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三姐妹依次跟云子姝见礼,态度中规中矩,没有不合时宜的热情,也不缺该有的恭敬。
云子姝命人给她们设座。
奚家乃是太傅之家,在皇城之中威望很高,尤其是奚家老太爷,帝都皇城几位拥有实权的宗亲王爷都是他的学生,当今皇帝对他亦是尊重有加。
到了奚风父亲这一代,因为皇子血脉单薄,太傅大人没能给皇子授学,但那几位有意争储的世子却是他的学生——当初武帝下这道旨意时,或许确实存了几分过继之意。
不过东陵越、东陵晟、东陵璋三人都是太傅学生,也就没了优劣之分,在奚家眼中都是一样的存在。
所以奚家在争储这件事上始终没有靠向任何一个人,面对成王、荣王和宣王的拉拢始终无动于衷,才能至今保证独善其身。
“有些日子不见,四姑娘出落得越发标志了。”舞阳郡主目光锁住奚云那张漂亮容颜,主动打招呼,“再过不久,我就要改口喊一声嫂嫂,不知道小嫂嫂最近可好?”
奚云颔首:“挺好的,多些舞阳妹妹关心。”
奚丹温温柔柔地笑道:“严格说起来,四妹比舞阳郡主还小几个月呢,这尚还未过门就喊妹妹,是不是不太妥当?”
舞阳郡主挑眉:“难不成要先喊姐姐,过门之后再喊妹妹?”
奚丹语塞了一下:“倒也不是,直接喊郡主不是更符合规矩?”
“我挺喜欢小嫂嫂的,称呼什么的无所谓。”舞阳郡主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语气,“又不是后宫嫔妃,整日里姐姐妹妹的……不过话说回来,听说奚家老夫人想要三姑娘跟四姑娘一起嫁给我大哥?”
奚云敛眸,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
“这……”奚丹笑意有些不太自然,“长辈们决定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做小辈的置喙?”
“还是应该争取一下的,毕竟给人做妾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舞阳郡主语气淡淡,“何况我大哥对小嫂嫂一心一意,可能不会同意这个决定。若老夫人真有这么个意思,三姑娘还是应该隐晦地表示拒绝。”
奚丹笑意发僵,“郡主说得是。”
戚舞阳于是就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今日是太子妃的宴会,说太多无关紧要之事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今天很热闹,平日里几乎不曾往来的人今日竟都聚在了一起,完全是沾了太子妃殿下的光。”舞阳郡主端起茶盏,“诸位,我们以茶代酒,敬太子妃一杯。”
云子姝端起茶盏,淡淡一笑:“应该说是我沾了你们的光。各位今日能来捧场,本宫很高兴,希望以后也能常来常往,和睦相处。”
贵女们闻言,纷纷端起茶盏应和。
太子府里一派热闹,不管这种热闹底下有没有伪装,还是有着各自的盘算,都不影响轻松惬意的气氛。
而此时的司徒家内院,司徒婉的屋子里,却是一片低气压弥漫。
侍女们低眉垂眼站在一旁,个个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地上已经碎裂了不知第几个茶盏,司徒婉手里还攥着一个,随时有再砸出去的架势。
“奚家嫡女也去了?”
“不止是嫡女,两个庶姐也跟着去了。”贴身侍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自己,“吏部尚书女儿王安娴昨日还在宫中辱骂太子妃,今日就眼巴巴登门赔罪去了,还有户部尚书之女罗浅月也去了太子府——”
砰!
司徒婉狠狠地砸出了手里的茶盏。
侍女们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低头站着,不敢说话不敢劝。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中年贵妇人心疼无奈的声音响起:“婉儿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司徒婉闭了闭眼,温婉娇美的脸上布满阴沉寒霜。
“怎么了?”司徒夫人跨进门槛,在她身侧坐下,“还为了那个大雍公主生气?婉儿,你是皇后嫡亲侄女,是司徒家嫡长女,身份高贵,比起那外来的大雍嫡公主强上百倍,何必跟她一般计较?”
“可她现在是太子妃!”司徒婉语气充满怨怼,眼底浮现明显的不甘,“母亲说她处处不如我,姑姑也承诺一定会护我,可如今我眼睁睁看着她坐在太子妃的位子上耀武扬威却毫无办法!今日更是连帝都各大世家贵女都去了太子府——”
“去的人很多?”司徒夫人皱眉。
司徒婉压下愤恨:“该去的不该去的,几乎都去了。”
司徒夫人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侍女,侍女连忙回道:“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家嫡女都去了,舞阳郡主、大将军王之女、傅家两个女儿、奚家三姐妹……”
“怎么去了这么多人?”司徒夫人脸色微变,“吏部尚书不是成王府一党的官员吗?”
侍女摇了摇头:“奴婢不太清楚。”
司徒夫人脸色不虞:“这些个怕死的货,态度转变得倒挺快。”
说完,转头看向司徒婉,“婉儿别担心,这些个世家贵女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货,你不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母亲错了。”司徒婉闭了闭眼,“她们今日主动去太子府,其根本原因是她们的父兄在向太子表忠心,母亲真以为这是她们想去就去的?”
舞阳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代表了皇亲勋贵的态度,皇甫楚楚是大将军王之女,代表了这位唯一异姓王的态度。
傅南溪是傅家女儿,代表的武将世家的态度。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则代表了文臣的立场。
还有奚家三姐妹,代表了最具威望的太傅世家。
司徒婉表情难看:“我死活想不明白,这位太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怎么一回来就能让满朝文武改变态度……如果他软弱一点儿,愚钝一点儿,姑姑也不至于拿捏他不得。”
“婉儿。”司徒夫人面露迟疑之色,“既然这么多世家贵女都去跟她示好,不如你……”
“不如我什么?”司徒婉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母亲是想让我也跟她低头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