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邀请陈滔滔回校,邀请函已经进了正阳律师务所的大门,经由二转三转终而到了陈滔滔的秘书手中。
秘书此时却是一脸的难色。
陈大律师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这样的东西送到他的眼前,他一定会去,但他去之前他会让别人先脱层皮,说白了就是他那点扭曲的自尊问题,不送到手里没用,因为过两天一定会有人亲自前来,陈滔滔作为那个学校最出名的人物,他跑不掉的。
“陶律师,救命!”
陶克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谨慎的盯着秘书手里的东西:“是邀请函吧,这个东西还是你亲自送进去的为好。”
炸弹他可不敢接。
秘书一个头摇的两个大。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是邀请函。”
陶克戴笑笑,用人格保证也没用,他当律师这么久了,他什么都不信的,他就相信自己。
“陶律师拜托你了,我肚子疼,我得请个假……”
秘书一路小跑就跑没影子了,陶克戴看着手中的炸弹,视线落在办公室的大门上,头突然有点疼了。
陈滔滔的办公室里,有位大师坐在他的对面,说今年陈滔滔很顺。
“可是我却觉得我有点不顺,事情越来越多。”
“事情多,钱才多,财气主动上门,好兆头。”
心里抹了一把汗,他是瞧着陈滔滔有些犯小人,调一调倒是可以,他自己的运气和地位已经摆在这里了,再倒霉还能倒霉到哪里去,说出来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
陶克戴推门进来,立即就笑了出来。
“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陈滔滔意外,接了过来,什么时候这种活需要他来做了?
挺精致的……看到正面的字,淡淡的笑了笑:“噢,你看我这记性,又到了校庆。”
他现在就特别的想光脚踩在桌子上,然后手里拎着斧头,校庆找他做什么?
“我那个手头还有事情,我先下去了。”陶克戴借机赶紧溜走。
办公室就剩下陈滔滔一个人,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来回的摇着,晃着,身体舒服的跟着摇摆。
带他出来的老师没有一个人会说陈滔滔是个好学生,每个他都结过仇,他就是这么任性的男孩儿!
可能他的校友也不太喜欢他吧,他的学校也不喜欢他,他敢说如果他上一秒被媒体炒臭了,下一秒他的学校绝对会封口去提陈滔滔是这里毕业出来的,等价利用嘛?不喜欢他,却喜欢他的不失败。
陈滔滔毕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就是活着四面八方的谴责声音当中,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求到了他的头上,他拒绝,他冷嘲,他冷眼旁观,他没后悔过,谁愿意当那个伪善的人,请便,请不要拉上他一起。
校庆应该是什么样的?
何以默笙箫电视剧当中那种?
陈滔滔学校的校庆有些火药味,尽管学校对他的名声对他的道德感对他的人性表示怀疑,却还是挂出来了宣传,硕大的横幅挂在这里,久别重逢的师哥师姐们都忙着做什么呢?
有点成绩的恨不得全身上下贴满了我现在很牛逼的字条,混的好的自动组成一团,混的不好的自动又组成一团,并且逐渐有向好的那队融入,男人之间攀比的,不是金钱、社会地位,那就是女人咯。
陶克戴的手扣着自己的左眼,他有点不敢对眼前的人直视。
“你是去参加校庆,不是去参加葬礼,要不要穿一身的黑?”
和乌鸦似的。
“这种天气,黑色的才符合我的心情,真的很像去参加葬礼的?”
克戴点点头。
陈滔滔换了一件米黄色的衬衫,衬衫领子的位置加了一条围巾,陶克戴总是见他这样穿戴,人长得高怎么收拾就都是好的,看起来格调立马被拉升了很多,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这样学着穿?
“我看你这时尚报告没少看。”
滔滔不解,陶克戴指指他的脖子,陈滔滔扯扯自己领口的围巾:“这个?时尚?”
