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妃以手支颐,连声叹气:“位份未必是最重要的,惠嫔有着大阿哥,马佳贵人有着三阿哥,宜常在有着五阿哥和九阿哥,成贵人有着七阿哥,良贵人有着八阿哥,除过七阿哥天生残废以外,任何一个拥有包衣血脉的皇子都有可能得到那些包衣世家的支持!况且她们原本各自手上都有着不少的包衣势力,如今本宫失势,她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联起手来蚕食本宫的势力,你觉得本宫能够坐以待毙吗?
敏贵人感同身受,却又爱莫能助:“唉!如此两难之局,姐姐也实在是太苦了。”
“至于家族,只有本宫有用的时候,家族才是本宫的后盾,一旦本宫不中用了,家族一定会第一时间舍弃本宫。”
“怎么会呢?他们虽是您的家族,对您有生养之恩,可是他们的荣耀不也是您给他们带来的吗?”
“你不懂!乌雅一族适龄的女子很多,有不少心机智谋不在本宫之下,本宫能够出头,也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而已。而且,本宫当年发过誓,一定不能让阿玛和额娘看不起本宫!本宫一定要出人头地,扶摇直上,绝不能落于人后。”
“可是皇上被皇贵妃迷了心智,您若是想要争宠,完全是从虎口夺食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贵妃自以为她自个儿算无遗策,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甚至还专门让皇上下旨羞辱本宫,让本宫日日去她那里听训,本宫早就忍够了!这一次,本宫就是要给她来一招灯下黑,让她知道什么叫阴沟里翻船!”
敏贵人大惊失色:“您不会是想趁着皇上过去的时候,直接在清溪书屋当着皇贵妃的面争宠吧?”
乌雅妃十分无语:“本宫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么愚蠢?这完全是送死!”
“那就好!”
“本宫只是要借着每日听训的由头使一出苦肉计,借机把皇上引过来而已。常言道见面三分情,只要皇上来了本宫这里,本宫自然有办法把皇上留住!皇贵妃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冲到本宫这里把皇上劫走吧?”
……
秋果匆匆进来,低声道:“娘娘,乌雅妃那边的细作来报,说是乌雅妃这几日不太对劲。”
俪珠捻起一颗樱桃:“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秋果答道:“乌雅妃这几日白天吃得很少,说是太过思念六阿哥了,可一到了晚上又折腾小厨房给她做各种夜宵,细作留了个心思,仔细观察了几日,发现小厨房制作的食物竟然多是相克的。”
俪珠忽然来了兴趣:“相克的?妃嫔每日的份例不是固定的吗?要是有相克的,这么久都没人吃出事儿来?”
秋果解释道:“一则,偶有食物相克,只要不大量食用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二则高位嫔妃每日的份例之中都会有一个节令时蔬,只要是当季的蔬菜,具体并不固定,乌雅妃的祖父曾经当过御膳房总管,又从御膳房总管的位置上升为了总管内务府大臣,哪怕过了这么些年,乌雅妃在御膳房之中必然也有些人手,不过是挑选节令时蔬的时候略动一动手脚,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俪珠双眼之中迸发出微不可察的寒光:“本宫知道了,让李太医等人预备着,恐怕乌雅妃是耐不住寂寞,又想要登台唱戏了,届时咱们可一定要去捧场。”
……
自从螺子黛事件之后,宫里又平静了十多天,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二这一日。
乌雅妃在日头底下听完了秋果的训导之后,刚走出清溪书屋,人竟然直接晕倒了。
最后被步辇送回了住所,又请了太医过来诊治,说是伤心过度,气血两亏,已经体虚到了必须要卧床休养的地步。
敏贵人又专门跑到九经三事殿去请康熙看望乌雅妃。
本来康熙根本是不准备去的,结果言语之间提起了六阿哥,康熙因此心软,竟然真被请到了乌雅妃的住处。
乌雅妃虽然一脸病容,但一举一动之间,却愈发有一种西子捧心的美感:“皇上!臣妾该死,臣妾没能保护好六阿哥……”
可见是自个儿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
康熙心中虽然只有俪珠,但一想到乌雅妃也是六阿哥的额娘,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好好养身子吧!免得六阿哥在天上也不得安宁。”
乌雅妃直直地望着康熙,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皇上,臣妾福薄,这些日子臣妾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替六阿哥抄了一些血经,希望有机会可以供奉到庙里,这样也好让六阿哥来世可以投一个好胎。”
这样的演技,配合着半真半假的情感,不论是谁,都会感同身受。
康熙本身便是一个感性的君主,他又从小没了额娘,一时间竟也被勾出了悲怆的情绪:“怪不得你会体虚至此,你竟然……”
乌雅妃苦涩一笑,露出了一抹倔强与悲伤混合而成的神情,简直是恰到好处:“没了六阿哥,臣妾此身还有何用?只要能让六阿哥能多一丝功德,抄一百卷血经经又有何妨?哪怕是放干了臣妾的血,臣妾也毫无怨言。”
康熙长叹一声:“以后你就不必每日跪着反省了,也不必去皇贵妃那里听训了,好好为胤祚祈福吧!”
虽然他讨厌乌雅妃偏心六阿哥而厌恶四阿哥,但现在看着乌雅妃为了六阿哥这么伤心,他也不忍再多做苛责了。
他自认为,反正他以后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侍寝,只会和俪珠一生一世一双人。
乌雅妃自然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等将来,乌雅妃想通了之后,一定会接受胤禛的。
只可惜他太低估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了。
乌雅妃是不可能再接纳四阿哥的。
乌雅妃心中一喜:“臣妾叩谢皇上!臣妾做这些不是为了赏赐,臣妾只是不愿意六阿哥在天上无人记挂而已。”
看着康熙的表情,她顿时觉得,时隔一年,自己终于可以侍寝了。
俪珠似笑非笑的声音不早不晚地打断了乌雅妃的幻想:“你这一番话倒真是让人感动,连本宫听了都不由得感念你的一番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