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自然是不可能察觉到刘怡的无语,她的注意力全在外王母身上。
她甜丝丝地应了外王母一声,而后轻提起裙摆,快步跑上前去。
她一头栽进外王母怀里,引得母亲有些嗔怪:“哎呀,你这孩子,没轻没重的。”
外王母刮了下阿娇的鼻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理你母亲。”
惹地阿娇一下便笑了,埋在外王母怀里点头不止。
直把母亲弄地越发又无奈又好笑:“母后!”
而坐在下首的刘怡,瞧着这幅祖孙和乐的景象,真有一种她和彘儿都很多余的感觉。
哎——
彘儿呢?
好半天没听见他咿咿呀呀的动静了。
彘儿的乳母东武侯太夫人李氏午后去了从母那边帮忙,她得多注意些彘儿才是。
刘怡忙偏过头去找他,便见他不知何时起了身,正踉踉跄跄地朝殿中的紫檀黑金漆平头案走去。
刘怡怕他跌倒,忙起身去准备抱了他回来。
却不想刘彘脚步虽蹒跚,走地却当真不慢,竟赶在她前面扑到了紫檀黑金漆平头案边,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够那静立在柴木髹黑漆贴金箔面心板上的云鸟纹彩陶陨。
刘怡怕他失手把陶陨给撞跌下来,再砸坏了就不好了,忙轻声唤了声彘儿。
结果,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纯粹就不想理她,仍是一门心思地去够那陶陨。
而这动静终于惊动了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一眼望去便笑了:“我们彘儿也喜欢陶陨啊。来,彘儿把它拿过来,让你阿娇姊姊吹给你听一下,她昨天刚学会了一首曲子呢。”
窦太后搂着阿娇,阖着眼皮,也笑了:“说不得啊,娇娇睡了这一夜,早给睡忘了呢,是该检查她一遍。”
阿娇又不是真正的两岁小孩,自也不会一被否定就急赤白脸地去争辩,她只是窝在外王母怀里淡淡笑着。
但背对着她们而立的刘怡,望着那陶陨却很有些不淡定了。
吹曲子?
陈阿娇???
她能呜啦啦吹出响动就不错了。
王母和姑母还真是能夸张。
刘怡不敢顶撞长辈们,只能在心里无语到好笑地翻了个白眼。
她微微屈身,牵过了刘彘的双手,不许他再去够了:“彘儿,你还拿不稳,再把你阿娇姊姊的陶陨摔坏了就不好了。”
眼见他嘴一咧似是要哭,刘怡想了想,又柔声同他商量:“季姊帮你拿去给你阿娇姊姊好不好?”
算了——
姑母不是说要彘儿拿去让陈阿娇吹吗?
左右话是她们自己亲口说出来的,陈阿娇吹不出来,尴尬的又不是她和彘儿。
她这么想着,便果真一手拿了陶陨,一手牵了刘彘回去。
而陈阿娇也不负她所期望的,果真接过了那陶陨。
刘怡努力抿了抿嘴,提醒自己一会千万不要笑出来。
彼时暑热正盛,明蓬光影从紧闭着的锦牗上映照进来,在华丽精致的帷幔上漫刻下如云绿荫。
冰山被黑漆描金百宝嵌屏风所隔开,丝丝凉气徐徐挥散在空气中。
长信殿惯用的安息香在错金云纹博山炉中尽职尽责地燃着,浮起淡烟阵阵。
短暂的安静后,陈阿娇迎着满殿的目光,缓缓举起了陶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