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自己把自己给虐到了:“骗子!还说只喜欢我一个!”
诸葛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只喜欢你一个。”
上官若不信,委屈地瘪了嘴儿:“那她人呢?”
“死了。”
上官若听着他低沉的语调:“死了你很伤心是不是?你想她是不是?后悔娶我了是不是?”
诸葛冥再一次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如果他说不是,上官若会认为他薄情寡义,可若是,上官若又要掉进醋缸里。
她现在就是个火团,一碰就炸。
沉默了半晌,叹道:“我那时,没想过会遇见你。”
“那你就能随随便便跟别的女人将就着过吗?宁缺毋滥你懂吗?我没碰见你的时候,我怎么没答应别人啊?”上官若的脸臭得可以。
她一生从没将就过,不像诸葛冥,在行宫的时候就没有不将就的时候,吃饭、穿衣、生病,连命都是将就着捡来的。
一个对未来没有任何期盼的人,指望他为谁反抗封建礼教呢?
何况那个女人,也算是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对他们母子不离不弃的人。
娶她,或者杀她,他不会选择后者。
哪怕时光倒回从前,他也还是不会选择后者。
上官若没等来诸葛冥的回答,内心的负能量蹭蹭暴涨:“你……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
“她……”顿了顿,诸葛冥道,“她没你漂亮。”
那是自然,长这么大,除了欧阳倾,就没谁在容貌上压倒过她,可什么叫做“她没你漂亮”,难道除了漂亮,她就没别的优点了?
上官美女的优点自然是有的,还不少,单纯、善良、家世好、容貌好、气质好、身材好、音色好……但凡男人喜欢的特质,她几乎都有,几乎能满足男人的一切幻想。
可为什么从小到大,鲜有追求者出现,除了大君保护得好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自觉配不上,就连景宗陛下(当时是太子)在见到上官若后,都有种凡胎碰到神女的感觉。
当然,她读书不好,可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这项缺点无疑成了她身上最接地气的闪光点。
她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一样,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可绝大多数男人都不敢付出行动。
这样一个女神,居然会看中连件完整的中衣都没有的落魄皇子,是诸葛冥的幸吧?
在不知多少人的眼里,诸葛冥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才会俘获上官若的芳心。甚至,他们认为,诸葛冥从一个任人践踏的皇子,一步步勾心斗角,一次次出生入死,郡王、亲王、摄政王,最终成了现在的皇帝,都是因为想要成为一个配得上上官若的男人。
“她到底有什么好?”上官若愤愤不平地问。
男人的“历史”,知道越多越给自己找罪受,可就是管不住心里的好奇。
诸葛冥静静地想了想,给了上官若一个她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的答案。
“她很贤惠。”
连钉扣子都不会的上官若跟贤惠二字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上官若被深深地打击了:“你!你……你……你眼光真差!只要贤惠,长得像头猪你也要吗?”
诸葛冥又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如果那头猪是你,我要。”
“噗——”
上官若破涕为笑,笑完,又觉特没面子,板下脸道:“那她人呢?”
诸葛冥垂下眸子:“死了。”
上官若还想问什么时候死的,我们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可一对上诸葛冥那双明显暗了许多的眸子,又问不下去了。
跟一个死去的宫女计较,太有*份了。
更重要的是,她隐约有种猜测,那个宫女是被她父亲逼死的,她不敢面对那样的事实,如果不问不知道,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现在,她只祈祷他们两个没有过孩子,不然,以他父亲的性子,逼死一个是逼,逼死两个也是逼,世上一切妨碍她幸福的东西,哪怕是个婴孩,他父亲也会毫不留情地铲除的。
你们……没有过孩子,一定没有……
这边上官若在自我挣扎,那边,诸葛冥已经一心二用地冲开了穴道,只差用针刺一下几处大穴,便能将化功散逼出一半。
“若儿,你过来。”诸葛冥再次唤了一声。
上官若揪了揪被子,有些犹豫。
少女坐起身,脆生生地道:“我……我来吧。”
这孩子……没睡着啊?那刚刚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上官若又把脑袋缩回了被子。
少女站起身,慢慢地走向诸葛冥:“大人,要怎么弄?”
诸葛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寒冰利刃般的眸光,吓得少女后退了两步。
“上官若,给朕过来!”他呵斥了一句。
上官若头皮一麻,不争气地过去了。
那些穴位,两处在背上,一处在心口附近,一处临近大腿根部,上官若让少女转过身去,自己则红着脸,在他的指示下,艰难地完成了针刺。
其间,少不得碰到敏感部位,他也有了反应,不过二人全都当做没看见。
寅时一刻,诸葛冥逼出了一半的化功散,体力与武力恢复三成。
诸葛冥牵了上官若的手,要带她离开。
上官若十分配合,不管跟不跟他复合,她都不想再受纳兰嫣的掣肘了。
二人走了几步,少女开口:“夫人!”