“这样穿的也就你一个。”
“脖子的位置容易出汗,加一条围巾,衬衫只要在家里洗就好了。”
如果衬衫的领子太脏,他又不能穿着一件领子发黄的衬衫,那就只能送到洗衣店去洗,你要知道的,洗衣店洗一件衬衫那是很贵的,家里的佣人是免费提供此项服务的。
陶克戴从沙发上栽了下来,怎么会有这么抠儿的人?
他赚那么多的钱,他要怎么花?
胡乱花都花不完的,何况他这样的节俭。
“你还能在扣一点吗、”
陈滔滔斜着眼睛:“下次用公费给公司买台缝纫机,年终奖的礼物,就从缝纫机上出好了。”
不是说淘宝最便宜的内裤都不止一块钱了嘛,他现在找到一种更加省钱的捷径。
陶克戴撑脸:“就算是买了缝纫机,总要有步的吧?弄一些蕾丝弄一些花样,这个钱就远超了买便宜货的,这次你可没有省到。”
可惜陶克戴低估了陈滔滔的能力。
“我发的是奖品,发的是心情,没人要求别人卖的内裤是什么面料的我就要提供什么样的,那和普通的有何分别?正常的面部大概20块一米吧,去早市买些布头,五六块钱一大块,能做十多条,合下来成本不到一块一条……”
陶克戴已经吐沫子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被陈滔滔打败了,这样的东西你不如不发,自己留着呢,真的没人想要。
陈滔滔伸手将链子扣在衬衫之外,陶克戴这次是真的栽地上去了,咚的一声。
陶克戴是律师,职业就是这样的,久坐,加上运动不多体重已经有些超标了,摔这一下子,摔的他肝儿有点疼。
“你弄这么粗的链子要做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暴发户吗?
陈滔滔弄了一条特别粗壮的黄金链子,还特别扣在衬衫外,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真是暴发户的气势一览无遗。
“我要是心疼装牙还要花一分钱,我就把牙都换成黄金的。”
……
有些人明明不太恰当的穿着,映入某些人眼中,大脑系统会自动的定格,可能这是今年最前言的流行趋势,一打眼觉得有些突兀,再打眼觉得就不那么另类了。
陈滔滔开着他那辆骚包的车停好,停车场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车比他更加的好,才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停车场。
这样的场合姚可珍的父母自然是要出席的,很有名望的两名教授,旗下弟子无数,成才的无数,但要说最出名的的,那估计就是陈滔滔这个流氓律师。
“姚教授和师母在那边,滔滔过去打个招呼吧。”
陈滔滔装自己眼瞎,旁边的校友见他不动,自己挪步了过去,和姚教授夫妇打着招呼,很多的同学特别的激动,感激老师那时候对他们悉心的教导,怎么说呢,虽然成功不一定就是因为他们,但与他们的教育是有关的,师生情原本就是一件有些奇妙的缘分嘛。
姚可珍的父亲黑着脸,老爷子看起来好像大病才刚刚出院一样,姚可珍的母亲和说话的同学笑笑,拉着丈夫转身,找了一个清静的角落。
“你这样黑着脸,大家都会发觉的。”
“我难道就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所有的学生都在和他打着招呼,陈滔滔那个没规矩的……
“你不要这样,和那样的人生气犯不上,且由着他嚣张嘚瑟,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走运的,这个社会抬起来一个人,踩下去一个人的例子还少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妻子的劝解起了作用,至少姚教授此刻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所有人都在说,滔滔你怎么不和姚教授打声招呼,陈滔滔就坚持不肯过去,最后姚教授夫妇和学校的一些校领导反倒是朝着陈滔滔走了过来。
“滔滔啊,现在本事了,架子也大了,你不过来和你老师主动说句话,我和你老师只能主动走过来了。”姚可珍的母亲微笑着。
陈滔滔锋利的视线落在师母的身上。
“师母说一句话真是飞出来无数根钢针,差点没扎死我,全校都知道我那些年和姚教授相处的并非愉快,甚至姚教授当年放言,我陈滔滔这个律师当不久。”唇边扯出来浅浅的嘲讽的痕迹。
这话他记得清楚。
是怎么说他来着?
