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动手的？”
他身前站着一个鹰嘴面具的男人，眼神阴霾。
“姓王的知道得太多了，他该死。”龅牙青年恨声道。
“既然动手为何没将人杀死？数十人围攻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让其硬生生拖延至援兵到来，武安伯若是知道你是这么个废物玩意儿，你猜你这个小可怜外室子还有没有机会进入武安伯府？”
龅牙青年脸色大变：“这是意外，有人在保护他，下一次我一定能……”
“没有下一次了，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失败，打草惊蛇后你还妄想下一次刺杀能够成功？”
面具男冷哼一声：“滚吧，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等候命令，否则……”
龅牙青年灰溜溜离开后，又有一人闪身出现，这人长相普通，毫无特色，丢到人堆里便无人记得，他连面上的表情都普通得很，但鹰眼面具男却丝毫不敢小瞧于他：“所有人都在找你，没想到你却一直在京城呆着。”
“不，我出过京城，”男人道：“却没想到刚入城就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哼，武安伯冲动误事，生个儿子也冲动误事。”面具男很是恼怒，突然问道：“今后是该叫你曹一方，还是曹方？”
男人，也就是曹一方笑了笑，竟带着几分憨厚：“都行，代号而已。”
面具男无端觉得那憨笑让人头皮发麻，他不适的蹙了蹙眉：“曹先生接下来是何打算？”
“去汪家。”曹一方笑笑，说出来的话出人意料。
“汪家，汪家如今有何……不对，你的目的是宫里？”面具男惊讶：“你竟舍了此等大事，就为了后宫……”
“阁下有所不知，我此次出京辗转去见了悟大师，大师言王家有一龙，亦有一虫，是龙得势还是虫盘踞，却是不得而知，所以……”
曹一方憨笑：“还请转告你家主子，就说武安伯那几家的事就请另找人与之接头吧。”
面具男脸色沉沉：“你这一个多月将武安伯、将军府、甚至平淮侯府派出去接头的人耍得团团转，连面都不曾露一下，到头来却说你不管了，曹先生，你是当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事儿不由我管，你们找我又有何用？”曹一方无所谓道：“你只管将我的话带到便是，就说我如今对王家很感兴趣，忙得很。”
“怕是由不得你。”面具男冷哼一声，手在腰间一抚，软剑出鞘，直刺曹一方面门。
“无名小卒，只管传话便是，难为你敢与本座动手。”曹一方那平淡无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容，身体丝毫未动，人却平平往后移，手指轻弹，一根银针破空而出，随后一根接着一根，瞬间便是密密麻麻的万针齐出。
“姓曹的，你敢。”面具男脸色大变，这样密集的攻击他根本躲不过，下一刻却见那些银针向着四面八方急刺而去，随即有惨叫声接连传来。
“该死，我们被包围了。”
面具男飞身便要离开，曹一方好心提醒：“走正门，我只帮这一次。”
“哼，你的话我会转告主子，曹先生，告辞。”
到了此时，面具男也不再托大，匆匆留下一句话便飞速离开，独留曹一方看着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叹息：“没事点什么灯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家人有猫腻嘛！”
破门之声传来，曹一方神情一变，刹时满脸惊恐，须发冒汗，身形佝偻，对着来人抖抖索索道：“救救，救命，俺，俺家遭贼了……”
来的是巡夜的龙吾卫，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人，直接将人扣跪在地上，周围传来厮杀惨叫声，不断有贼人已诛杀的消息报来，领头的龙吾卫卫队长只微微颔首，断然下令：“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不消一刻，周围回归平静，卫队长一掀袍角，缓缓在简陋的桌前坐下，神色冰冷的注视着油灯：“长街拐角发生了命案，惨叫声传出，周围无一家亮灯，只除了这里；这位仁兄，你能否解释一下，你这简陋的宅院是如何用得起这昂贵的琉璃灯盏？”
曹一方扮演的农家汉惟妙惟肖，颤声道：“军官，灯，灯不是俺家的，俺家进贼了。”
卫队长神色冷漠：“哦，你家有何东西可遭贼人惦记？”
“这……”曹一方神色犹豫不安，偷瞄卫队长杀机四溢的脸，哆哆嗦嗦好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凑近卫队长脚边，低声说道：“我家有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据说是……”
他向着天上一指，神色更加惶恐不安：“是前朝留下来的好东西，俺本来不信，俺家这穷，谁信不是？可今晚，今晚这，这么一闹，俺有点信了，说不定俺家那藏宝图是真的……”
“藏宝图？”卫队长失笑，一挥手道：“带走。”
“别别别，军官，俺是冤枉的，俺，别抓俺啊，俺，俺自己走……”
挣扎间，曹一方踉踉跄跄撞在桌子上，灯盏被这一撞，侧翻倒下，里面满满当当的灯油倾倒而出，卫队长正要大怒，却突然发现那灯油居然是血红色的，他不由一惊，弯腰凑近仔细一看，却原来是灯油里浸泡着一方柔软轻薄的红色丝帕。
“啊，俺家的藏宝图……”
曹一方惊呼，继而一脸茫然:“这是咋回事嘛？”
卫队长用剑尖轻轻挑起丝帕，展开在桌面，只见其上面隐隐有字画出现，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烟雾弥漫，红沙漫天……
卫队长狠狠眨了几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眼前情景依然存在，不由心生震颤，一把揪住曹一方衣领，杀气凌然：“说，这是怎么回事？”
“俺也不知啊，军官息怒，息怒……”
曹一方双手抱头，浑身一颤，竟是吓得失禁了。腥骚味直冲面门，卫队长嫌恶的一把将之扔开，忍不住扇了扇风：“滚，谅你也不敢糊弄小爷。”
直到龙吾卫走远，周围恢复一片寂静，闻着空气中尚未消散的血腥味儿，曹一方缓缓站直身形，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缓缓从胯下拿出一个破损的尿布包：“嘁，老爷子这马尿就是味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