上官若一激动,差点儿把她给忘了:“你也跟上吧,别出声。”
少女一脸感激地点头:“好。”
诸葛冥看了少女一眼,把上官若抱上了窗台,又对少女伸出手:“来,我抱你上去。”
少女一怔。
上官若有些吃味儿啊,她男人,凭什么抱别人啊?可一想窗台这么高,她爬不上来,人家小姑娘肯定也爬不上来。只是……诸葛冥这家伙这么主动,真的没有一丝调戏小姑娘的意思吗?
草木皆兵了。
少女的眸子里略过一丝排斥,诸葛冥甩了句“不走就自己呆着吧”,少女忙将手递给了诸葛冥:“多谢大……”
话未说完,一把尖锐的匕首插进了她胸膛。
上官若吓得尖叫!
诸葛冥一把捂住她的嘴!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上官若浑身都抖了起来:“唔……唔……你……”
你这个魔鬼!
你干嘛要杀她?
不想救她就算了,何苦要杀?
诸葛冥怕她太激动而出声,点了她哑穴,随即在她又怕又怒的眼神里,撕拉一下扯破了少女的袖子。
上官若就看见,原本白皙纤柔的手臂上,用布条绑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子与飞镖。
这……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跟她的女暗卫一样,装扮这些东西干嘛?
诸葛冥虽没亲眼目睹上官若经历了什么才结识这个暗卫,可以他对上官若的了解,八成又是被人给骗了。
“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诸葛冥解了她哑穴,抱着她施展轻功,飞出了院子。
上官若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少女被人扛进屋子后的惨叫,实在难以相信那是一场引她上钩的苦肉计。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坏人的?”
“第一眼就知道了。”
上官若好想打死他啊。
诸葛冥抱着上官若离开了别院,一路上,上官若看见了不少侍卫,他们两个就从侍卫的头顶飘过,可侍卫愣是没能发现他们。上官若不知道诸葛冥只恢复了三成功力,已经惊叹得不行,若是知道,只怕得膜拜一番了。
一刻钟后,二人离开的赤壁山庄。
上官若分不清东西南北,诸葛冥却能记住见过的一切细节,哪怕在暗夜,他也如森林之王一般,能够迅速计算出最佳路线。
东西南三面都有人把守,北面临瀑布深潭,最适合逃亡。
来到瀑布后,诸葛冥解下腰带,把上官若拴在了自己身上,上官若恐高怕水,抱紧他脖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诸葛冥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问:“如果能活着上岸,你还要不要回喀什庆?”
上官若的心抽了一下,她看了看他幽若深潭的眼睛,垂眸道:“要。”
“下定决心离开我了?”诸葛冥捏住她下颚,问。
上官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是,下定决心了,你要么把我丢在这里,要么送我回喀什庆。”
诸葛冥勒紧了束缚彼此的腰带。
上官若痛得呼吸一滞。
诸葛冥嘲讽地嗤了一声,道:“也许我们就这样死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上官若撇过脸。
诸葛冥抱紧她,纵身一跃,跌下了百米瀑布。
瀑布湍急,水面冲得诸葛冥如跌在了青石板地上,肝胆俱裂。
内力不多,他全拿去护住了上官若,上官若疼并未感觉到多少疼痛,只觉脑袋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方。
诸葛冥抱着上官若游上水面。
不知游了多久,河流突然变得湍急,二人被喝水冲得在石头上撞来撞去。
当然,是撞不到上官若的。
在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碰撞之后,诸葛冥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河岸,掏出匕首,斩断了腰带,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上官若推到了岸边,自己则握着冰凉的匕首,一点点地沉入了河底。
“你干的好事!”
幽暗的房间内,戴斗笠的男子一巴掌将纳兰嫣扇在了地上!
纳兰嫣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有着一颗皓白的牙齿。
可纳兰嫣不敢反怒,擦了血迹,低头爬起来,道:“我没想过会这样。”
“没想过?”戴斗笠的男子一把掐住她左肩,咔擦,捏碎了她肩骨。
纳兰嫣痛得目眦欲裂,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戴斗笠的男子松开手,她跌在地上,再无力爬起来,却听得男子冷冰冰地说道:“我让你给他下毒,你却换成了化骨散,纳兰嫣,你好大的胆子!”