师母站定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而后才反应过来。
“师徒哪里有隔夜仇。”
笑笑的想要打圆场过去,脸色已经变了,这个陈滔滔永远都是这样。
“我觉得有些仇还是隔一辈子的为好。”
姚可珍的母亲没有办法继续谈话,原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和陈滔滔将这点恩怨解开,她现在需要陈滔滔来帮她一个忙,也只能陈滔滔来帮,结果对方却不软不硬的给了她一巴掌。
气氛已经很是尴尬了,大家赶紧插话,争取将尴尬的场面圆过去。
陈滔滔呢,好不容易今年答应进了大礼堂,姚教授是拂袖而去,姚师母也叹着一口气。
舞台上的陈滔滔拉着一把椅子,一个话筒,有人问他,同学C的那个案子,判了死刑他心里有什么想法,陈滔滔看着问的那个人,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他先是反问。
“你可怜她吗?”
小姑娘点点头,有点语无伦次的,她自己经历过被同学欺负的,所以觉得事情要看双面,如果吴若不是先高调了排挤了同学C,也许同学C就不会犯傻。
陈滔滔的手捧着话筒。
“你是考进来的吗?”
下面的同学已经乱糟糟的开始出声了,有些不太安静,校领导就知道不能让这些学生自由发挥,不然最后果然就会变成这样。
女生点点头。
“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你放下话筒朝着大门出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第二我奉劝你,不要去当律师,如果你当了律师,你说不定会害死多少人。”
女生一开始对陈滔滔是真的慕名而来的,在怎么说,她觉得外人嘴里说的那个陈滔滔都不可相信,你说他卑鄙还那么爱钱,那为什么受害者还愿意早找他?这不是因为他有本事嘛。
有本事的人就好比站在天上,那些烦人是看不懂他的,所以他和自己一样,一定都是寂寞的。
“我以为师兄和我一样,因为优异被人排挤,我们的世界都是寂寞的,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外界对你的评价是那样的不好。”
陈滔滔答:“我是寂寞,我不2B。”
下面哄堂大笑,礼堂里很快笑声和掌声就将刚刚的那些不愉快都盖掉了。
陈滔滔总体说来,其实他是个会招人讨厌的人,嘴不太好,非常容易得罪人。
他念书的时候,脑子就非常聪明,跳了不少级,大学又是保送上的,可以说他没有熬夜看过一本书,没有熬夜背过一个单词,天天放学就是玩,而且从小到大他都是当最大的那个官儿,陈滔滔讲,不是所有律师要多少人当事人就会给多少钱的,倒是他要到了。
“那师兄你是怎么要到的?”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要价高,大概他们觉得价钱贵的也许比较好用而已。”
姚可珍的母亲看着从台上下来的年轻人,她心中不以为然。
“师母怎么会在这里等我?”陈滔滔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一家人最是鸡贼了,没有事情不会找到他的。
“还没交女朋友呢?”
陈滔滔呵呵的笑:“如果师母有合适的,倒是可以介绍给我。”
姚可珍的母亲却不接话,她可不愿意接这样的烫手山芋,陈滔滔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人格人性,她敢说女人嫁给他,一点便宜占不到的,第一次在一种人身上清清楚楚的理解了,什么叫宁愿烂在菜地里,也绝对不压价格便宜卖。
“我一个老太太哪里认得什么漂亮的小姑娘,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吧。”
陈滔滔挑眉,请他吃饭呀?
好呀。
“师母,我听说……那家挺好吃的,我也不挑嘴。”
师母笑呵呵的,吃顿饭而已,这个钱她还是花得起的,不怕你去,就怕你不去。
“好呀,师母请客,走。”
陈滔滔和老太太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了包房,陈滔滔进大门的时候,两旁的服务员明显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如此看起来优秀的男人为什么脖子上挂了这么粗的一根项链,这是今年的流行风吗?
复古吗?
“欢……欢迎光临。”
迎宾小姐引领着客人往里面去,说是包间已经预定好了,推开门为两位客人服务,推开门里面坐着一对夫妻。
“这是鸿门宴?”
