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绯然居的观景雅室里,此刻就坐了三人。
六王爷与赵德胜坐在茶桌前,而那高挑的吴义嫌弃那桌边窄小,自去坐到栏边,身边一张小几上,放了壶清茶,倒是不用人招呼地,一边观景,一边自饮。
赵德胜有些无奈,也不知这位吴将军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不冷不热地非要跟来。
禁军统领虽然是二品官,但是到底是皇城第一武将,皇帝身边的近臣,赵德胜与六王爷虽然官阶比他高,却也只能平辈相论。
这时,赵德胜心中有事,决定忽略那长手长脚的吴义,向六王爷拱手道:“王爷,关于今日在朝堂上,您提到的治水方略......”
六王爷晒笑一声:“什么治水方略,不过是本王道听图说,提了一句而已,赵大人就当没听到,忘了吧。”
赵德胜急了:“那怎么行,不知王爷听何人所说?可否替下官引荐?”
六王爷淡淡地道:“本王不记得了。”
赵德胜知道这是王爷不肯说,不禁站起来一揖到地,恳求道:“王爷,谁不知道六王爷您是咱们天佑王朝的贤王,也是唯一的一位亲王,皇上如今为这水患之事愁得茶饭不思,也只有王爷您这个亲兄弟,能为皇上分忧了。”
六王爷冷冷地嗤笑一声:“本王可没那个能耐,谁不知道本王身体不济,撑过这个冬天已经是上天怜悯,这分忧一事,本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旁的观景栏边传来一声冷哼。
六王爷斜了一眼,决定忽略。
赵尚书见此时大家都只穿了夹衣。而那六王爷还披着大氅,心中也是惋惜,叹了一声:“下官也知道不应让王爷再劳心劳力,但是下官也是......无计可施了啊......
六王爷今日在朝上说,那淇水泛滥,不是因为水满堤决,而是因为淇水改道。下官觉得甚为有理。下官不敢劳烦六王爷劳神,只请王爷能够教教下官,这淇水为何改道。又当如何治理?”
六王爷缓缓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赵尚书的心便跟着六王爷的动作提得老高,又空落落地悬着。
在赵尚书殷殷的目光下。六王爷淡淡地道:“本王不知。”
赵尚书大失所望之下,瘫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哭道:“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娘啊,咱们赵家三代单传,到了儿这一代。就要断了啊~~~以后重阳端午,筹神祭祖,谁来给您老人家上香啊~~”赵德胜一介书生。哭起来也是阴阳顿挫。
六王爷以手扶额:“赵大人,何必如此!”
赵尚书跐溜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顺势就跪在了六王爷的脚边,拽着六王爷的袍子哭道:“王爷,您就救救下官吧,就算不为下官这条小命,也要为了这天下百姓啊,这淇水是我朝的第一大水,淇水改道非同小可,现在春汛才刚刚开始,此时如果不能有所作为,到了真正的汛期,恐怕,恐怕,你我都要成了千古罪人了啊~”
六王爷皱皱眉,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他也知道,只是那人虽然能说出淇水改道这样的话,但恐怕也无法解决吧,既然如此,何苦将那人拖进这泥潭。
赵尚书见六王爷沉吟,声音一提,大哭道:“六王爷,您就救救咱们天佑王朝的黎民百姓吧!”
这雅间虽说是静室,但那木门的隔音,到底不如墙壁,这屋里一阵大哭,这一区外面往来的又是非富即贵,这不一会外面的走廊上,就聚集起了一群茶客,低声议论纷纷。
六王爷头疼不已,生怕这赵德胜一时情急,说出什么招祸的话来,连忙拉着他起身,在椅子上坐好。
“赵大人,这淇水改道,本王也真的是听那人猜测了一句,他既非圣贤,也非大能,不过是个......聪明点的人罢了,这治水,还是需要专才的,别说本王找不到那人,就算找得到,也是于事无补,白拖个人下水罢了。”
这时,那吴义站起身来,走到了雅室的门边,停了停,猛然拉开了房门,门口倒是无人偷听,但是那赵德胜的声音,就算站在走廊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吴义这脸色阴沉地在这里一站,门口回廊上的闲客顿时一哄而散。
吴义这才关上房门,回身走到桌前,看了看六王爷道:“王爷不是找不到那人,是不想说吧。”
六王爷抬起头,看了眼高大的吴义,淡淡地道:“将军何出此言?”
吴义冷笑了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胆小怕事,遇难即退,非我辈所为,王爷,那人如果真是这样的小人,您也不用说了,我就将当初惠嫔娘娘的事说出来,请皇上好好思量思量吧。”
六王爷脸色一沉:“吴将军!”
吴义冷笑不语。
赵德胜一脸茫然:“惠嫔娘娘?和惠嫔娘娘什么关系?惠嫔不是年前就因病过世了吗?”
六王爷目光冰冷地盯着吴义,吴义一双狭长的冷眸,毫不示弱地回视。
“吴将军可想清楚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六王爷一双春水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冷如寒冰:“有些话要是说错了,可就收不回来了。”
吴义冷笑一声:“吴义只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只要对皇上有利的事,就是对的,至于旁的,吴义并不关心。”
六王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缓缓地端起茶来。
吴义抱着肩,冷冷地道:“王爷何必如此左思右想,这件事关乎黎民社稷,身为天佑王朝的子民,就是一贩夫走卒也应该尽自己的一分心力,何况是......”
六王爷冷冷地打断了吴义:“要是那人治不好这水呢?吴将军,你口口声声都是为着皇上社稷,你倒是告诉本王,这样的人,如果折在治水上,可是对皇帝,对社稷有利的事?”
吴义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赵德胜忍不住跳了起来:“六王爷,吴将军,你们说的到底是谁?我赵德胜用项上人头保证,不管这水治得好,治不好,只要我赵德胜不死,那人就不会死。”
吴义这时也冷哼一声道:“不错,我吴义也用命来保那人,不管这水能不能治好,只要我吴义不死,那人就不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