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之,“……”
霍宁之十分自觉的走到窗台边,在她身边坐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似是极难说出口。
林娇娇一边吐瓜子壳,一边奇怪看着他,“怎么了?”
他轻吐了口气,涩然开口,“对不起——”
他跟她保证过不再跟她说对不起,然而,短短的时间内,他就食言了。
林娇娇更奇怪了,“对不起什么?”
“我答应过你保住他们的命——”
却又让你的双胞弟弟年少惨死。
林娇娇一愣,随即扭头认真看向他,“霍将军,你听我说,八郎的死,不能怪你,是我没有筹划好”。
“不是,是我——”
林娇娇断然打断他,“跟你没关系!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霍宁之不说话了,林娇娇又将荷包往他面前送了送,“喏,请你吃”。
霍宁之只好伸手拿了点放在手心,林娇娇问道,“你今天不会是特意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吧?”
霍宁之嗯了一声,林娇娇再次认真重复,“霍将军,八郎的事,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你真的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霍宁之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对了,我正想问你,你怎么动了龙鳞卫去抓六一居士?”
“六一居士,皇上十分看重,若是就这么被他逃了,很容易让他反咬一口”。
他说着顿了顿,“我们这样的武将之家,最忌讳的就是皇帝的猜忌”。
不是我们,而是我吧?
整件事其实根本就跟霍宁之无关,他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以私人的名义来助她一臂之力,已是仁至义尽,根本不必做到这一步的。
林娇娇肃容看向他,“霍将军,事已至此,我不想矫情的说什么,你不该将自己牵扯进来。
只我以我林家的名誉向你保证,六一居士绝对是有问题的,我没有贸贸然将你陷入危险之中,你这次的大恩,我林娇娇也一定会铭记于心,他日如有机会,我一定倾力以报!”
霍宁之呐呐摇头,“不用,不用——”
林娇娇也不多说,又问,“明澄呢?你抓住他了吗?”
霍宁之见她语气平淡,甚至有种隐隐的迫切,微微侧目,摇头,“明澄应该早就被六一居士送出了京城,且不知为什么是秘密送走的,我没有查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的京,去了哪”。
林娇娇勉强控制住自己心中的失望,其实比起六一居士,她更希望能抓住明澄。
明澄毕竟年轻,又与原主相厚,她倒是有几分把握能从他口中诈出一点实话来。
想不到六一居士竟早就将他送出了京,也不知道是凑巧有事,还是为防着她。
她就又问起霍宁之追捕六一居士的情况和延熙帝的反应。
霍宁之话虽不多,却是有问必答,霍宁之也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对她十分信任,话语间没有丝毫隐瞒,两人说着倒也十分热络。
渐渐地,林娇娇嗑瓜子的动作就停了,专注认真的听霍宁之说着,努力地和他一起想六一居士可能的逃窜方向和应对方法。
说着说着,林娇娇的声音渐渐小了,困意绵绵,霍宁之明知道该提醒她去睡了,却不知怎的迟迟不想说出口。
不多会,林娇娇就在说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后,实在扛不住困意和疲惫,闭着眼睛往前栽去。
霍宁之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他的双臂稳且有力,林娇娇甚至都没感觉到颠簸,十分趁手的扒着他的胳膊歪到他怀里沉入了黑沉的梦乡,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秒入睡的香甜。
霍宁之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半晌,见她真的睡沉了,方缓缓坐直,微微收紧双臂,怀中娇软的人儿让他的心跳的飞快,却也让他的心让前所未有的温暖紧紧包裹着,充盈着。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在接触到她粉白透着健康红晕的脸蛋时,又飞快挪开目光。
如果说上一次,他还能勉强解释说是怕惊醒她,那这一次,他就是明显的乘人之危了。
可之于他,这样的温暖,这样的亲近,也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法子得到了吧?
他拥着她的双臂又微微紧了紧,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
……
林娇娇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时分才醒了,发现自己好生生的睡在床上,不但衣裳,连鞋子都没脱。
嗯,她该说霍宁之太过君子,还是太过不体贴?
林娇娇翻了个身,撑着下巴默默想了一会,无声笑了笑,正准备起来,就发现枕边多了个香囊,那手艺一看就是霍宜之的。
林娇娇拿起香囊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最上面放着一张折的端端正正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防蛇虫”。
嗯,很好,很简单,很明了,很霍宁之!..
林娇娇不自觉又笑了笑,将香囊塞到枕头下,
不几天锦乡侯和林延定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城。
锦乡侯刚进府就一巴掌将林延空扇的跌倒在地,又一脚踹的林延平倒地不起,冷声骂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八郎的?”
锦乡侯夫人这几天已经哭干了的泪水又喷薄而出,扑上前就胡乱拍打着锦乡侯,“你打啊!打啊!都打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连着我一起打死算了!”
林娇娇看的心头发酸,她没有去扶林延平,反倒费力架起了林延空,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那任锦乡侯夫人拍打的锦乡侯。
锦乡侯被她的目光盯的愣住,林娇娇别过目光,费力架着林延空往里面走。
锦乡侯那一耳光用足了力道,林延空被打的整个脑子都是木的,嘴里是血腥味,被林娇娇架着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将费力架着他的林娇娇揽进怀里,苦笑着用脸蹭着她柔软的头发。
“果然娇娇儿还是跟四哥最亲了”。
他自嘲着说着,林娇娇仰头认真看着他,“四哥,大哥打你,五哥不理你,都没关系,四哥还有我,我陪着四哥”。
林延空狠狠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脸塞到自己怀里,在她头发上亲了亲,嘴里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流到她乌黑的发上。
他有些慌张的抬手擦了擦,却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也许,爹说的没错,有个妹妹,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