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气呼呼地昂起头来,他努力抑制着眼中波光粼粼的泪珠,和止不住沉沉下坠的嘴角,艰难万分地再度张开了嘴,预备好生痛斥一番一而再,再而三抛弃他的阿娇。
然而,话都冲出了唇边,舌头却猛地一哆嗦,齐齐整整地僵在了嘴中,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暂而模糊的音节。
原来——
原来她并不是要走,而是要往前来。
孤岛心下有一点惊讶,又有一点欣喜。
欣喜渐渐压过了惊讶,抚平了懊恼的嘴角。
但不等那笑意涌上眼底,孤岛忽然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
等等——
他在高兴个什么鬼啊?
她不就是这次没走吗?
有什么好倍加惊喜的?
他又不是活该被她抛弃的!
于是,嘴角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上翘便又沉了下去。
而他眼中的水光此时终于盈荡到了极限,眼看泪珠就要再次滚落出来了。
他忙微微偏了偏头,抿着下唇,深呼吸了一口气,想把泪忍回去。
虽然说之前就已经哭地满脸泪痕,很是狼狈不堪了,但真的不能再哭了,不能再继续丢人了。
尤其……尤其是在她面前。
等缓过这口气后,他要转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大声地告诉她:你还来干什么?我好讨厌你的,才不想跟你说话,更不想跟你玩。
然后……然后他再缓缓直起身来,昂着头,挺直背,在她懊悔内疚的目光中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离开。
嗯!
完美!
然而,他越是想好好表现一番,那口气就越是要跟他作对。
它堵在喉间,无论如何都不肯被咽下去。
直把他哽地泪珠在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转,眼前一片模糊。
隐约又见她往前走了一步,他越发心急如焚,生怕她以为他还在为她难过,而继续无奈地开口安慰他。
他急急忙忙地张开嘴,却没成想舌头还僵着,一点都不听使唤,仿佛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急地不行,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顶,涨地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于是,到底让她先一步开了口。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仿佛掺了蜜糖般地清甜。
“彘儿不想听陶陨的话,玩别的也可以啊,阿娇姊什么都会玩一点的。”
这样的她,真的很有当姊姊的样子,温温柔柔,亲和包容。
可是——
现在不是他不想听陶陨,而是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跟她一起玩了。
他不需要她可怜的施舍。
他很想跟她说个清楚。
但那口气还执拗地哽在喉咙里,哽地他心下都仿佛抽了筋一样地隐隐作痛。
更糟糕的是,在眼眶里打转了半晌的泪珠终于遏制不住了。
它们夺眶而出,潸潸而下,再度濡湿了他的面庞和衣襟,以及……地砖。
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便是努力哭地小声点。
可是这样忍泣,又忍地双间止不住地发颤。
好丢人啊。
他好绝望,又好懊恼。
为什么今天会哭地停不下来?
明明他以前都很少哭的。
哪怕是狠狠地摔了一跤,他都不会哭的。
他知道,他还是说不出来,便索性闭了嘴,继续咬着下嘴唇努力克制着哽咽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