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仪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悲愤情感被一中断，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仍然是道：“是去太学问的。”
“太学往日里下学是几点？你等到多久派人去问的？”
“是酉时，我等了约莫一刻钟派人去问的。”
“一刻钟？”
沈岩挑眉，“为什么这么快就派人去询问？在路途上耽搁一会儿也是有可能的吧。”
“这孩子平日里很是乖顺，如果晚些下学，定然会提前派仆妇过来告知。”
柳昭仪垂下眸子，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仆妇之后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九皇子殿下今日一下学回来就跑去找了德妃娘娘，两人之前有约。”
“此事你之前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原本想着也没什么的，毕竟这段时间二人看上去分外亲密。”
说到这里，柳昭仪趁机卖了一波惨。
“当时我原本还高兴，原本以为德妃最近对九儿青睐有加，没想到她竟然约我儿过去，是为了害她，这个毒妇！可怜的九儿啊——”
“停。”
沈岩忽然又抬起了手。
“此案还没有下定论，未必就是德妃娘娘下的毒，你只需要说自己知道的事情便可。”
柳昭仪心中蹙眉，面上却乖顺。
“是。”
“你去查看的时候，现场情况如何？”
“当时九儿躺倒在地上，德妃慌张的在旁边查看九儿的情况，同时还让旁边的丫鬟去向外找人。九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有血迹。当时我令所有人将现场保护起来，那之后一直到大理寺来人前，没有外人进出过。”
“原来是这样，宣仆妇上来。”
一个嬷嬷快步走了进来，跪下听审。经过沈岩一番询问，这仆妇说的话和方才柳昭仪的证词差不多。
唐源源皱起眉。
心知之符怎么好像没用啊，说到现在居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说的是真话？
“九皇子殿下。”
沈岩忽然目光转移到了九皇子的身上。
“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害的你，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九皇子小小的脸蛋猛然一白，像是刷上了一层灰浆，他猛然摇头：“九儿什么都不知道！”
唐源源感觉符纸处一热，立刻皱眉。
心知符纸有了反应！九皇子在说谎！
他知道是谁害的自己！
唐源源瞪大了眼睛，还期待沈岩多问两句。
只是这时候他却转过了头，“宣嫌犯上来。”
她顿时泄气。
怎么不多问九皇子两句哇！没准多问两句就知道关键环节了！
只见二姨走了进来。
因为沈岩在狱中对她多有照料，现在的她看上去并不算太狼狈，只是人多少还是消瘦了一些。
唐源源敏锐的注意到了秦千里抱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瞬。
果然娘亲也很紧张啊。
秦百里一上来，忘了跪下，一双眼就痴痴的看着被柳昭仪抱在怀里的九皇子。
“九儿……”
“德妃，你不要欺人太甚！”柳昭仪立刻抱着孩子后退一步，一脸悲痛：“我儿已经被害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害他不成？”
“不是！我没有！”秦百里的面色一下子苍白如纸。“不是我害的他！我没想要害九儿啊！”
“二位都冷静一下。”
沈岩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
顿时堂上安静了下来。
“德妃，还请你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是……”
秦百里低下头，“我在事发昨日时，和九皇子约好，今日下学时去花园喝茶小叙。”
“当时我和他正一起喝茶的时候，这孩子忽然倒下吐血昏迷，我一时着急，就派人去求救，没想到这个时候柳昭仪找了过来。”
一旁的齐钰忽然开口：“如此看来，德妃也有可能是无辜的啊。或许有人提前给德妃和九皇子的茶杯当中都下了毒，德妃娘娘侥幸没喝，所以活了下来。”
众人都没想到齐钰会突然开口，目光都看向了他。
太后皱起眉头，斥责了一声。
“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这可是正经案子，去忙你的功课去！”
皇上维护道：“身为太子，学习政务处理并提出看法也是常事，母后不必责怪他。”
“哼，”太后不满的撇过头。“哀家不过觉得钰儿这话实在过于蠢了，斥责一下也不行？你可别太娇惯他了，哀家觉得……”
沈岩皱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是公堂，与之无关的事还请别处再议。”
太后脸色涨得通红，“你……！哀家可是太后，说两句话还能怎么着了？你是个什么身份，还敢在哀家面前插嘴——”
“够了母后，”皇上扶了扶额头。“您在这也累着了吧，朕让下人去送你休息。”
早知道不该受不了太后的哀求让她过来旁听的，这样下去公审可要结束不了了。
太后见旁边下人都要过来带她走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行了，哀家不说便是了，今日哀家一定要看这案子判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沈岩没搭理她，又叫仵作上来将检测的报告说了一遍。
“九皇子中的毒毒性很强，发作时间很快，若是当时没人及时救治已经死了。在案发现场只有九皇子一人所用的杯子当中发现了毒药，而德妃娘娘的杯子和饮料上均没有任何毒药粉末痕迹。”
“现场中心部分除了德妃和九皇子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属下据此只能判断，凶手是德妃一人。”
沈岩皱起了眉头。
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的太后忽然拍掌道：“这案件真相不是已经出来了吗？！真凶就是德妃！赶紧判她死刑！这等重罪，必须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等等，此事害不能下定论。”
沈岩冷静的开口，“不妨等本官将事情全部了解完再下判决。”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现场还有第三人给哀家的皇孙下毒吗？”太后不满的皱起眉，“直接下判决就是了，哪还有那么多事！”
沈岩摆了摆手，对着棠下的秦百里问道：
“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锦盒，是你留下的吗？”
“是，”秦百里点点头，“当时还想要送一件礼物给他。”
“你想要送什么？”
“长命锁……”
一旁的小吏立刻将物品端了上来，绒布上面放着一个精巧的长命锁。
沈岩将长命锁拿上来仔细看了看，“这上面有字，齐晓……”
“那不是德妃早逝的孩子的姓名吗？！”
柳昭仪忽然惊叫一声，怒指着秦百里：“你居然将死人的东西送给我儿子，是不是想用晦气害的他早死！你这个毒妇！”
“我没有！！”秦百里着急的想要辩解，“当真不是我给九儿下的毒！我是他的亲娘，怎么可能下毒害他呢？！”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良久，坐在上首的皇上才惊愕的开口。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