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打着车到了村委大院的时候,已早上九点多了,再三感谢那两个帮忙守了一夜的小伙子,两人也爽快的表示,再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吱一声,便各自回家休息了。
这时冬日里阳光姣好的很,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厨房里是烧的灶台,烟囱里炊烟正在升起,应该正在做早饭,有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闹,见林启领着小妮、周扒皮回来了,叫了一声,纷纷围了过来,小妮像家长一样,挨个查看了一番,发现都神气活现的,一点也没有昨晚一个个饿得饥肠辘辘的模样,看起来休息了一晚,不管精力还是肚皮都恢复得不错。
李二婶虽然双腿有残疾,仍然把孩子们照顾得妥妥贴贴的,一方面这十九个孩子本来就有组织和纪律『性』,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吵闹,“这该是得益于赵天明的军事化训练吧。”林启这样想,另一方面,周围的邻居乡亲也都很热心,像张嫂、玉柱嫂一闲下来就会过来搭一把手。
还有李二婶的邻居吴老汉最是热心,当晚就回自家里,把儿子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通通捐了出来,分给孩子们,还忙前忙后的打扫屋子,连做饭、洗衣服都不在话下。
这吴老汉比李二婶小一轮,也快五十了,林启尊称他一声“老叔”,也是个命运多坎的人,发妻年纪轻轻就得了肺水肿过世了,唯一的儿子又不大学好,整天跟着一帮市井流氓混迹,一次争斗中捅死了人,判了无期,现在在牢里头已经蹲了十个年头了,也不让吴老汉去看他,法院判决那天,只对吴老汉说了一句:“只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吴老汉自己对李二婶和林启都说过:“看到这些孩子们,就像他儿子小时候,孩子啊,一定要从小就好好教,长大了才能有出息。”李二婶和林启听在耳里,都感觉不是滋味,旁人这样说也许只是人云亦云,这吴老汉却是有切肤之痛的。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吴老汉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那屋子门口洗碗,见林启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热情的打招呼道:“林同志,你回来啦?哎哟,这孩子们早饭刚吃完,你们可吃了没?要不我再去做点吧。”说着就要转身。
林启忙道:“您别管了,我们吃过了,怎么看烟囱还冒着烟呢?”
吴老汉笑道:“你二婶在烧开水呢,寻思着等会日头高一些,给孩子们洗澡。”
“是这样,我还心说怎么这会才做早饭呢。”
林启跟吴老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边小妮检查完身边几个孩子,最后问道:“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那几个孩子纷纷往屋里一指,林启也顺着看过去,登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见那堂屋正中央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正拿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村支书贾树朋和其他孩子们纷纷陪在身边。
林启赶忙低声问吴老汉:“那警察同志什么时候来的?”
吴老汉道:“村长一早就带过来了,说要给孩子们登记户口啥的。”
林启暗道一声不妙,答应赵天明不能报警了,忘了村支书既然是组织上的,觉悟肯定比普通人高一截,怎么可能会不通知警察?
林启连连后悔,忘了关照一声贾书记了,这下好了,昨晚已经被赵天明连连冷嘲热讽的,这会一夜功夫过来,又办砸一件事。
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堂屋里,问贾书记道:“贾书记,这位警官是?”
贾树朋见林启回来了,忙拉着那警官介绍道:“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天晚上那位英雄,可了不得啊,冒着生命危险从人贩子手上把孩子给抢救下来,连夜送过来的,回头领导同志一定要好好表彰一下啊,向林同志学习。”
那女警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偏黑一些,烫着卷发,嗓音明亮,说话也很精炼,跟林启握了个手道:“你好林同志,我是城关镇的户藉民警陈娟,你就叫我小陈吧,我代表一线民警向你致敬。”
“得了,”林启心道:“啥事还没办呢,这英雄的名倒先挂上了,一晚上功夫搞砸了好几件事,功劳却先领上了。”又不知道把赵天明“供”出来合不合适,当下只得连连摆手,说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陈娟笑道:“你真是太谦虚了,这么大的事都可以上电视新闻了,还举手之劳,我回头就上报给宣传委,再跟电视台”
“别,别,千万别”陈娟还没说完,林启连连叫道,给警察知道就算了,还能再上电视?必须立刻把她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只是陈娟原本一番好意,被林启这一通异常反应给惊着了,奇道:“怎么了林同志?”
