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楼担心的正是现在他的妻女面临着营生难题。
这孤儿寡母的生计,往后的日子,她们要怎么过下去,没有人关心只有左邻右舍的冷漠瞧戏。
祝明楼名下的生意,没有人撑着,只靠着几个掌柜勉强维持着生意。
在秦逢恩的谋划之后,许多人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与祝明楼有生意往来的人生怕自己的帐要与祝明楼一起葬在坟墓当中。
这一下蜂拥而至,声声来讨债务。
掌柜的哪里应付的过来这些,只能去找苏湘要个办法。
苏湘从未经手过夫君的生意,根本不懂这些,也是毫无办法。
掌柜的看苏湘带着女儿也是可怜,就先让她们母女在家里避避风头,不要出门让这些市侩的生意人抓住为难。
苏湘带着女儿日日躲在家里,家中丫鬟和家丁也遣散了许多,就剩下贴身的一个丫鬟很衷心,说什么也不愿意弃主而去。
从人丁兴旺到家道中落,苏湘的心每个时辰都在火上烧着一样。
祝明楼在自家铺子外,看到那些催款要账的,寻滋找事的,无理取闹的!
祝明楼心寒,他本本分分做人,勤勤恳恳做事,诚实守信做买卖,没想到一世没做过坏事的他,竟落得这样下场!
他痛心,他心疼自己的妻女!
祝明楼急忙去找罗冥,说他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现在他的妻女恐怕连喝粥都困难了!
罗冥不慌不忙的带祝明楼去了一处宅院。
祝明楼在院外看看,一处陋室,地处偏僻,整条街也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罗冥敲门,许久才出来一个少年。
“先生您来了,快请进,斯是陋室,实在是委屈您了!”少年十分谦卑有礼。
少年把罗冥领到客厅,忙说要去准备烹茶。
罗冥摇了摇手坐下,告诉少年不必麻烦了,他来也是有紧急事情要说。
少年拘谨的站着,拱手谦卑而言,“先生请说。”
“你坐下听,不用这样拘泥繁礼!”罗冥抚了抚袖口,一如既往的洒脱。
少年坐下,罗冥缓缓地开口。
少年眼也不眨的认真的听着,原来先生有这么大的重任要交给他!
等罗冥讲完,少年又立刻站起来表忠心。
“先生,您的一碗救命饭,小生这辈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着实也是委屈你了,要你放弃再求功名!”罗冥说道。
少年哎了一声,说自己再不想什么功名了,中了个举人也算是给家族添了荣光。
少年又自叹,这辈子算是再求不到功名了,他自认才华横溢,对权势有恃无恐。得罪了权贵,再无可能立足于科考考场!
若能有个谋生之路,他这也是命不该绝,他一定会好好珍惜机会。
祝明楼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少年是受了罗冥的一饭之恩,现在他谋名利算是谋不成了,但总是要找条生路的。
祝明楼不知道这个少年有什么本事帮忙,看他年纪尚小,能有本事搞定他店铺的那些杂乱事务吗?
一个书生而已,他只会读书吧?
任他祝明楼心里多少担忧,他也不敢跟罗冥牢骚。
“最近让你温的书都温好了吗?”罗冥问。
少年忙言道都温好了,而且应对问题的方法他牢记于心。
罗冥站了起来,拍拍少年的肩膀,“往后啊,要变成一个铜臭商人了,委屈吗?”
“做什么不是做呢,做一辈子文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出息,不如赚点钱填饱肚子穿暖衣服来的实在!”少年说。
罗冥告诉少年,善有善报,做事一定要放平心态,不要因为一些俗物生了野心,火红的心脏若变黑,可就真的再红不回去了!
少年忙说谨记教诲。
“走吧,带你去临场发挥下,这场仗你若失败了,可真让我失望了!”罗冥的嘴角提了提,转身往院外去。
少年忙跟上。
罗冥突然驻足,一拍脑门说道:“呦,忘了!”
回头让少年去换身衣裳,这一身素净太文绉,没震慑力。
少年突然回想起来,先生曾经叮嘱过的,要去做生意人了,着装也要改改了。
少年匆匆回内室,换了一身棕色衣衫,衣衫上绣着富饶图样,显得几分贵气。
少年和罗冥而去。
“去吧,做事利索点,眼神一定要坚定,说话要直逼要害,别犹豫别让人看你年轻好欺负!”罗冥提醒。
少年鼓足勇气,顺着罗冥的指引走向了外面正在喧闹着店铺。
少年从人群中夺走滋事人手中的契书。
众人的叫喧声顿时停歇,片刻后开始质问少年他是哪颗葱,竟跑出来添乱。
少年不理众人口中脏话喷涌,取走为首的那张契书郎朗而言,“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家家中无男丁吗?这个,月末才能结算货款!”
少年把契书往上一抛,契书随风卷了卷飘落在地。
“再看看这个,还有下半月的供货没有完成,就想占人家孤儿寡母的便宜,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吧!”
少年越说越快,手中的契书越扔越多……
众人慌乱的满地捡契书,这要是丢了,可真的才是亏大了!
众人指着少年的鼻子质问他谁呀,凭什么来阻扰他们讨债。
“讨债?你们这是哪门子的讨债?你们到日子结算钱款了吗,你们该供的货都供齐了吗?你们这样落井下石,跟强盗劫匪有什么区别?我谁也不是,但已报了官,咱们就对簿公堂,看看到底谁有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心虚的散去。
其中一个人迟迟不走,急的是满头大汗。口中念叨的他的契书呢,他的契书扔哪了!
少年抖抖手中的契书,跟那人说,“你这个倒是能结款了,你与这祝某那么多年的交情,人家家里出了事,你跟那些匪徒来落井下石,寒不寒心?”
那人言道,亲兄弟明算账,不能人死了他的钱跟着打了水漂吧。
少年认同的点点头,拿着那契书拍在了店铺掌柜的面前,“给结了吧,在商言商,不给人家钱确实说不出道理来。”
那人一听欣喜若狂,对掌柜的说这个小哥说的太对太有道理了。
掌柜的脑子也是发懵,从早上开了铺子的门,吵闹声就没有消停过,就是现在他也没回过味儿来呢。
账房先生整理了账目,然后给那人结了款,那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怎么替咱家店铺缓和这样的尴尬!”掌柜的从柜前出来询问。
少年松了口气,一把抓住掌柜的胳膊,若是不扶这一下,恐是要摔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