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笑道:“看来你最后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现在怎么下得了手了?”
林启笑道:“我当然下不了手。”拿枪的手一松,枪口一转对准了自己,枪把对着吴艺佳,竟是要把枪递给吴艺佳,这回“女孩”最多是诧异,众人却纷纷大惊,连陆正义都大叫起来:“你干什么林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他当然是最激动的,就是他刚刚准备对吴艺佳动手的,带头扑了过来,却已经来不及,吴艺佳一手夺过林启手里的枪,对准着扑过来的众人,让他们硬生生的刹住了身形。
林启这时对“女孩”道:“不知道她下不下得了手。”
“女孩”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她杀光你们,我就释放恶魔,只是……说实话,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启不动声色、慢条斯理道:“是啊,释放恶魔,就是不知道有两个恶魔已经死了,你要怎么释放死人呢?那这还算纯粹么?”
在众人看来,林启完全是在跟“女孩”胡搅蛮缠的诡辩,这有什么意义?规矩反正都是她说了算,还要搭上我们所有人的命?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时“女孩”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慌乱的表情,不过她说得话倒是没有出人意料:“正义和邪恶的较量过程当中,总是有人死,有人牺牲的,我只要释放最后活下来的就行了……”
林启看着“女孩”,突然咧着嘴夸张得笑了起来,最后竟捂着肚子难以抑制的模样,嗓子眼蹦出几个字:“得了吧,你自己看看你说出这句话,有一点点底气吗?”
“女孩”突然瞪大双眼,整个身体,或者说光影都在微微颤抖,林启似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又站直了声色俱厉道:“你是结构工程师,你的逻辑无懈可击,你要做上帝,你只想着最后要么所有鬼杀掉所有体验者,要么所有体验者杀掉所有鬼,你没想到我们游戏还在体验中,那么快就会俘虏一个鬼、杀掉一个鬼吧?更没想到我最后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交给幸存的鬼支配吧?”
“女孩”也止住了颤抖,又微笑了起来,像她的人一样完美无瑕,只是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感情,只有似乎一丝欣慰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样微笑着,光色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了。
“失败了么?就这样走了?所以她到底也就是个变态的流氓罢了?”林启不禁有些泄气。
这是一个尴尬的情况,吴艺佳的手枪还指着众人,犹豫挣扎着要不要先杀一两个杀杀威,林启刚她劝她两句,又作罢了,现在不被枪打死,出不去,众人最后也是饿死,早死晚死而已。
这时只听不远处突然传来“嗒嗒嗒”的响声,勇者之路、吊桥接在暗黑塔的一头突然缓缓下降,形成了一个缓坡,看到这个场景,再愚钝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人当场大吼一声:“快,快上吊桥。”
所有人七腿八脚的往吊桥上奔,林启叹了一声,忍住骂人的冲动,把窦伟往吊桥上拖,最后搭把手过来帮他的人居然是吴艺佳,之后已经上了吊桥的洛承宇也看不过去,折了回来,三人刚刚把窦伟移动到吊桥上,圣白塔的这一端也开始缓缓下降。
下落的速度即慢且稳,不过仍然是有坡度,林启站直起来,抓紧栏杆,见对面众人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这边,回头一看,原来吴艺佳手里还拿着那把枪,这时她自己也才反应过来,颤着嗓子惊恐道:“我……我没有想杀你们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启手伸过去道:“枪给我。”
吴艺佳即依言照做,林启接过枪熟练的换下弹匣,一个个泄掉剩余的子弹,最后把手枪猛力一抛,扔回到了圣白塔顶。
吊桥按“之”字形缓缓下降,十多分钟后,才落回地面,众人迫不及待的翻过栏杆,返回了让他们久违的土地上。
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手机有信号了。”于是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急救电话,有人打电话回家……
救护车是最先过来的,众人帮忙把窦伟抬了上去,宓秀丽处理的窦伟伤口,当时就随车走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跟其他人说。
之后警察到场封锁犯罪现场,把所有人都带回了西浦分局做笔录,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早晨了,柳潇的父母亲自过来接的她,柳潇走的时候,只对林启和马小艳说了一声:“谢谢。”马小艳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发呆,不过也没有过多的感触,自己打了辆车走了,林启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们。
其他人,如贾洪专、余纯,也各自打了辆车回家,陆正义说他早上有个开庭,本来以为赶不上了,看时间还早,也不顾身上还带着伤,径直去了法院,只有吴艺佳一个人暂时被西浦警方拘留,协助办案。
最后只剩林启和洛承宇两人站在西浦分局门口面面相觑,林启强打精神笑道:“听你说你早上也有个客人要见的?”
洛承宇点点头:“嗯,我也要走了。”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时怎么会想到用……那样的方法……”
林启笑道:“你忘了?你告诉我的啊,神经病的逻辑和世界观高于一切,连他自己都不能反抗。”
洛承宇叹道:“可是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病人遇到思维障碍时,他的心理防御机制会迫使己忽略掉自己逻辑上的漏洞啊。”
林启想了想道:“也许……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神经病吧。”
洛承宇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吧。”告了个别便转身离去了,林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了一声:“承宇。”洛承宇回过头来,林启问道:“你说我们真得是代表正义的么?”
洛承宇低头想了一下,最后说:“我也不知道。”
……
警方只用七个小时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实施抓捕前王野还打电话给林启,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又说了一堆他是污点证人,需要当场指认犯人,不需要避讳之类的话。
林启心想见见这位“上帝”的庐山真面目也好,跟着警察一起来到位于长江边的一栋年代有些久远的老小区,地理位置上倒是和那个爱乐丝游乐场不远。
这人真得是一个结构工程师,不过警察破开他家大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了,他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床上,形容瘦削,一只深度近视眼镜折好了放在枕边,似乎死得很坦然。
王野把这人的履历断断续续的说给林启听,他从小成绩优异,成年后被麻省理工和伦敦大学学院抢着招收,他可以公费留学,不过最后却选择了上海一所建筑学院,除了这一堆学霸光环外,个人生活上,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不过一年前订婚了,新郎不是他。
王野说:“这可能也是他的犯罪原因之一吧。”
他的家里布置得像个航空指挥所,不比天明岛的地下室逊色多少,到处是电脑屏幕、键盘和各种按钮之类,他们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一堆信件,全是跟他的恋人来往的信件,林启无法想象,在现代通讯这么发达的条件下,竟然还有人使用信纸,还是这样一个学霸。
所有的信都是密封包好的,林启拆开看了一些,多是一些恋爱的过往和细节,也有一些争吵的内容,似乎这个工程师为他的女友放弃了不少东西,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有一张信纸是原本就拆开了,上面只写了一首诗,墨迹似乎还未干涸:
有一条长河,
名字叫岁月,
时间在里面凝结成花,
泛着银白的光辉,
她随波逐流,
缓缓飘至我脚下,
我轻轻将她捞起,
小心翼翼捧在掌心。
她有百合般美丽的身躯,
和圣洁的微光,
使我的双眼总有一天,
不再被欲望所蒙蔽,
于是我将带着她,
我一生的爱恋,
唯一的指引,
走入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