陈滔滔笑呵呵的走了进去,师母叹口气。
“师母想请你帮个忙。”
“师母,我想先请你打住,我这人吃饭有个毛病,吃饭不谈工作,谈工作不吃饭,你看……”
是让他吃呢,还是让他吃呢?
姚光年马上就上道了。
“先不谈这些,陈律师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陈滔滔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是外人,他就说这个老妖婆抽风请他吃饭,原来是为了这着。
眼前的人,他还不至于认不出来,虽然已经过去七年了。
那个姚可可的爸爸是吧。
陈滔滔做到做到,他就只是吃,不吭一声,倒是姚可可的妈妈哭了几次,强忍没有忍住。
“我家的孩子就是有错,这都七年了,她们家什么恩什么怨都报过了,就因为这么一点小的事情法院就判无期,这以后杀人的怎么判?”
这些年她和姚光年两个人一直奔走,特别是姚可可进去三年以后,走动的更加频繁,孩子有错,现在他们愿意认,但什么错需要孩子付出这么久的青春岁月?
当初对明月那只是开个玩笑,再说对明月进行伤害的人也并非是可可不是吗?
陈滔滔倾听着,脸上思考着,倒是姚光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怕陈滔滔马上搭话,怕陈滔滔或者马上离开,只要他愿意坐在这里,他就能有点把握,他愿意给钱。
陈滔滔放开筷子以后,想了想。
“不介意我去一趟卫生间吧?”
陈滔滔去卫生间的过程当中,叫住服务员加菜,服务员再三的确认:“都是打包的对吗?”
“对。”
包厢内……
“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姚可可的妈妈拉着姚可珍妈妈的手大哭。
这些年她是逢年过节的就往对方家里跑,为的是什么?
张鲁和他们的关系已经臭了,也没有办法挽回回来了,毕竟因为张鲁,姚可可才被送进去的,这个仇不会不记得。
姚可珍的母亲叹口气。
“可可当年也是胡闹了一点。”
但判也不至于判的那样重,偏偏遇上的人是杨新忠,也是造化。
“她知道错了,她今年22就是现在出来,都可能适应不了外面的社会,她真的得到教训了,以后不敢了。”
姚可珍的母亲拍拍对方的手。
“等他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陈滔滔回来,又听了一会儿姚可可母亲的哭声,又听了姚光年的叙述,说是监狱那边罗列了很多姚可可可以减刑的证据,姚可可表现的非常好,已经达到了减刑的标准,只是这减刑的年头让他们还是有些不开心,想要更加提前一点。
外面的服务员敲门,然后提着袋子。
“这位先生,您打包的菜。”
陈滔滔嘴角大大的裂开。
“不介意吧。”
姚光年根本无心去管这些事情,愿意打包你打多少我都给你买单。
接下来你对我女儿有点什么章程没有?
“那今天谢谢款待了,我走了。”
陈滔滔的嗓子当中仿佛有被人逗过以后的笑声,虽然就只有一下,声音非常的轻,但那一丝的笑声传进了姚光年的耳中,他明白了,自己被人耍了。
“你……”
“下次就不要约我吃饭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傲娇的摊摊手,他也不是每天都这样有时间的,提着袋子就快速离开了包厢。
姚可珍的母亲脸色已经成了酱菜色。
陈滔滔拎着袋子直接开车去了南区。
“明珠呢?”
“找我们头儿有什么事情?”
洛洛值班,和明珠同样的班,不过明珠出去了一趟,还没有回来呢,她是给陈滔滔做过一次饭,但不认得这个人。
“把她叫回来,就说她男朋友我来这里和她谈分手了。”
洛洛的脸上明显就有一刹那的惊愕,分手?
男朋友?
信息量太大了。
往楼下跑的时候,一眼没看准,一脚迈空就直接滑了下去,那种疼你又没有办法张扬,可是她真的很痛。
这就是八卦的代价。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头儿的男朋友来了,要和她谈分手……”
小猫上楼看了一眼,不巧他认得陈滔滔,当时陈滔滔来局里咄咄逼人的,好像这家伙是个律师,明摆着就是和头儿不认得的。
“洛洛,别去了。”
洛洛哀怨的又爬了上来,她用眼睛夹夹陈滔滔。
“你不老实。”
还骗她。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上当受骗了。
“请你们吃。”陈滔滔翘着自己的腿。
自然不会有人领他这份情。
明珠回来上楼,看见他情绪上也没什么波动,好像他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清场吧,我们谈谈。”
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吃点东西?”
