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阿娇心下到底还兀自有些激荡,一时半会儿委实不能从那悲痛欲绝中挣脱出来。
左右也是睡不着了,她便撩开了帷幔,借着幽微的光影寻找起刻漏来。
嗯。
再有一刻钟就到卯时①了。
现在起来,也不算太早。
阿娇遂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来人——”
洗漱梳妆完毕后,她站在晨光熹微的廊芜下,看着昏沉天色渐渐泛开湛蓝,孤零零的一颗启明星沉默而高傲地闪耀在葳蕤高大的梧桐树枝叶间。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只是转成了蒙蒙细雨,将千万重楼台轩榭笼进朦胧的雾气流光中。
一眼望去,真有璇霄丹阙之感。
屋檐下回廊中还燃着灯火,更添几分迷离之感。
凉风袭来,清冽非常,四下里一片湿漉漉的寂静。
此情此前,颇有几分类似她噩梦中登高而望的场景。
梦中她和宫人的对话,便又如涟漪般浮荡上了她的心头。
隆冬?
甘泉宫?
祭祀太一天神?
她不觉轻轻蹙起了眉头。
…………
《荀子·礼论》中曰:“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
故而汉时社祠祭祀非常普遍,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均会在节庆日祭祀山川或祖先。
只是在规格上自然等级鲜明,天子所祭为太社,诸侯王所祭为国社,郡县令长所祭为郡社,里正、父老所祭为乡社,氏族所祭为私社。
听说在民间会把社神当做一方的庇佑之神,故而非常重视对社神的祭祀,每年的春二月和秋八月所举行的社祭,是乡间最隆重的盛事。
至于天家祭祀——
高祖之微时曾醉斩白蛇②,被老妇人称为赤帝之子,故在初起兵时,曾祷于丰县枌榆社坛。
后又祭祀蚩尤神,以血衅鼓旗。
于十月兵至霸上,与诸侯平咸阳,乃立为汉王。
因此汉室以十月为年首,而色上赤。
第二年,高祖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
臣下答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
高祖曰:“吾闻天有五帝,而祭四,何也?”
无人知其缘由,于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
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令有司进祠,遂五帝皆有祠。
高祖又悉召故秦祝官,复置太祝、太宰,如其故仪礼,又令各县设公社。下诏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诸神当祠者,各以其时礼祠之如故。”
又四年后,天下大定,高祖立汉,乃诏御史,令丰县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又令祝官立蚩尤之祠於长安。
并于长安置祠祝官、女巫。
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属;
晋巫,祠五帝、东君、云中、司命、巫社、巫祠、族人、先炊之属;
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累之属;
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属;
九天巫,祠九天;皆以岁时祠宫中。
其河巫祠河於临晋,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
秦中者,祭祀秦朝二世皇帝。
各有定时,分工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