林启只得随口搪塞过去,再打个岔道:“我为人处事一向低调,就不要给领导同志添麻烦了吧,对了,陈警官,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陈娟道:“贾书记昨夜里就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镇派出所了,这不,所里先派我来给孩子们登记一下,回头再看怎么安排,我估『摸』着是得先把孩子们送到镇福利院,再全国联,想办法寻找这些孩子们的亲人。”
林启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但事已至此,还能把这陈警官灭口了不成?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回头赶紧再把这事给赵天明通个气吧。
林启来的时候,陈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又把刚刚回来的小妮和周扒皮登记在册,便和贾书记一起回镇里去了,贾书记临走还不忘回头给林启说:“回头以村委会的名义给你送一面锦旗。”林启连连苦笑着婉拒了。
这时对面屋里的李二婶洗澡水似乎准备停当了,站在屋里就喊了一嗓子,洪亮的声音直穿墙壁而来:“孩子们快过来洗澡吧。”
林启笑了一声,拉着小妮和周扒皮过去给李二婶看,李二婶拉着她两的手嘘寒问暖的,像自己孙子孙女似的,两孩子从小连父母的关爱都缺少,更不谈上这类祖孙情了,也是激动得很,小妮两只眼睛直扑楞,眼泪水差点没掉下来。
林启见状,『插』个话介绍道:“这女孩叫小妮,是这帮孩子们的大姐,平时都是她照顾着孩子们。”又搭着周扒皮肩膀,笑道:“这小子叫周扒皮,抠是抠了点,不过心肠是好的。”
周扒皮这时正感动着,冷不丁被林启这么一调侃,无语得瞪了他一眼,林启就当没看见,继续道:“他大病初愈,还是过些天再洗澡吧,这大寒天的,别再给冻着了,小妮也是,昨晚几乎一宿没睡,照顾周扒皮呢,小孩子体质差,还是先休息好了再说。”
李二婶连连答应,道:“那就别让他两站着了啊,赶紧回屋躺着去。”说着便拉周扒皮和小妮往对屋走,这时孩子们都聚集到院子里来了,小妮见了,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来说道:“李『奶』『奶』,林叔,你们还不分清他们都叫什么吧,我还是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李二婶连声称好,笑着称赞道:“这小妮愣是懂事。”林启也笑而不语,只等小妮介绍。
小妮开始如数家珍一般,挨个走到每个人身边介绍道:“这是老黄,今年十一岁,林叔该认识了。”
林启笑着点头道:“当然,小机灵鬼一个。”老黄憨羞得也点了点头。
小妮接着走到旁边两人,抱着他们肩膀道:“左边的叫一条龙,右边的叫二顺,都是十二岁。”
林启问道:“他两和你跟佟鑫一样大啊?”
“嗯,我们四个是最年长的,不过这两个生日腊月里生的。”小妮回答完,继续下一个道:“这是长虎,九岁,看他壮得是不是跟中学生似的?”
林启见这长虎,确实以九岁的孩子来说,身高铁定完全超标了,比那最“年长”的两个男孩一条龙和二顺都要高一些,身材也比别的孩子粗壮得很,李二婶也“呵呵”笑道:“我还道他是最大的呢。”
接着下面两个的孩子:“这两个就是天福、地福,都是十岁。”
林启心道:“天福,地福,好像只有这两家伙的外号稍微好听些。”结果小妮道:“别看他们叫得有福气,那是发音有问题,他两是赵叔从广东带过来的,从小喜欢赌,打麻将,跟着人家出老千做局,一个做天胡,一个做地胡,到这里来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佟鑫就按他们那的发音叫他们,天福地福。”
小妮这反常的连声讽刺,弄得天福地福脸红通通的低着头,一齐叫了一声:“林叔叔好,李『奶』『奶』好。”
林启和李二婶答应一声,对看一眼,也不知什么情况,林启心道:“还是过后再问吧,估计这两小子有这小爱好,犯错了吧。”
看起来小妮是按年龄大小排序介绍了,这些走到小一些的孩子面前:“这是肥常,七岁。”林启莞尔一笑,顾名思义,肥常果然是肉嘟嘟的,比老黄还要胖一些。
“罗永、大炮,七岁大潘、教主,六岁这是大丫、二丫、三丫、四丫,都六岁,小笼包、妞妞,五岁海盗,四岁这就是昨天说的,最小的河马,才满三岁。”
林启均一一认识了,只是这么多孩子一下子也记不住这么多,除了已经熟识的小妮、周扒皮、老黄三人,还有佟鑫、文龙被赵天明派去做什么“特殊任务”不在这里,其他人,林启能记得住的,一共六个女娃,除了小妮外,那个叫妞妞的,刚满五岁,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有就是大丫、二丫、三丫、四丫,她们不大难认,因为是四胞胎,小妮说她们是被父母遗弃的,林启怎么也不能理解,她们父母是怎么忍心的。
剩下的,只有几个印象比较深,除了最小的河马,还有那个叫“海盗”的小男孩外形最明显,他脸上戴了一只黑『色』的眼罩,据小妮说,他被救下来的时候,人贩子正用强酸烧瞎他的眼睛,以便乞讨的时候能博取更多同情心,好在赵天明出现得及时,保住了另外一只眼睛,林启见他只有四岁,脸上脱不开的稚气,心里隐隐作痛。
小妮这厢介绍完了,被李二婶拉到屋里睡去了,这时吴老汉凑过来,附着耳朵道:“林同志,要是有人找不到父母,我能领养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