“我和你之间没有这么熟悉。”
陈滔滔冷哼:“用我的时候,说什么我是小甜甜,现在不用我了,就一脚将我踢到了一边……”
明珠打开门,准备让他滚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熟悉到,可以扯这些没用的事情,她很忙。
“姚可可可能要出来了。”
明珠蹙眉。
“你皱着眉头也没用,当年判的时候,这个案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你知道我们的刑法……”陈滔滔耸耸肩,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今天坐在那个地方也不是一无所获,姚可可真的那样表现好的话,是会减刑的,而且恐怕上面会支持她减刑,当初判的时候,因为社会媒体全部聚焦,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既然判了,就不能反口说杨新忠有任何判的不对的地方,青少年也是要给予严厉的惩罚让她知道犯错之后的代价,但这些年都过去了。
“我以为至少会关个十年。”
原来七年就已经到了极限。
陈滔滔惊讶,他以为明珠会跳脚,也对,现在当警察了,对一些法律常识也应该有一定范围的了解。
“今天姚可可的父亲请了我吃饭,那些是我从酒店打包回来的,没动过筷子的……”
陈滔滔从椅子当中站起身,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离开,他过来就是为了讲这句话。
时间有时候它真是快,坏掉的伤疤逐渐已经痊愈,不好的那些似乎也渐渐的即将要浮到水面上来了。
“那年你为什么要帮我?”
明珠坐在椅子上,盯着陈滔滔的背影问。
她不是不欠陈滔滔的,只是这种欠,夹杂着太多的东西。
陈滔滔整理整理自己的西装外套。
“不知道,也许是看你可怜出新高度了吧,毕竟一边跪我一边恨不得杀了我的没有几个人……”
门夹杂着最后一丝的光被带上,隔绝掉屋内与屋外的流通气,陈滔滔快速下楼,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
桌子上的手机响,被明珠按了回去,她看见了上面的号码,却没有心思去接。
*
老宅这里开发商再次派人前来当了代表,合理的范围之内,只要老太太提出来价格,他们是会满足的,她都这样大的年纪了,太过于贪心不好。
奶奶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微眯着眼睛,白天她就会这样无聊的躺在摇椅上盖着厚重的毯子悠悠闲闲的望天。
“我听说我家的这点地方,可以起两栋楼。”
谈判的人:……
难道就因为你家的地方能起两栋楼,我就要给你两栋楼吗?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要五套一百三十平以上的房子。”
老奶奶闭着眼睛,她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大概他们都得到了什么好处,将来在这个位置大概会盖出来什么样的房型,她知道的很清楚。
对方点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没有问题的,虽然比别人家多,但只要她肯搬,现在就可以签字。
“我还要一个数。”
双方洽谈的不是很愉快,对方花了很多的心思和老太太进行沟通,这样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你这样大不了他们就不要这个地方了,你最后夹在楼群里,也是暗无天日的,四面的光都将你家包围了,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惜老人家是油盐不进,是个特别犟的老太太,你和她说什么,她就是提自己的要求,要么就别谈。
晚上十一点左右,明月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奶奶。
“不会来吧,现在都法治社会了。”
再说这都几点了?
怎么可能白天谈过,晚上就过来给威胁警告?
奶奶怪异呵呵的笑着。
大概是下半夜一点多左右吧,家里大门突然就传来咣当一声,明月已经都睡着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特别的困,她是被吓醒的。心到现在还发慌呢。
家里有贼,所以她害怕?
不是,是被雷管给崩醒的。
外面的人才下车,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收拾不了她们了?
才到门口,手里都拎着棍子,准备翻墙进去,只是砸大门能吓到谁?
