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都知道是在做梦,可是当天旋地转中,那骇人可怖的大红眼珠子接连不断地向她砸来时,她到底还是受不了。
她很想放声大叫,可哪怕是在梦里,她都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她只能瞪大了眼,看着那恶心的眼珠子笔直朝她落来。
可——
巨变陡生。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眼珠子落着落着,居然疯狂扭曲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在里面疯狂挣扎一般。
阿娇匪夷所思地瞪大了双眼。
这什么意思?
这个梦,她做了两年。
从来都是那一套一成不变的剧情。
现在这是要继续扩展?
怕她腻了?
怕她烦了?
噢——
老天爷啊。
你如果真的这么善解人意,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不做这个梦呢?
她在梦中都忍不住万般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当口,那红眼珠子霍然爆开——
阿娇定神看去。
那——
疯了。
一定是疯了。
不是这个梦疯了,就是她疯了。
那居然……居然是一张脸!
一张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脸。
是刘彻!
她瞠目结舌,心跳如擂。
不行,不行,不行——
这噩梦也太恐怖了。
她一定要醒过来。
她拼命挣扎起来,却如穷鸟触笼,一切顽抗都是作无用功一般。
她怎么都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脸向她砸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
阿娇在梦中终于发出了一声厉声尖叫。
而后恍如蓦然一脚踏空一般,她猛地便睁开了眼来。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扭曲的天地和猩红的大眼珠子,刘彻的那张脸也总算消失不见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不止,几乎有逃出生天之感。
极度的惊惶无措下,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一次又一次地长出气。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缓下心绪来。
不还是做梦吗?
至于吓成这样吗?
她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拨开帷幔向外看去。
借着幽微光影,她凝神向刻漏看去。
刚过亥时,还能再睡一觉。
只希望,看在她已经做过一次噩梦的份上,让她清净一下吧。
她落下帷幔,重新缩回丝被中,紧紧阖上了双眼。
睡吧。
睡着了就好了。
再一睁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可有时候越恐惧什么,便越止不住地朝那上面想个不停。
她明明闭着眼,什么也去看,什么也不去想。
可刘彻的脸还是幽幽地浮现在了她脑海中。
她并没有因为之前那诡异骇人的梦而心生恐惧,但她忽然有些哽咽起来。
你看——
你都不是你了,却还是这么让我心慌意乱。
现在的你,根本都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却看都不敢看你。
从宣室殿出来,若不是清楚了你母亲王夫人的心计手段,我恐怕都会担心舅父的怒火影响到你。
更好笑的是,夜里甚至连噩梦中都硬生生地冒出了你来。
也是。
我陈阿娇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二十七年生命中,所有的怦然心动都是为了你,所有的心如死灰也还都是为了你。
试问,如何能叫我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