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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王妃勒令府里的下人们都不许谈论此事,但一些风言风语仍是难免传进欢颜的耳中。

“小姐,世子一定会没事的,您别听他们瞎嚼舌根子。”琼儿不免担忧欢颜会被这些流言而影响。

但其实,欢颜在听到谢安澜出事的消息之后,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自己把厄运带给了他。是不是凡是跟自己亲近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老天将一大把厄运撒在自己身上,谁沾谁死。

欢颜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只在定安王府里等着,她当即命琼儿收拾了行李,自己去找了定安王妃,说她想去找谢安澜,哪怕那里已经被围困,根本进不去,她也想去到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

可是定安王妃却没有同意,她抬手轻柔地帮欢颜理好微乱的头发,“我不能让你去,欢颜,如今澜儿还没有消息,我和王爷都不能再让你去冒险。就算为了不让我和王爷再多为一个人担心,好好呆在家里好吗?”

欢颜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可欢颜到底也无法呆在家里,枯坐着干等消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痛恨。

所以欢颜每日清晨都会带上琼儿一起去庙里帮谢安澜齐祈福,至晚方归。在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大概也只有求神拜佛这么一个方法了,最起码还能得一个希望。

就这样过去了七日,还是没有谢安澜的消息,欢颜心中的那股不安越发地强烈。

晚上做噩梦,梦到谢安澜冻死在山路上,把她惊出了一声冷汗,她是惊叫着谢安澜的名字醒来的。

琼儿和凌姨担心欢颜,所以这几日都是轮流在外间里睡,一听到欢颜的惊叫声,琼儿立刻醒来,急急忙忙起身,趿了鞋就往内室里奔,“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琼儿将烛台点亮之后,走到欢颜的床边坐下,“小姐,你没事吧?”

欢颜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快回去睡吧。”

“我还是给小姐倒杯茶来吧。”

温热的茶水递到欢颜的手中,她捧着茶杯沾了一口,半晌之后方平静下了心情。

伺候欢颜躺下之后,琼儿才回到外间的榻上重新睡下。

但这****颜却是再未合眼。

翌日,欢颜起床同定安王和定安王妃一起吃早饭,欢颜脸色憔悴,他们都看在眼里,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种事情,说什么也是徒劳的。

“父王、母妃,那我去庙里了。”

“嗯,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目送欢颜离开之后,定安王妃轻叹一口气对自己的丈夫道:“澜儿的功夫到底没白费,欢颜这个样子,分明是十分在意他的。它若是亲眼看到,不定怎么高兴呢,只可惜……”

定安王伸手将身旁的定安王妃揽进怀中,“不用担心,澜儿肯定能平安归来的,他不是一般的孩子,打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各种求生本领,一场大雪而已困不住他的。”

不止是谢安澜,所有定安王府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办法,谁让定安王府在大顺的地位这么特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谢安澜中毒的事情了,身为定安王府的世子,本就是危机重重。所以,打小他们就得学会应对各种危机,学会在危局中生存。

而谢安澜天资聪颖,就连定安王也不得不承认,他比当初自己的自己要出色得多,所以他相信纵然是被大雪围困,自己的儿子也有办法能自救。

但是为人父母者,相信自己儿子是一回事儿,担不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跪坐于蒲团之上,欢颜双手合十,口念经文。殿外偶有僧人经过,都是暗自叹息,此女子已经连着来了八日了,也不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其实这些僧人心里也清楚,每天来这里拜佛祈求的人那么多,到头来,佛祖又帮了几个呢?

一段经文念完,欢颜睁开眼睛,琼儿上前欲要将她扶起来歇一歇,却听得欢颜轻声开口道:“琼儿,你说,我前世是不是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所以今生才会带此邪煞命数,凡是跟我亲近、对我好的人,最后都得死。”

琼儿忙道:“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些都不是您的错啊。”

“也许……安澜就不该认识我……”

“小……”

“若是不认识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琼儿闻言立刻转头朝门口看去,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这声音,是欢颜再熟悉不过的了,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她整个人脱了力一般,身子一软,就要往下倒,还好她及时用双手撑住了。

谢安澜见状忙走上前去,将欢颜扶起来,“没事吧?”

欢颜微一摇头,“没事,就是跪得时间长了,腿有点麻。”

大殿里没有椅子,谢安澜径自将欢颜拦腰抱起,抱到外面亭子的长椅上坐下。

那些僧人见状皆是避过身去,阿弥陀佛,这里可是寺庙啊,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担心了这么久,终于见到谢安澜平安归来,欢颜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倒是谢安澜先开了口,“我不过走了这些日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般憔悴。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吧,你看看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自己认识的谢安澜,从来都是衣着整洁,素淡清贵,但此时眼前的他,发丝凌乱,衣服上也满是泥土,一张脸已是憔悴得很,明显比离开京城的时候瘦了很多。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大约是前天傍晚的时候从沛县出来的,本来是打算先写信回来的,但是又一想估计我到家的时候,信还没到,就放弃了。”

他一路上一刻没停,除了短暂的进食之外,日夜都在赶路。

他当时被困在山道上的时候就在想,这个时候,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肯定又要提起欢颜身上有阴煞之气的事情了,为了早点出去,他想尽了办法,在脱困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立刻启程回京。

欢颜没问他,被围困了那么久,为什么不休息休息再走,也没有问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谢安澜平安回到定安王府,府里的下人都是欢喜不已,该做饭的做饭,该烧水的烧水,都是忙碌起来。

自打被围困之后,谢安澜的确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幸好当时他身上带着干粮,只是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每次只吃一点儿,身边没有水,便只好喝雪水。同时还要寻找出路。

不过这些对谢安澜来说倒没什么,他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曾经也被父亲扔到山里,独自一人求生。

那个时候小,他当时还不知道,其实自己父王是偷偷在暗中跟着自己的,他也是一直到长大了才知道的。

所以,这次被围困的经历,对他来说也不算是特别苦。

但是看着欢颜那张憔悴消瘦的脸,他就想着若是自己没有被围困就好了,可若是自己没有被围困,又怎么能知道欢颜对自己这么在意呢。

听父王和母妃说,自打出事之后,她每天都会去庙里为自己祈福,在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吃过饭之后,定安王和定安王妃就嘱咐谢安澜回房去休息,毕竟已经这么多天没睡了。

“你睡床上吧。”欢颜道:“你好多天都没休息了,好好睡一觉。”

“欢颜。”谢安澜转身看着她。

“如果这次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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