力。
夫妻一场做到他这般,估计算是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憋了一夜,直到天明,云景才在饥迫难耐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南宫翊静静的看着她睡颜,以及睡梦中依旧愤怒难平的低语。
他目光狷狂着,一夜未眠的双眸泛着猩红,更显几分恐怖。
“少爷!”车外,车夫心有余悸的出声。
“何事?”
“再行不远,有一处小镇,小的以为……”
“继续赶路,无需自作主张!”南宫翊口吻不善的打断,离下月中,已经时日无多,最主要的是,他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心情。
马车一路往回赶着,等到云景醒来时,依旧未曾停歇。
云景皱着一张脸,不是因为车未停,实在是饿了这一天一夜,她饿的腹部绞疼了。
她有些吃力的从马车的座位上撑起来,斜眸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甚至还闭着眼眸的南宫翊,心里更是直接将他祖宗八代都伺候了个遍。
她是真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而今她是真的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了。
云景在马车里四处的翻找,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吃了东西,但是她记得这车里在来时他倒是为了讨好自己备了不少糕点。
虽然不争馒头争口气,按道理说此时此刻,她就是饿死都不该吃他的东西,但是话又说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又何必因为那些事情,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吃!
为毛不吃?既然买来讨好她的,那就是她的东西了,她吃她自己的东西怕个毛线?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云景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包绿豆糕,闻闻了味道,似乎还不错,随即一手一个抓着就开吃了。
可是刚吃了两个,她又因为吃得太急,加上马车的颠簸,一下给噎住了。
云景用力的垂着胸,脸上一瞬涨得通红,然而喉咙里的绿豆糕就像是跟她作对一般,偏偏就是咽不下去,喉咙里更是因为昨日的呛水,此刻疼得仿佛撕裂了一般。
云景着急的在马车里找水袋,可是翻了好几个都是空的,再瞧一旁依旧连眼皮都未抬起的南宫翊,云景扭头呜呜的朝马车外爬去。
特么她就是真的噎死了,也绝不会求他的。
片刻的功夫,云景便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喉咙里卡着绿豆糕,使得她无法说话,于是她便伸手拉了拉车夫的衣服。
“景夫人?”车夫抓着缰绳,回头。
“……水……”云景极其艰难的憋出一个字,秀美白净的小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