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车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聊城。
云景很高兴,也很兴奋,尤其是看见在云府门口翘首期盼着的爹娘,随即便落了泪。
“爹,娘……”云景一下便冲了过去。
这样的景象,她一直做梦都想拥有。
舒筱抱住久别重逢的女儿,也是一瞬潸然泪下,“我的景儿……我的景儿啊……”
虽然云慕白一直瞒着云景的事情,但是身为人母,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女儿这一行,卓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瞧瞧,这哪像是怀着身孕的人,都三月有余了,竟然半点丰腴都没有,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头吧……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云慕白看着云景亦是心疼,陡升的还有那难以言喻的后悔,他的女儿……他本以为……
微微捏拳,如山般的男人,一瞬也是抵不过心里的动容,大手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在再多的责难,都抵消在了这一瞬的平安中。
云景用力的点着头,哽咽着,明明这一路,想说的话千千万,可是这一秒,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时候了。
而此时,南宫翊在安顿好身侧的事情之后,在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也走到了云景身后,“爹,娘……我们回来了!'
他说得有些轻,却还是让云慕白一瞬冷峻且气愤的抬起了头。
舒筱忙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丈夫,适才在等时,还说让自己见着南宫翊别激动,瞧瞧,这一会儿他自己却是比任何人都激动。
云慕白憋着一口气,偏头看向妻子,这才忍住没有发作。
舒筱这时也拍了拍云景的后背,“好了景儿,你这怀着身子,别哭了,爹和娘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回来呢,如今你回来了,爹和娘比谁人都开心,别哭了!嗯?”
可是此时的云景想着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想着秦亿还就这么没了性命,心里的情绪也是难以收复。
南宫翊迷魅的眸子,一瞬也是万分心疼,转而对着面前的二老,深鞠躬,“爹,娘……是小婿不好,辜负了您二老的心意。”
舒筱一向心思善良,而女人看问题的直觉,亦是和男子有所不同,就好比她从见到南宫翊的第一眼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云景此生的良人一般,这无关乎他到底谋算着什么,这只关乎他的心里是否真的装下了云景。
只是,还不等舒筱发话,一旁的老丈人,已经憋不住了,“南宫翊!你还好意思随我家景儿一道来?哼!老夫当日那般信任与你才亲自将那名册交予你,可你呢?你做什么?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老夫那日是否说得清楚?老夫只是希望你好生待景儿!而你呢?你竟然敢……”
“爹……”云景本不想插嘴的,但是父亲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了,若是她再不言语,南宫翊岂不是也太可怜了?
“爹,我们先进去吧!”云景声音哭得有些沙哑,说话的同时,伸手拉了拉母亲的手。
舒筱意会,忙也伸手碰了碰丈夫的手臂,“好了,好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吧!孩子颠簸了一路,你这就是再大的脾气,也还是让孩子先进屋,再则,景儿这腹中还怀着孩子呢!”
一说到孩子,云慕白立刻收了脾气,啊对!宝贝女儿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定然是南宫翊的,让他心里有些些不舒服,但是想着,不管女儿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那不也是他女儿的吗?一瞬,他心里就跟吃了定心丸一般。
这么多年,他从不后悔什么,但是心中自然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现在好了,云景现在有了孩子,他们云景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最重要的是,如今女儿被休离,那这孩子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姓云了。
呵呵……
想到这里,云慕白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和颜悦色。
不过,转头他还是瞪了南宫翊一眼,这才进了屋。
舒筱心疼的擦掉女儿脸上的泪痕,抬头也对面前的南宫翊道,“翊儿,此事,为娘也不能说你做得好,但是而今,你亦是为人父母,若是你的女儿遇见这般事情,你不会比他淡定的。”
南宫翊心中狂跳了下,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他一直没想过的事情。
“娘,好了啦,我们不说这个了!”云景明白舒筱的一番话也是为了自己,但是她心里更是明白,南宫翊之所以会这般做,也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她虽然也怨过他,但是如今已经没有这样的隔阂了。
舒筱轻叹一声,拉起女儿的手,往屋里走,“景儿,你……可见过你外公?”
