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暑气激昂。
甫一踏出殿门,阿娇便被扑面而来的热风吹皱了眉眼。
她嗳声叹了口气,“真热。”
随侍在她身后的宫人们,在没有得到吩咐的情况下,皆不敢随意接话,只是格外留神着前方的小小身影。
虽说堂邑小翁主自打会走路后,便走地出乎寻常的稳当。
可也不能因此疏忽大意,毕竟她到底才两岁半不到。
这要是摔上一跤,那都不用回到长乐宫,陛下便先容不下她们的小命了。
于是,全都全心全意地盯着那双小巧到可爱的暗花纹云头锦履,看着它在方菱线几何纹砖上缓缓向前移动着。
忽地连热风也暂停了,那炽盛暑气便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
人每往前一步,都似乎能感受到几分阻力一般。
阿娇愈发难耐起来,可又能怎么办?
唯有闷头疾走。
好容易快走到宣室殿侧殿了,却听地有激烈急促的对话声,影影绰绰地自紧闭着的门扉里传出。
看来,舅父正忙着。
恐怕不得空见她。
热地满头大汗的黄门令陈由,被脚步声惊动。
等一仰头见是她,忙快步迎上前来笑着唤了声翁主。
而后不等阿娇垂问,便回首努了努嘴:“陛下正同晁内史议事呢,只怕还得几刻钟。
翁主不若先回偏殿稍事休息,等陛下结束了,奴婢便来回报您。”
阿娇却摇头说不用了:“舅父慢慢忙,我回长乐宫去。”
若是旁人,走便也就走了,过后再回禀天子就是。
可堂邑小翁主,那能一样吗?
陛下只怕还在心中期待着和翁主一块用昼食呢。
但再借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翁主说要不然您还是就留这吧。
因此只得赔着笑脸同阿娇商量道:“您在这稍等一会成吗?奴婢去回禀陛下一声,很快便出来。”
阿娇微微颔首,笑着摆手叫去。
陈由感激不已,连忙快步离去。
纵然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但到底还是让鎏金镶玉的门扉轻轻地吱呀了一声。
而这一点细微响动,便足够惊扰到正在慷慨激昂的晁错了。
他知道进来的必定是黄门令陈由,而陈由也必定有非要打扰他们的理由。
他平心静气地停顿下来,从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执起雕白玉羊柄镶宝花式杯,抿了口柘浆来润喉。
天子亦未抬首,只是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
这便是询问的意思了。
陈由忙柔缓了语气,低声回道:“翁主知道您正在忙,便说要回长乐宫。
奴婢不敢自专,还请陛下示下。”
翁主?
晁错握着雕白玉羊柄镶宝花式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心下暗道,这说的应该是堂邑翁主吧?
毕竟汉室翁主虽多,但还有谁的去留能引得陈由特意来回禀天子。
唯有天子唯一的小外甥女,堂邑翁主陈阿娇能做到吧。
而天子闻言,终于昂起了头来:“这么快就到午时了?”
说着便寻望向了殿中的兽耳八卦铜壶滴漏。
才巳时末刻啊。
陈由忙轻声解释道:“乐府令丞今日的授学进行地十分顺利,故而比昨日早了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