要的是吓人的结果,最好吓死那个老不死的,对着她睡觉的玻璃狠狠一砸。
结果正准备翻墙呢,你说月黑风高的夜,一个老太太半夜不睡觉,一头雪白雪白的头发,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个什么玩意,邪门的很,几个准备翻墙进去的人揉揉眼睛,合计是不是撞到邪门的东西了?
然后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呢,咣当一声,都摔地上来了。
耳朵震的当时就听不清了,那个声音……
奶奶是将炮仗放到了雷管里,你就想那个威力,当时墙上的都突突了,墙外的人都趴地上了,他们不是做坏事儿不怕,而是没遇到比自己更加坏的,那来之前满打满算,这算是个啥?
弄啥嘞?
奶奶揉揉自己的耳朵,这帮王八羔子,不是为了招待他们,自己至于现在还耳鸣呢吗?
这一下子,所有住在附近的人都醒了,别说住在这里的……
明珠他们也出动了,不需要有任何人报案,这么大的动静……
等警察进了院子里,明月没有开口去喊明珠,奶奶也没有用正眼去看明珠,刘大同就忍不住对着老太太比大拇指,你可真本事,这样的年纪,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看清有贼了?”
“你说什么?”
你问什么,她就不停的问你什么,明月说自己奶奶耳朵背。
警察也没招,怎么处理吧?带回去?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见到了,不过批评教育是一定的,大半夜不睡觉,你这容易把别人给吓毛了。
那些人回去,好几个进医院的,去看耳朵去了,当时声音太大了。
开发商这边都傻眼了,这是什么老太太?
简直就是土匪啊。
才上了你家的墙,你就放炮了?
回来的人是这样说的,说开炮了,虽然他不信,这是什么世道,谁家会有大炮,敢开大炮这不是……
有人一路小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原来是钢管和炮仗。
算你狠!
第二次拍代表去谈判,干脆老太太就说了。
“我家有记者,上面也有管这些事情的,不信你们就动我一个试试看,我就在这里住着,能动得了我,把我老太太人请走。”
代表也是狐疑,这是真的假的啊?
不知道她家上面有什么关系,但是记者他看见了,去的当天,记者的车就在外面停着呢。
这有点烧手,不太好弄。
难道就没人怀疑明月和明珠之间的关系?
一个叫明月,一个叫明珠,姓这个姓的人恐怕不多吧……
可警察这边却没一个怀疑的,为什么?
因为明月的身份证上写的名字是,张月。
一个叫张月,一个叫明珠,双方又没有说过一句话,有什么联系?又没有调户口出来,就算是调了户口出来,依旧和明珠贴不到一丝的关系。
她出国的时候,就是以张月的名字出去的,明兰的户口本上写的名字叫张兰,至于为什么?
明月和明兰都是反对的,可这是她们没有被扔下楼之前,明珠就已经跑了很多次户籍,该的。
至今明兰只能认为,这是明珠嫉妒她和明月的名字好听,张兰?能听吗?
*
“奶奶,你都要崩聋我了,我这两天耳朵还有回音呢……”
家里的保姆对老太太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必须给老太太一个大写的服。
服!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太太呢?
“当时离那个东西最近的人是我。”奶奶不急不慢的说着,她还没聋呢,谁能聋?
她不想搬,如果不是因为……
她现在不想住在这里了,毕竟对某些人这个地方不是很好,她不喜欢明珠那个狠毒的死丫头,但是觉得她的做法没什么不对的,那样逞英雄的狠毒的丫头,没有什么事儿是她不敢做的,别以后把自己的两个妹妹都给连累死了。
奶奶很快拿到了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里面得说有罗颖琳一些帮忙。
张鲁接到自己妈的电话,良久以后,他挂了电话。
老太太请他出来签个字,放弃继承权的字,也就是说,动迁以后所得的所有,她将毫无保留的赠送给明月,这个赠送之前,必须有张鲁的签字。
张鲁淡淡的说着,姚可珍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有些岔气。
姚可珍是真不缺钱,但问题看这个钱怎么个缺发,她是什么工作?如果家里有了一千万那才不对劲呢,可现在老太太没死呢,就说要把钱给明月,凭什么?