舒筱的话,问得有几番试探,似是在顾及什么。
云景顿了顿,忙摇头,“娘,外公的事情南宫翊更我说了,外公他现在还好吗?”
舒筱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但转瞬还是点了点头,“嗯,你外公不方便在聊城露面,所以适才没有出来迎你!”
云景其实心里是开心的,身边这么多至亲的人,让她如何不开心?只不过,娘亲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景忙问。
舒筱顿了顿,“你外公年纪大了,而此番在天牢中关了太久,他的双腿好似站不起来了。”
云景一愣,“站不起来了?找大夫了吗?”
“找是找了,但是……”显然,效果并不是很大。
云景眯了眯眸子,偏头对一帮的南宫翊说,“相公,你能帮我找一副银针吗?”
因为百里轩送给她的那副,早已经在那次被抓走时,丢了!
南宫翊诧异,不过倒是没多问什么,点头说了声好,便又出了云府。
舒筱亦是疑惑,忙问了句,“景儿,你这要银针作何?”
云景给了娘亲一个安心的笑容,“娘,女儿此番回来,还是学了很多本事的,女儿知道女儿可能这辈子都习不了武,所以,女儿在百里公子身上学了不少本事。”
“百里公子?”舒筱脸上那抹愁云,一瞬消散。
若真是这般,那就太好了。
一炷香的时间,南宫翊回来了,而此时云景也已经给床榻上的白发老人稍稍检查了一番。
舒文仲在见到云景时十分的激动,随后在见到走进来的南宫翊,更是心思动容。
这小子,果真是……
“娘子,可要为夫帮你?”南宫翊将手里的那副银针交给云景,思及云景的身孕,于是温柔的开了口。
云景从容的拈起一根银针,四下比了比,点了点头,“相公,你能帮我找几个穴道吗?”
倒不是她没自信,只是面前的外公毕竟是个老人了,最重要的是此时因为他已经卧床有些日子了,所以肌肉有些萎缩了,云景实在是不忍看见一个老人,还是自家外公再遭这番罪。
南宫翊挑眉,也是心领神会,随即根据云景的指示为她找到她想要的穴位。
云景稳稳的下了针,脑海里更是一直回想着百里轩教授的知识。
很快,在众人的屏息中,云景慢慢的将那些银针都取了下来。
“景儿……”舒筱第一个紧张的开了口。
云景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娘,没事了,其实外公是因为在牢中受了刑,加之年纪太大,所以才会气血郁结,湿寒入体导致的。不过,这针还得多扎几次!”
舒筱回头看了看床榻上十几年未见的父亲,心底曾经的恨,似是也因为他这一病给消融了。
血,毕竟是浓于水,而如今的他,亦不再是当年那固执且蛮横的丞相了,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孤苦的老头……
这时,床榻上的舒文仲也是轻颤着手,朝云景招了招,“孩子……过来,过来让外公再瞧瞧!”
舒文仲强势了一辈子,权高位重了一辈子,却是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才发现,原来那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还是自己的亲人,重要的还是当自己老了,能看见自己的后人。
云景点了点头,却是牵着南宫翊的手一同走了过去,“外公!”
她喊得很甜,不吝啬那份亲情。
“嗳……嗳……”舒文仲万分动容,那双有些迟暮的眸子,缓缓的布上了泪水。
南宫翊侧眸看着云景,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嘴角轻扬,一表人才,“外公,放心吧!景儿一定能治好你的!”
只是闻言舒文仲却是摇了摇头,事实上此时的他,对于自己还能不能走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能亲眼见到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女,便是让他就这般瘫一辈子都值得。
不过,云景此时却是伸手摸了摸腹部那微微的隆起,然后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外公,你要早点好起来呢,我还想让你教他好多好多做人的道理!”
舒文仲怔愣了半秒,再次动容着用力的点头,“好!好!”
真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舒筱侧身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真的不能再好了,只是……
她忍不住又用力的摇了摇头。
虽然如此,可是云慕白那里,似是……依旧没有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