纳兰嫣一直以为二人是合作关系,这一刻才明白这个男人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心智上,都死死地压了她一头!
“我……我只是觉得让他死掉太便宜他了。”
“是吗?”戴斗笠的男子冷冷一笑,“你是舍不得对他痛下杀手吧?怎么?还妄想他接纳你?”
纳兰嫣矢口否认:“我没有……”
男子如魔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手,轻轻搭在了纳兰嫣碎裂的肩膀上,只需一个用力,便能将这条胳膊扯下来,而他阴冷而嗜血的笑容告诉了纳兰嫣,扯下这条胳膊后,他不会扔掉,而是会烤熟了让纳兰嫣自己吃掉。
纳兰嫣无法想象吃掉自己胳膊是一件多么恶心和可怕的事。
“绕……绕命……”
男子的手在纳兰嫣的肩膀上游离了一圈,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些碎裂的骨,咔擦咔擦地,片片愈合了。
纳兰嫣……呆若木鸡!
男子挑起她下颚,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艳画的事,也别以为我不清楚毒蛇的事,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动倾儿,也不要动上官若。”
纳兰嫣的呼吸凝住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从下颚处,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让你杀的你不杀,不让你杀的,你偏偏一次一次地下狠手。纳兰嫣,是我太宠你了吗?”
他猛地掐住了纳兰嫣的脖子!
纳兰嫣吓得魂飞魄散:“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男子笑了笑:“最后一次了纳兰嫣,不要再让我失望!”
……
“外公!外公!外公!”
皇宫内,一处僻静的林子里,诸葛夜碰到了昏迷不醒的大君。
大君有头疾,一发作便会陷入昏迷,有时是半个时辰,有时则是一个月。
找了许多名医诊治,始终不得其法。
像大君这种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的人,昏迷在外是很可怕的,万一碰上仇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外公!”
诸葛夜拍了拍他脸蛋,希望他别昏迷上一个月。
大君缓缓睁开了双眼,四下一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他记得他要去找若儿的,可刚走到这片林子里,便失去了知觉,亏得诸葛冥被抓住了,不然,他昏在诸葛冥的地盘,不是等于把脑袋递给诸葛冥让他砍吗?
这该死的毛病!
“外公你怎么样?”诸葛夜扶着他,上了銮驾。
大君揉了揉僵硬的脊背:“无碍,习惯了。有若儿的消息没?”
诸葛夜凝眸道:“没。”
他下朝后碰到了多公公,从多公公口中得知了上官若写给皇帝的诗,他根据诗中的提示让人追到了赤壁山庄,可那时,纳兰嫣一行人已经完全撤离了。
他大胆猜测,要么纳兰嫣警惕性太高,一夜换个地方,要么他父皇已经带母后离开,纳兰嫣怕父皇带人杀回来,所以连夜撤离了。
大君的头发都急白了几根:“若儿很挑剔的,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她脾气那么臭,他们有没有不耐烦就欺负她啊?”
诸葛夜捏了捏眉心:“别担心了外公,我会找到母后的。”还有父皇。
大君才不信他:“哼!我自己去找!”
诸葛夜拿他没办法,叮嘱他出门带上暗卫,单打独斗,世上鲜有人是大君的对手,怕就怕大君又突然晕倒。
大君回寝宫简单用了些午膳,随后带着两名暗卫出了宫,没走几步,一只鸽子落在了马鞍上。
大君拆开了飞鸽传书。
“大君,考虑得如何?要不要用欧阳诺的人头换你女儿的命?”
是纳兰嫣的笔迹。
纳兰嫣知道诸葛冥带着上官若逃跑了,可纳兰嫣也知道他们还没逃回皇宫,至于为什么知道,只有问纳兰嫣了。
大君看着信,以为皇帝与上官若还在纳兰嫣手里,心中把皇帝那个废物骂了一百遍,连自己女人都救不走,还他妈是个男人吗?
骂完,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欧阳诺只是个才人,用她的人头换回自己女儿,怎么想怎么划算。况且欧阳诺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除掉她,太子与上官灵的关系或许能够得到缓和。
说白了,大君这只老狐狸就是想给除掉欧阳诺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其实知道杀了欧阳诺,也未必能换回自己女儿,可此时不杀,以后再想干掉欧阳诺都没这么好的由头了。
心思转过,大君下定了决心。
不过,问题也来了。
欧阳诺那丫头究竟去哪儿了呢?
典雅别致的卧房,银纹竹丝节熏炉散发着袅袅清香。
楚芊芊一袭素白束腰罗裙,双手交叠,对着座上的妇人,深深拜了下去。
“娘。”
沈氏的泪水吧嗒一声掉下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女儿……
是的,就是看见,她的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她是被女儿治好的!
