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万年知道楚志国言不尽实,虽然他不清楚内情,可只是这么粗略地观察一下也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比方说,小木屋的附近有着一股清冽的山泉水,但是却被一道铁围栏给圈了起来,也把木屋和移民新村隔离了开来。这样的话,很明显,那个旅游公司并不希望移民新村的农民过来打扰他们的客人。
但是,这里面古怪的是,在当初移民新村选址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基本的生活问题,以及以后的生计问题。按照上级的要求就是,要让移民移得出来,住的下去,活得要好。
这道山泉水恐怕就是当初选择这里作为移民新村的主要原因之一。有了水,住下来,种地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刚才明明楚志国说的是,旅游公司帮助移民打了深井来作为生产生活用水。难道当初这个旅游公司比移民新村的规划还要早?
毛万年不想深究这些东西,他所关心的是一旦雨季来临,这里会不会有着泥石流或者山体滑坡的危险,别的都可以到了以后再说。现在可是马上就要下雨了。昨晚的天气预报就说了,最近有雨,不出意外,降水绝对不会少。
所以毛万年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信步向更高处走去,也就是那片木屋别墅区的后方,绕过别墅区的铁围栏,就看到了那山泉水的引水沟,外行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学地矿出身的毛万年一看就大吃了一惊,心里不由地打了一个秃噜。
木屋外边的山泉水是从一条不小的山沟里流出的。水量还不算小。而这些旅游木屋别墅就正好建在山沟的沟口处。虽说没有正对着山沟,也不远,就在溪水的两边,顺延下去。
这种地方,恐怕山洪爆发的话,就是首当其冲。虽说到了巴子坪的边缘处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流下了下面的沟壑。但就是这样才可怕。要是山洪暴发的时候,里面住的有人,那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冲到瀑布的地方,下面可是深渊,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这条溪水发源于哪里?源头距离这里有多远?”毛万年连忙问道。
这个问题楚志国却回答不上来,他每次来不是陪那个投资商老板就是陪上面的领导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哪里会这么过细,好在同来的蒋四清还是清楚情况的,连忙道:“源头挺远的,我去看过,水很大,所以这条溪水才能常年不断……”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远处一座处于云雾缭绕处的大山说道:“你们看,就是那里……”
毛万年这下可以肯定了,这里的所谓的旅游木屋别墅,那就一个拍脑袋的产物,肯定没有经过专家的规划。要知道,如果是洞中出来的山泉水,而且水路不远的话,应该还算可以。如果是眼下的这个情况,那就说明,这是一条水路,也就是山水常常流经的道路,而且源头还在很远的大山上。这样一来,那就极为可怕了。
要知道,在汉南省的大山里,可是有着十里不同天的说法的。搞不好,那座大山上下暴雨,这里依旧地艳阳天,而且山里的暴雨,极为集中,所以就会有短时的水量极大的山洪。在明明是艳阳天的时候,从山沟水路里呼啸而出,携带着残枝败叶,还有一路捎带的大小山石,呼啸而来,滚滚流下。
到了那个时候,翻滚而来的山洪躲避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东西,毁于一旦,至于在水路上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
“楚书记,能联系上这个旅游公司的负责人吗?”毛万年不敢怠慢,直接就问道。
“怎么?有事吗?没问题,在这里住几天,小意思……”楚志国还以为毛万年也像其他下来调研的领导一样,被这里的环境所吸引,打算在这木屋别墅里住上几天,当是度假了。
“不是我要住,而是他们的选址错了,这里要拆掉!”毛万年的一句话,让楚志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看,这条小溪来自于那里的大山,常年水流不断,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道山沟从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了那座大山上。沿途还有着不少的小山沟,里面的零星溪水汇聚成了这条溪流,这也代表着一旦那里下了大雨,就会一路顺流而下,沿着这条山沟,直奔这里,山洪就是这样形成的!……”毛万年仔细地分析道。
楚志国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急道:“拆掉?那怎么行?!这可是人家常老板投了好几千万建起来的啊!就这么全打了水漂了?!……”
毛万年也不管楚志国为什么对这事这么着紧,用不容置疑地语气严肃道:“这里已经构成了极大的安全隐患,不仅这片木屋别墅要拆掉,这条水沟也要拓宽加固,否则下面的移民新村也会受影响,到时候你楚书记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楚志国当然负不起这个责,一下子被毛万年的话给吓懵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不会吧,我们这么倒霉?正好建在这个山洪口上?”
