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生孩子的疼痛,是一级一级指数级疼的。
苏渠没生过孩子,当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痛,只是她现在知道了,感情的痛也是分等级的。
这是她感受过的,最痛的时候。
她用力地呼吸着,以减缓心脏的抽痛。
啤酒罐被她捏扁,啤酒溢出来湿了她的手,又沿着她的手背滴落一地。
苏渠觉得自己是个有骨气的,即使受到背刺,即使面前的女人耀武扬威,即使她一败涂地,她也不会跌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呼天喊地。
她把痛都咽回肚子里,即使憋出伤,她也不会哼一声的。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看着朱萸。
朱萸不再哭泣,她被傅竞尧安排,躺在沙发上,后背靠着柔软的靠垫,膝盖下也垫着靠垫,平复情绪。
迪迪趴在她的身边,小脑袋搭着她的肩膀,委屈无比。
朱萸轻轻地抚摸它柔软的毛发,小声安抚它。
苏渠在人跟狗面前,像个透明人一样。
她的愤怒与难堪都被无视了。
苏渠的牙齿咬得死紧,口腔里似乎有血腥的味道,却还拼命忍住眼泪。
这时候傅竞尧出来了,端着一碗鱼汤馄饨。
馄饨的汤浓白,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馄饨皮薄肉多,还是荠菜肉馅,显然是冬天就储存起来的,比春天的鲜嫩。
朱萸吃得慢条斯理,吃完一个后停下来夸:“很奇怪,我之前闻到鱼腥味就想吐,可是这个鱼汤馄饨一点儿都不觉得,还特别想吃。”
苏渠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别处,却在博古架上看到了格格不入的两件东西。
一件是蛋糕盒,上面映着蛋糕坊的标签。透明盒子,里面放了一辆小汽车。
另外一件是男孩玩偶。玩偶穿着全套衣服,从帽子到鞋子,精心搭配过的。
苏渠想,如果她再多看几眼,肯定还能看到更多的不属于她,或是苏云舒的东西。
而墙上,苏云舒买回来的挂画少了几副,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漂亮宝宝。
如果是苏云舒挂上这些东西,傅竞尧应该会勃然大怒,并且一把火少了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苏渠觉得就快熬不住了,看着傅竞尧,平静道:“你看不到我吗?”
还是无视她,以作对她的惩罚?
不想在朱萸面前吵架?怕再次刺激她的情绪?
苏渠死死地盯着傅竞尧,眼尾已是一片红。
傅竞尧终于抬头看向她,脸色也是平静的。他说:“回去之后,我们再谈。”
苏渠没想过,“情绪稳定”这几个字竟然会出现在傅竞尧的身上。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面色不改。
苏渠憋得心脏太疼了,忍不住咳了几声。
“傅竞尧,阮盛浩在找她了,你让她搬出去。”
朱萸听到“阮盛浩”三个字,明显地瑟缩了下,馄饨都不吃了,她抓住傅竞尧的手臂,求救地望着他。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再次红了,恐惧而绝望。
苏渠走到她的面前,端起那碗鱼汤馄饨,没再说一句话,端着那馄饨走到门口,然后连汤带碗的,都丢了出去。
她也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出去。
背脊必须一定是挺直的,不然没有骨气。
但心脏似乎更疼了,呼吸都带着疼,她又咳嗽两声。
明明那么热,太阳那么辣,可她全身都是冰冷的。
她坐上车,方向盘都握不住,最后趴在方向盘上,捂着心口,熬过那一波又一波的刺痛。
傅竞尧没有追出来。
他终于是做了决定……选择朱萸。
苏渠的眼泪却意外地没掉下来。
有人说,眼泪是心血变的。
可能她的心里水深火热,把眼泪都熬没了。
回到苏园,苏渠就倒下了。
屋子里没人,她倒在门口,没人看见她,也就没人知道她晕了。
苏渠醒来后想,她一定是气晕的。
傅竞尧端来解暑汤给她,说她只是中暑。
“只是中暑?”苏渠想起来,她的车停放在烈日下,晒太长时间了,而她上车后没开空调,就这么开回家了。
可是,也是晕倒了啊,在他的嘴里,就只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只是中暑。
苏渠看着面前那碗绿豆汤,没喝,也拒绝他喂。
清冷而平静的眼盯着傅竞尧:“我很久没从你的眼睛里看到那样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