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念完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李佐才一喜,觉得太后的旨意来得简直太及时了,他的腰杆不由得挺得更直了,看向大理寺卿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一丝得意和矜傲。
大理寺卿却疑惑地看向虞舜臣:太后的旨意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桩案子也是审到后来才知道牵扯到了李家,就算有人去宫里给太后报信,太后想要袒护李氏一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下达旨意啊。
虞舜臣眼中也闪过一抹沉思。
他知道太后的旨意不仅是来的太快了,而且是来得很不巧。太后要想偏袒李家人,最佳时机是在李佐才还未上堂的时候,或者等到承平公主的案子先审完,另案处理李佐才的案子。而不是在陈氏刚刚于大庭广众之下揭了李佐才和夏多寿的底,群情激奋之时。
这不像是太后那么谨慎的人会做的事,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么?
虞舜臣不由地看了承平公主一眼,却见公主嘴角微弯,用很遗憾的语气道:“太后娘娘这旨意来得可真及时,难怪李家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呢。可本宫并不想这么快就草草结案,本宫宁愿在大理寺狱中多待几日,也希望大理寺能好好查清楚这桩案子,给作恶之人应有的惩罚。”
公主的话让刚刚听了堂审的百姓们,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叫好,觉得公主果然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传旨的内侍愣了愣,“公主勿要玩闹,既然娘娘已经查明了公主是冤枉的,公主还是早些回公主府吧。”
承平公主嗤笑了一声,突而正色道:“我记得太祖皇帝当初制定《大圣律》的时候说过,断案的是官府,而官府也不能无凭无据给人定罪,必须依据我大圣律法,否则法一倾而天下危矣。太后她老人家这番空口直断,命大理寺速速结案,不知凭借的是哪一条律法?她莫不是以为我大圣律法是儿戏?”
承平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大理寺卿忍不住连连点头,等反应过来这话是出自谁之口时,他忍不住震惊地看向公主。
而虞舜臣目光复杂地看着承平公主,他并不意外公主能说出这番话,这世上或许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公主虽然表面顽劣,年少时却也曾博览群书。
当年她投他所好,送给他许多书,他也是偶然才发现,那些送给他的书,公主竟然都是看过的。
百姓们虽然大多都听不太懂公主的话,但是站在他们当中的也有一些读过书的,他们忍不住大声叫好。
花嬷嬷这次不阻止承平公主的任性妄为了,反而板着脸道:“公主所言极是!虽说公主已经洗脱了罪名,但其他人却并非清白,这桩案子若是草草结案,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太皇太后娘娘虽不愿意干政,却也绝不会坐视太后娘娘如此断案!”
来传旨意的内侍是萧太后在摄政之后才提上来的,忠心是忠心了,但参与过的朝堂之事有限,发现情形哪里不对,自己不知如何应对,只强调道:“娘娘旨意已到,几位大人看着办吧。”
说完就带着人迅速回宫了。
大理寺卿看向杜御史,问道:“依杜大人之见……”
杜御史发觉外头的百姓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由警惕地看向大理寺卿,觉得曾有光这厮是要给自己挖坑,不然他这回怎么不先去问虞舜臣了?
“先前虞大人不是说了么,本官与虞大人只是来听审的,这断案之事自然是交给曾大人了!”杜御史怎么说也在官场浮沉了许多年,心机城府还是有的,他也察觉出事情隐隐有些不对,所以不愿意出这个头,把球踢回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也觉得有些为难,他虽然一心想好好办案,却也不想卷入太后和公主的争端,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虞舜臣。
他到没有想坑虞大人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虞大人有没有什么暗示。
不想虞大人却直接开口道:“如公主之前所言,官府断案讲证据、依律法。夏从善的尸身尚未找回,夏多寿杀人夺产的罪名并未成立,公主自然也不算完全洗脱嫌疑。不如暂且休堂,等夏从善的尸身找回,再开堂。”
虞舜臣的话让杜御史和李佐才都松了一口气,觉得缓一缓好,方便他们想对策。
杜御史甚至疑惑地瞥了虞舜臣一眼,之前还以为他偏公主那边,怎么现在看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这虞大人到底是哪一边的?还是说他真如传闻那样,大公无私,行事只凭规矩,不讲情面?
大理寺卿不由地看向公主,怕这位公主会反对。
可公主对着虞舜臣却是一脸春风拂面,笑着道:“还是虞大人说的有理,本宫听虞大人的。不过在此案了结之前,本宫该按律法留在大理寺才对。曾大人,劳烦给本宫准备一间牢房。”
后一句赢东君是对着大理寺卿说的,大理寺卿不由地出了一头冷汗。
嬴东君也不在意大理寺卿应不应,只意有所指地说:“本宫遵守大圣律法留在大理寺,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凌驾于我大圣朝律法之上。”
嬴东君的话说完,李佐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杜御史抬头看了看,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大理寺卿立即宣布休堂。
百姓们虽然因今日没有看到结果而觉得遗憾,但是听了公主刚刚的一番话,他们却觉得公主肯定会与坏人硬刚到底,直到把他们送进牢狱。
因为赢东君从前给他们那种霸道专横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而公主这回霸道专横的对象是坏人,百姓们心里突然就有点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