明月出国的钱还是她掏的。
分也得是平分吧?
不给她没有关系,总得给她女儿吧?
事实上,谁见到钱,很多很多的钱,还是会激动的。
姚可珍回了一趟娘家,想请母亲帮她出出主意,她现在没有办法和张鲁说。
怎么说?
这些年张鲁和老太太闹的,根本不走动,她也不像是过去那样总上门,双方的感情就冷淡了下来,现在老太太动迁有钱了,她提出来去争,张鲁怎么看她?那个死老太婆怎么看她?
她就不明白了,给谁不好,为什么要给明月?
可怜她以后照顾不了自己吗?
明月回来,张鲁没有说,姚可珍根本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明月现在就和老太太住在一起,她以为是老太太可怜孙女,怕孙女以后没有可依靠的,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谁会娶她?
姚可珍的母亲头也没抬的问着女儿:“张鲁就由着他妈做这样糊涂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奇葩。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他就是不由着能怎么办?打官司?”
这还真的说到点子上了,过去明月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姚可珍说的是什么?张鲁不能官司缠身,会影响到他的形象,那现在就更加不能和亲生母亲去打官司,不然会被大家的唾沫淹死的。
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钱你们是有权利分的。”
姚可珍从母亲这里得到的也无非就是法律层面上的东西,他们官司不能打,不能大不孝,婆婆不会主动给,现在怎么办?抢吗?
姚可珍等孩子放学,带着孩子去了老宅,手里提着水果。
“叫奶奶。”
孩子对老太太认生,从来没见过的人,现在让她叫,孩子的性格也是有点胆怯,特别奶奶这样子……老人家又是个怪脾气的老人家,不可能会得到孩子的眼缘的,孩子看了就想往后躲,她怕。
她觉得眼前的人好可怕,不像是姥姥那样,揪着姚可珍的衣服不撒手。
“你这个孩子,妈……”
“过来分钱来了?”老太太嘲讽的开口。
姚可珍面上一红,被讥讽的。
“妈,你不让我进去坐呀。”
“我家的大门你最好还是别进,这么多年了,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过我的,咱们互不干预,我家这是要动迁了,这房子是我老头子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是他凭本事买下来的,你没有资格分,她更加没有资格分。”
老太太看都没看姚可珍的孩子,她对明珠是这样的态度,对明兰是这样,甚至对明月也总是这样冷嘲热讽的。
姚可珍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疼。
说她什么,她都能忍,但是说她的孩子,她就不能忍,一样都是你孙女,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孩子不来看你,是她不愿意来吗?还不是你不允许她来。
“妈,你这样……”
“是我做的难看还是你做的难看?你们这些文化人,越是文华高的,心里的弯弯绕越是多,我拿着绳子绑住孩子的腿不让她来了?七年了,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奶奶,现在也不需要知道,记住自己姥姥是谁就得了,回去吧。”
姚可珍站了几秒,孩子扯着她的手,两个人就来了。
回了孩子的姥姥家。
不分就不分,不要就不要,她也不是指着这个钱去买棺材。
姚可珍赌气的说着,她对着谁这样的低声下气过?
“你傻吧,那个老太太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你,她知道你要面子,你亲口说出来不要了?”
“没有。”
钱够花就好,她家张鲁也很能赚钱,不要就不要了,何苦这样将面子送到人家脚底板下面去踩?
她受不了。
姚可珍的妈妈训着女儿,这是你应得的,她不给你,那是她的不对。
“妈,就一笔钱直接切断她和张鲁以后的关系,我也认了,她老了病了别指望我们养着她,我认了。”这钱,她不要了。
“可珍啊,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事情,你不要你的那份儿,但是孩子的那份儿你不能替孩子决定。”
姚可珍的父亲凉凉的开口。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刚刚姚可珍的脾气就是上来了,就是不要了,宁愿不和那个老太太打交道就行,但她爸一句话指到了关键,她可以不要,但孩子呢?
孩子是姓张的,是老张家的孩子,凭什么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