“芊芊!”她再也忍不住,把女儿搂进了怀里。
楚芊芊眨了眨眼,这个……嗯……其实……楚夫人,我是来避难的。
上官若一出事,她就想到纳兰嫣头上了,旁人不清楚,她却明白得很,纳兰嫣最恨的、最想干掉的,一直都是她,只要她不出现,上官若就会很安全。
不过……楚夫人这么热情,有点儿吃不消啊。
楚嫣扯了扯沈氏的袖子,另一只手里拿着诸葛夜写给沈氏的信:“娘,姐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所以,她不认识你了。
沈氏含泪点头:“啊,是,我差点儿忘了。”
稍稍松开楚芊芊,“打我肚子里出来的,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血浓于水!”
可是楚夫人,你女儿已经死了,我是欧阳倾。
这话,楚芊芊只在心里过了一遍,没说出口。
楚嫣难为情地唤了声“姐姐”,她已经知道当初跟姐夫一块儿上门的小太监是姐姐了,一想到自己跟姐姐讲过那么没羞没臊的话,她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楚芊芊倒是释然,摸了摸妹妹的脸蛋,轻轻一笑:“多吃点,太瘦了。”
楚嫣见姐姐待她并无隔阂,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时,琥珀在门口禀报:“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楚老爷外放做官,几个月回一次,因舍不得孩子,便派人将楚陌、楚嫣接在身边,然沈氏双目失明,兄妹俩总得留一个陪着,商议之后,楚陌跟去任上了。
此时听到楚陌归来,沈氏与楚嫣都十分高兴。
至于楚老爷,呵呵,楚芊芊失踪的四年里,沈氏把楚芊芊经历过的所有痛苦想了一遍,没想一遍,就多恨楚老爷一点,尤其大过年的把女儿赶到庄子里,害女儿差点儿死在大火中,沈氏就恨不得把楚老爷给一板砖拍了。
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过,被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楚嫣没发现,楚芊芊却察觉到了。
楚芊芊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氏一眼。
“嫣儿!”
楚老爷人未到、声先至。
楚嫣笑盈盈地起身,打了帘子去迎父亲。
楚老爷眉眼含笑地进来了。
“父亲。”
楚老爷一怔,看向楚嫣。
楚嫣笑得灿烂,嘴皮子却没动。
“父亲。”
又来了一声!
楚老爷眉心一跳,朝楚嫣的身后看了过去……
哐啷!
手里的酒坛子掉下来,砸了个粉碎。
楚芊芊困惑地眨了眨眼,自己没戴人皮面具啊,他这么惊吓做什么?
“父亲。”
她第三次叫他了。
楚老爷张大嘴,怔忡了两秒。
妈呀!
小、小、小、小、小……灾星又回来了!
快逃——
楚老爷脚步一转,跑不见了!
“娘。”楚芊芊看向了沈氏。
沈氏咳嗽了几声:“你父亲他……失心疯。”
……
晚上,一家四口聚在一块儿吃了晚饭。
一家四口分别是沈氏、楚芊芊、楚陌与楚嫣。
楚老爷自打离开莹心堂后便吓得回了房间,并在房门口贴了几道黄符,说是镇邪避鬼的。
沈氏也懒得解释楚芊芊根本没死,左右他不关心这个女儿,吓吓他也好。
吃饭的时候,沈氏一个劲儿地给楚芊芊夹菜,把楚芊芊的碗堆成了一个小丘。
楚芊芊有些不好意思。
楚陌很把楚芊芊吃不完的菜或者不大喜欢吃的菜,全都夹进了自己碗里。
楚芊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难掩陌生。
楚陌的心里微微难受,那些她忘记的事,对他而言却是最宝贵的时光。
吃过晚饭,楚芊芊给沈氏敷了一贴新药。
沈氏拉着楚芊芊,问东问西,说不完的话。
小宝怎么样了?
太子对你好不好?
那几年,你究竟去了哪儿?
……
一些楚芊芊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
“娘!我有篇文章看不懂!找姐姐帮我看看,你先睡!”