忽然,他拉住毛万年的手,很用力,很急切地道:“毛领导,你再看看,看仔细一些,未必就这么巧,正好碰见山洪暴发呢?有没有办法不拆房子?比如把这条溪流改道……”
毛万年早就感觉到楚志国的态度有些古怪,似乎有些过分着紧了,不过这也不是他能深究的,摇摇头道:“这种事可不能心存侥幸,一旦山洪暴发,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只要有安全隐患,就必须排除!至于改道,也不可行,这溪流的水道都是水流多年冲刷自然形成的,靠人力去改道,山洪暴发的时候还是会顺着原来的水道方向冲下来,后果可能更糟糕!……”
楚志国的脸色更难看了,神情恍惚地道:“真的非拆不可吗?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毛万年看他这副神态也有些不落忍,沉思了一会儿道:“应该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那就是进去山沟里实地去看一看,在两边的山壁上估计会有过去山洪暴发所留下的痕迹,也可以看清楚会有怎么样大小的洪水……”
山洪不比河水,它是临时的,所以一定会在两边的山壁上留下痕迹。毛万年刚一把这个验证方法说出口。楚志国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啊!……”
“不用看了,我告诉你们吧,就是会有洪水,而且很大。当初我们刚搬来的时候,就发过一次!……”一个冷冷的话语在一边响起。那是在一个站在铁围栏外面的衣着褴褛大约四十多岁的农民说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怨气和幸灾乐祸。
“元韦林,你可别乱说,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楚志国认识这个中年男人,是这个村的“刺头”,所以他又拿出了镇党委书记的威严,指着他厉声道。
“哼,我可没乱说,山里人谁不知道这个禁忌?建房子要避开沟口,除非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男子冷哼一声道,他说的不错,这应该是山里常住的人的常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害得老子们投进去不少钱!”楚志国有些气急败坏,对着那位中年人直接称呼起老子来了。但他的话语里似乎泄露了些不该泄露的东西,他说的是“老子们”,也就是说他在这里面也是投了钱的!这个话毛万年自然注意到了,心中就是一动,但是表面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
“早点说?当初你去我那里的时候怎么说的?有田有水,安居乐业。他妈说的好听。这股泉水原本就是村子里的吃的水,还可以浇地。但是,你们的那个旅游公司,霸占了我们的田地不说,还把我们的水源也给占了,现在遭报应了吧!活该!……”
“你给我讲话注意点!难道没给你们水吗?没给你们地吗?那你们吃的是什么?不是给你们打了深井吗?……”楚志国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不说深井还好些,说起深井,老子都想打人。尽搞些没得*的事情。是,打了深井,但是老子们吃水要掏钱,而且你娃儿晓得不?井水不能直接浇地的,否则要死苗儿的,而且他妈的电费死贵。找个人都找不到。你们让我们搬下来是赚钱的吗?看看那些苗儿,半死不活的,今年老子没了饭吃,就带人去你家吃饭。到时候看你个龟儿子,怎么说!……”元韦林显然不怕楚志国这个镇党委书记的官威,直接暴起了粗口!
“你!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抓起来!”楚志国气得浑身直颤,指着元韦林怒斥道。
元韦林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道:“好啊,你让人来抓啊!老子正愁没有饭吃,把老子抓进去,好歹有个管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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