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姆特......
巴哈姆特......
神说，此世应有飞禽、走兽、游鱼。
事儿便这么成了。
对于毫无生机的死水，降下神的诫命，产生生命这件事，所有人皆称颂您的伟绩。
而后您挑选两只动物。
其一为隆卡，其二为巴哈姆特，并且将它们彼此分开。
那七分之四，即是有水聚集的那一部分，或许容它们不下。
对于隆卡，您给予那七分之四，即是，那潮湿之处，并许它吞噬您所厌弃的，在恰当时候。
对于巴哈姆特，您给予剩余的七分之三，即是，裸露弄干的那部分，它就住在那里，那里有一千座山，并许它践踏您所嫌恶的，在恰当时候。
——以斯拉·旧约·下卷（第6章第47节至52节）
......
卡兰蒂亚大陆。
年份不详的某一时刻，某一地点。
万千巨龙翱翔于天际，围绕着那最高的巅峰山峦久久盘桓不去。
龙吟声阵阵，天地为之变色。
「巴哈姆特......巴哈姆特......」
似乎是在表达惋惜，又像是在倾泻愤怒，无情地响彻千里，震耳欲聋。
如果是离得近，稍微弱小些的生物，便直接在龙吟声中肝胆皆颤，肺腑俱碎而死
龙语就是这样一种无比强大的语言。
出口即能造成杀伤......
今日，众多巨龙不约而同相聚于此，乃是为某位资历古老的同族送行。
它们不停呼唤着将逝者之名，这是对长者最基本的尊重。
但同时，这种仪式也是一种庆祝。
庆祝讨伐的胜利......
山巅之上，一头遍体鳞伤的巨龙匍匐在地，气息微弱。
周围尽是这场内部斗争的胜利者。
「巴哈姆特，沙之王......可还有未竟之事？」
「......吾名......舍弃......」
「自古以来沿用之名，岂有擅改之理，即使汝已背叛整个族群，此名却早已铭刻于不朽之石刻上。」
为首的巨龙眼神复杂，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低下汝高傲的头颅吧，巴哈姆特，环顾四周，同族相残，皆为汝之堕落，皆为汝之贪婪......」
庞大的，奄奄一息的巨龙闭目不言，任由悠长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为首的赤色巨龙似乎也没有继续观望下去的意思，扭头准备离开现场。
「萨克文......」
倒下的巨龙尚未睁眼，却开口欲言。
「我在听，巴哈姆特。」
「我从来不是为一己私欲......杜尔提德分明知晓一切......你却还在......骗自己......」
「......无论龙族的未来如何......存续也好，毁灭也罢......我会一力承担，但我绝对不会与界外势力勾结......你这是自取灭亡......」
「勾结......」
巴哈姆特语气中多半是无奈。
「事到如今......萨克文......你还是......那么......」
似乎是不想再多说什么，萨克文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向天际，其余围观的巨龙也都纷纷离场。
巴哈姆特庞大的身躯缓缓蜷缩起来，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终末。
「巴哈姆特。」
最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名为杜尔提德的巨龙留在最后，仍有话想要对巴哈姆特说。
「我确实看到了，世界的终末。」
「但那并非你的职责......而是人类的。」
「或许你现在尚未理解，甚至尚未知晓何为人类......」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你仍犯下了预料中难以饶恕的罪恶......尽管我早已提醒过你......」
「相比之下，隆卡的选择也许才是正确的......尽管你们二人从未统一过意见......」
「我知道，你不会完全死去......而是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巴哈姆特，你能亲眼见证，见证属于那蝼蚁的世界......」
「再过不久，这座最高的山峰将会被夷平，回归它曾经的模样，恰如你当初尚未毁灭它时模样......」
「这场战争的牺牲者，尚未全部献上生命......」
「永别了，巴哈姆特，永别了，我的血亲兄弟......」
「愿你的永耀，伴龙魂长存......」
杜尔提德留下这样一番话，便化作一道银色闪光，虽与巴哈姆特相形见绌，却仍旧相当庞大的身躯就那么在原地消失。
而闭目不言的巴哈姆特，在顺着眼角鳞片流下两行浊泪后，逐渐失去了气息，那颗炙热的龙心也停止了跳动......
随后，没过多久，万里云霄之上，映出一片危险的红色光芒，整片区域被笼罩其中，紧接着，毁灭之光砸下......
沧海化作桑田，桑田又重新化为沧海。
正如都库什山脉中段的广阔地带，曾为一片沧海，后被巴哈姆特填作山峰。
如今，又将在毁灭的光芒下重构......
会重新变回沧海吗？还是永远成为一片不毛之地呢？
不重要了。
毕竟在整个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这种小小的变化根本不值一提。
那一天，无论是没来得及离开的龙族，还是作为临时盟友，赶来清扫巴哈姆特残党的精灵，全都在那毁灭之光下化作乌有。
......
时光荏苒，还记得那场战争的生灵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都库什神山也几经变迁，断为南北两截。
曾为最高山峦，堪称大陆心脏的位置，如今名叫“穆查沙尔”，意为“死亡之海”。
无数人从这里经过，亦或者死在此处。
在这片伤痕遍布的沙海之中，发生过无数或喜或悲的故事。
有的决定了一个文明的兴衰，有的影响了一个王朝的兴替，还有大大小小的变故，引发了部落的灭亡，造成了一支商队或者一支冒险者小队的全灭......
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无法在客观上抹消那场龙之战争留下的创伤......
亦或者说是......“隐患”......
......
弗里德姆，城墙。
“结界！护城结界！赶快重新拉起来！沙暴马上就要来了！”
了望台上的矮人士兵放下望远镜，向下方喊道。
“废话！大老远就看到了！妈的......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一样，卧槽！沙暴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人影......还有......那是什么......”
了望台上的矮人士兵重新举起望远镜，定睛一看，然后身子猛地一抖，差点将望远镜丢下城去。
“......草草草草草......完犊子了，那他妈的是一条龙！”
“地龙？”
“地龙你大爷！你见过这么大的地龙？”
“快去通知城中各部，尤其是陛下那里！要快！”
城墙上乱成一锅粥。
护城结界也在第一时间打开。
穆查沙尔沙漠中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如此规模的沙暴。
而且不是简单的沙暴，准确来说，是“龙形”沙暴。
遮天蔽日的黄沙，竟构成了一条面目清晰的沙之巨龙，沙暴还隔着老远，就已经有隐隐的龙吟声传进城中，与呼啸的风声夹杂在一起，令人发自本能地心生不安。
巴哈姆特......
不......
贝希摩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