楚陌将楚芊芊解救了出来。
楚芊芊长长地松了口气,看向月光下美玉一般的少年,说道:“多谢你了,陌儿。”
楚陌别扭地哼了一声:“我……”
楚芊芊看着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楚陌眼神一闪:“是……是啊,马车坐多了,背……背疼。”
楚芊芊弯了弯唇角:“我给你揉揉。”
楚陌眼睛一亮,坐在了廊下的石凳上。
楚芊芊挨着他坐下,一点点地给他揉了起来。
她如何看不出楚陌是装的?可楚陌眼底的依赖是假不了的,不管楚陌依赖的是原主还是失忆前的她,她都不排斥对楚陌好一点。
她的手很软很凉很轻,是记忆中的感觉。
楚陌安心地闭上眼,靠进了她怀里。
诸葛夜溜进莹心堂时就看见楚陌靠在楚芊芊怀里睡大觉。
楚芊芊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诸葛夜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二人跟前,把楚陌抱回了房间。
楚芊芊给楚陌脱了鞋,盖上被子,随后,牵着诸葛夜的手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一霎,楚陌悄悄睁开了眼睛。
人为什么要长大?如果能一直停留在五岁,该有多好?
……
出门转角处,二人碰到了楚嫣。
楚嫣这回是真没料到诸葛夜会过来,沈氏吩咐她问问姐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谁知——
“姐夫!”
她忐忑而尴尬地行了一礼。
诸葛夜依旧握着楚芊芊的手,面色如常地“嗯”了一声,没想往常那样去摸她脑袋。
楚嫣微微失落,余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夜风吹过,一丝乱发迷了楚芊芊的眼。
楚芊芊抬手,诸葛夜却先她一步,将她眼前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楚芊芊抿唇一笑。
他也笑。
很短暂的对视,一瞬间就没了。
可那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却是永远没有三个人能插到他们中间。
楚芊芊又问向了楚嫣:“是母亲叫你来的?”
“是。”她敛起心神。
楚芊芊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诸葛夜:“饿不饿?”
诸葛夜摇头。
楚芊芊就对楚嫣道:“陌儿睡了,你跟母亲也早些安置。”
楚嫣恭顺地应下:“知道了姐姐。”
整个过程,诸葛夜没与她多一句话。这种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楚嫣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楚嫣转过身,红着眼眶回屋了。
……
破旧的茅草屋内,一张生硬的床板,一个瘸了一只腿勉强用石头垫着的四方桌,两条掉了漆的板凳,外加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这就是上官若醒来时看到的景象。
“这……”
一开口,喉咙火辣辣地疼。
“姑娘,你醒啦?”
很惊喜的声音,苍老而慈祥。
上官若扭过头,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婆婆笑着走了过来。
她的肌肤是被太阳晒过的褐色,长满皱纹与老年斑,笑起来能够看见仅剩的几颗牙齿。
这模样,不好看,可慈祥到令人心头发暖。
“姑娘。”老婆婆探出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上官若的额头,“不烫了!姑娘你饿不饿?我给你倒碗水喝。”
上官若吞了一下口水,喉咙痛得直冒火:“皇上呢?”
老婆婆递过耳朵:“啥?你说啥?”
“皇……皇上。”
“和尚?你找和尚啊?哪个和尚啊?”老婆婆的声音,震耳欲聋。
上官若又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头:“是皇上。”
“四个和尚?我们这儿没有和尚啊!”
老婆婆耳背。
上官若不指望她了,用手撑住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
老婆婆给她倒了一碗温水。
碗很破,质量很差。
上官若不想喝。
“换个碗。”
上官若贴着老婆婆的耳朵说道。
老婆婆果然换了个碗,却还是个破碗。
上官若嫌弃地扫了一眼,穿了鞋下地,在门口望了一圈,傻了。
“这是哪儿啊?”
怎么到处是茅草房子?
马车呢?
侍卫呢?
丫鬟呢?
路人呢?
街道和铺子呢?
怎、么、一、样、都、没、有?!
老婆婆端着一碗水追上来:“姑娘!喝点水呀!”
上官若抿了抿干燥得已经开裂的唇瓣:“这是哪儿?”
她指着远方,一脸困惑。
老婆婆没听清,但猜出来了,就大声道:“渔村啊!凉州渔村!”
凉州。
她居然到了离京八百里的凉州!
“我睡了多久?”
她扯着嗓子问。
老婆婆就道:“你呀,快半个月了咧!”
半个月?
那诸葛冥呢?
他去了哪里?
她记得他把她推上岸,自己却沉下水了,他有没有游上来?
“婆婆!”上官若握住了老婆婆的手,声线颤抖道,“你……你们村里……有没有救一个男人?很高、很俊的男人!他穿……紫色衣服!”
她讲了好几遍,老婆婆才听清。
“哦!紫衣服的男人啊,长得很高对不对?”老婆婆比划着问。
上官若激动地点头:“对!对!对的!他在哪里?”
老婆婆领着她走到后山,指着一个小土坡道:“咯!我们把他拖上岸的时候他就断气了,村长就把他埋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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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