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深还是这么近距离跟李梅触膝长谈,他发现李梅在叫他站长的时候,情绪多少夹带点不适应和不乐意,知道她心里有想法,可眼前情况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其实他也不想回到桐城代替杨轩做这个站长。军部的指示他不得不服从。是的,杨轩做站长的时间里,做了太多让上面头痛的事情。比如几个月前对中共桐城地下组织那次大清洗,大屠杀行为,彻底激怒了中共高层。中共已派代表去重庆告状去了,说杨轩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国共关系,申请召回杨轩问话,对他的言行做出妥善处理。上级这才不得不考虑走这盘棋,把他这么一个军方人物派来接替杨轩的工作。萧德深也知道,让他来做这个站长,戴笠十分不愿,因为他不是军统的一份子。可考虑到还找不到适合顶替杨轩的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答应下来。
如今面对李梅的疑虑,萧德深只能以长官的命令强迫她接受,于是笑笑道:“李梅,我知道你想不通,其实我也不想来做这个站长,但上级的命令不能违抗。你放心,桐城站在我主持下,局面一定会越来越好。你就放心大胆地跟我干。我一定给你充分发挥的空间。”
李梅听了萧德深这番话,似乎放心了不少,说道:“站长,我信你。只要你在,我始终是你的兵。你说咋干就咋干,只要不对自己人使绊子就行了。不隐瞒观点说,我对前任站长杨轩的行为,还真的感到不齿。他怎么能在国共合作期间那么做呢。他还算中国人吗?我都有些怀疑。”
萧德深道:“李梅,我知道你对杨轩有意见,可某些话不要随口就来。什么叫杨轩还算中国热吗?以后这种话不能说,当心隔墙有耳。杨轩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他出事的手法过去血腥残暴了一点,不该对友军赶尽杀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提醒你,以后做事说话多动点脑子。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懂我的意思。”
李梅道:“知道了,站长,多谢提醒。”
“哦,该让你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说说你的情况吧。”
萧德深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喝起来,眼睛却在看着李梅,发现李梅似乎还在犹豫。
李梅琢磨片刻道:“站长,我这边的情况有些棘手,你听了千万别生气。生气的话我以后不来找你汇报工作了。”
萧德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小妮子到底要干嘛,愣了一下,咚一声把茶杯扔茶几上。
李梅吓一跳道:“对不起站长,我口无遮拦,言语冒犯,请你原谅。”
萧德深收敛起要发的脾气,盯着李梅语重心长道:“说吧,你那边遭遇了什么情况。”
李梅犹豫了一下,把包打开拿出勃朗宁手枪放在茶几上道:“站长,你别盯着我的枪看。这枪没有问题。我想说的是,另一把枪,就是你让你的部下给我送来的莫辛甘纳狙击枪不见了。我放在出租屋柴房里的,病好出院回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枪不见了。后来才从高大力嘴里打探到,原来是川岛英子趁我生病住院期间,带人进去搜查过。奇怪的是,我放在卧室抽屉里的这把手枪没有拿走。抽屉明显被人翻动过的痕迹。站长,我实在想不通。川岛英子如果怀疑我,那么就应该就此事审查我。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猫腻。”
萧德深震惊不已,嗖一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圈,未了停在李梅面前,眼神有些异样地盯着她喝斥:“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身为一个特工,居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不带你这么做事的。万一狙击枪落到川岛英子手里,那你就完蛋了。还有一种可能,川岛英子在你的住处找到了那把枪,但目前不想动你,想用你来钓出大鱼。我问你,你找高大力证实了没有,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必须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洗清嫌疑。”
李梅见萧德深发脾气了,心想再隐瞒就得挨骂了,于是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包括狙杀水嶋未遂被一个蒙面枪手救了那件事,一股脑儿说给萧德深听。希望能以此来平息一下他心里的怒火。反正李梅想好了,既然萧德深回来了,那他就是她的领导,在领导面前必须做到服从两字。不然她也不会把这些情况说与萧德深听。
萧德深道:“那你怀疑那个保护过的枪手是谁?知道他的身份吗?”
李梅摇头:“对方隐藏得那么深,我还没有查出来。”
萧德深叹息道:“行了,你反应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回去等我消息。记住,鉴于川岛英子找你去问过话,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去赌场找郭佳。郭佳要是不在的话,就来这里找我。我不在的话,就去后院围墙边留下这个记号。我见到记号后回去酒店或者你的住处找你。”
说完拿出钢笔在茶几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三角形。李梅记住了。萧德深就把那个图案擦掉。
从萧德深的住处出来,李梅的心情有些不好。她还是觉得奇怪,团长怎么突然回来了呢,而且是以这种情况回来当她的领导,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可回想一下团长对她的信任,李梅的心情才有了些好转。不管了,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去刘府陪刘爷吃饭,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刘爷对她可是虎视眈眈呢。绝不能着了他的道跟他上了床,不然她的清白就彻底毁掉了。
李梅想起这个,难免有些失落,抬头去看天色,发现天空上阴云密布,有些燥热的风从街口吹过来,下意思伸手摸摸衣领,琢磨肯定要下大雨了。桐城的梅雨季她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一旦变天下雨,至少一个星期以上雨不停歇。
“喂,干什么呢,没长眼睛啊。”忽然前面传来一个女人优雅动听的嗓音。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好听哦。李梅的神经居然被这声音触动了,抬头去看,只见亚丽面馆门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旗袍的漂亮女人,她正在跟一位路过面馆门口的男人理论着。那男人一脸的胡渣,穿着有些邋遢,个头不高,大概一米六几的样子。李梅横看竖看不认识那个男人。倒是认识那个女人,她出院那天晚上,高大力就是绕道这边送她回去的。当时她就在车上瞥了一眼坐在面馆里跟客人说话的许亚丽。后来才打听到这女人的名字。
许亚丽道:“走路也不看看前面有人,差点撞到我了。真是。”
那个穿着邋遢的男人说了一句抱歉,着急忙慌地走了。
李梅觉得此人的行为有些奇怪,决定跟上去看看究竟,于是尾随那男人跟踪了上去。
许亚丽已经看见了李梅,她认识李梅,也知道她的具体身份,都是蓝宇航告诉教官的,然后教官又把李梅的情况跟她说了。见李梅去跟踪那个胡渣邋遢男人了,琢磨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其实她也在怀疑那个男人的身份。刚才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想撞她的,结果被她发现躲开了。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以前从未见过。但看得出,这个人的行为实在可疑。
邋遢男还不知道李梅在身后跟踪,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沿街边走着。
李梅思忖这男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他这副样子不善于心计,能有什么问题呢。
这么想之后,李梅有些犹豫了,便停下来不打算跟下去了。可就在她停下的瞬间,邋遢男居然回头盯了她一眼,然后拔腿就跑。这家伙莫非真有问题?李梅愣了一下,咬牙追了上去。
“别跑。把抢我的钱还我。”李梅找了一个理由叫嚷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