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病了,突然起热,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叫过去了,动静不小。
霍寂住在宫里,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眼线,他倒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自己吓病了六公主。
难得闲下来了,不需要操练士兵,不需要巡视山林,不需要打仗,霍寂就做起了以前想做又没时间做的事情。
霍寂每日早起练武,然后就是看书练字,太阳出来,他便开始处理公务。
现在他掌管禁卫营,需要了解的事情不少,需要指派的事情也不少,需得尽快熟悉起来。
他虽然住在皇宫,但是要出去随时都能出去,只要在宫门口落锁之前回来就好。
霍寂去了巡查禁卫营,见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原本掌管禁卫营的萧愠。
霍寂和萧愠都是将士出身,原本是有话可谈的,现在,萧愠恭恭敬敬,拒人千里。
霍寂也不是个热情性子,他言语也不多,除了必要的对话,二人就没说过一句其他话了。
二人站在一起,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
……
二二:“你舅舅和霍寂中间感觉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蓝色空间里,二二和南卿正在观看霍寂的视角。
南卿:“萧愠可不敢打霍寂,打了更被抓着小辫子了,手里剩下的权力估计都会没。”
别说是萧愠最近不敢出风头,现在是整个萧氏,萧贵妃一脉都不敢出风头闯祸。
那晚宫宴之后,萧贵妃伤心了一晚上,第二日还听到自己女儿病了,心疼的不行,衣不解带的照顾,明明心中对皇帝有怨有委屈,但是晚上就亲手做了羹汤送去。
但是皇帝不知道是故意打压萧贵妃,还是不想面对萧贵妃,他没有用羹汤,萧贵妃被拦在殿外。
十几年盛宠,萧贵妃什么时候被皇帝这般对待过。
萧贵妃彻底知道了什么叫帝王权术,更加知道了这里面没有掺杂多少真心。
萧贵妃也病了一场。
母女俩都病了。
霍寂得知这一消息无感,只是在出宫的马车里,他突然想起那夜周南卿叫他皇叔的画面。
只是让她叫一句皇叔就受不了哭了,现在她母妃失宠,都病了,她定然更加不好受吧。
她会不会日日在屋里哭?
……
病好后,日日去送羹汤,即使被拒绝也送。
整个后宫都在看萧贵妃的笑话,特别是那些被萧贵妃打压过的嫔妃。
这段时间是萧氏一族最狼狈的时候。
萧贵妃放下身段,希望能重得圣宠,暗处都是看笑话的人。
六公主周南卿病了之后也是闭门不出,除了每日萧贵妃来她这里用午膳,她完全没有见过外人了。
就这样持续了快一个月,连霍寂这种消息闭塞的人都知道了萧贵妃失宠,六公主病了不出殿。
眼看着这么久皇上都不见萧贵妃,大家都觉得萧氏要败落了。
突然有一日萧贵妃不送亲手做的羹汤了。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放弃了复宠,彻底伤透心了。
第二日,依旧没有送羹汤。
第三日……
第四日,皇帝突然就翻了萧贵妃的牌子。
萧贵妃当晚侍寝,第二日是乘坐皇帝的步辇回去的,身上还披着皇上的披风。
回去的路上萧贵妃遇见淑妃,她坐在步辇上,瞥着自己的金色披风说:“深秋晨间很凉,皇上怕本宫冻着就给披上的。”
淑妃脸色很不好,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估计她回去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萧贵妃重获恩宠,连续好几日侍寝。
萧贵妃依旧每日都会来南卿这里用午膳,与她说说皇帝对她说了什么话。
不过萧贵妃自然是会过滤那些荤话的。
她的小公主单纯无比,还是孩子,不能知道那些东西。
不过她能复宠还是因为她。
“人小鬼大,哪来的那么多点子。”
每日不断的送羹汤,然后突然不送,这些法子都是南卿教给萧贵妃的。
南卿听到萧贵妃突然这么一句,她就知道萧贵妃说的是什么,南卿含糊道:“话本里学来的。”
萧贵妃先是笑笑,然后正经了一些问:“什么话本,讲的是情情爱爱?”
能学来这东西,必定是情情爱爱了。
萧贵妃:“看话本倒也没错,但是卿儿你可是想要驸马了?”
南卿故作害羞:“没有。”
萧贵妃一看便知:“是该想了,我总想把你当孩子,但你已经及笄,是要开始考虑一二了,不能耽搁了你。”
南卿听了不依,抱着萧贵妃的腰:“母妃,不要说了,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母妃也想,但是不能,就如同你长大了自己住一个宫殿一样,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母妃住一处了。”萧贵妃摸着她的脑袋说。
南卿不说话。
萧贵妃:“现在不急,等公主府建好吧,你有自己的府邸,比在这宫中自由,但是记得勤进宫看看母妃。”
单独有公主府,这是受宠的公主才能有的待遇,目前也只有周南卿的府邸在建,其他公主都没有,世界女主周雪妩也没有。
“这是自然,我每月最少进宫三次。”
“好。”
……
皇帝来萧贵妃殿里用膳,特地命人把南卿也叫来,三人一起用膳,萧贵妃给皇帝布菜,南卿装作周南卿那副乖巧活泼的样子与皇帝说话,萧贵妃在边上笑着看着他们,这一幕看起来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萧贵妃盛宠不断,南卿每日也收到皇帝命人送来的各种珍宝,萧氏母女又恢复了往日荣光。
深秋风大,最适合放风筝,南卿在御花园的空地上玩乐放风筝。
石子小道上,一身玄色衣袍的霍寂站在那里看着。
这是时隔一个月多来他再次见到周南卿。
周南卿白嫩绝美的小脸上带着笑容,指挥小宫女给她放风筝线,玩的不亦乐乎,显然是从之前的变故中缓过劲来了。
霍寂本打算绕道回他的住处,不跟她有什么牵扯。
但是不料一阵大风,周南卿的风筝被吹的掉了下来,偏偏掉挂在了霍寂身边的树上。
一阵大风风筝线断了,南卿惊呼出声,差点以为风筝要不保了,
结果漂亮的彩凤风筝被风吹的挂在了远处的大树上。
南卿上一秒刚刚松一口气,下一秒就脸色紧绷了起来。
小公主脸上的笑容不见,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紧盯着远处树底下的男人。
不见着他还好,一见着他她就想起了那晚被逼着叫他皇叔。
自从霍寂回来,简直就是霉运的开始,她和母妃这一个月都过得不好。
霍寂想转身走人,但是看见她变脸的一瞬间,对上她不高兴的眼神他皱眉了。
“去把我的风筝拿回来 。”南卿冷声命令身边的人。
两个小太监赶紧跑过去,走到霍寂身边,先是跪拜行礼:“叩见霍王殿下。”他们一脸讨好。
这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是他们轻易能见着的,二人献殷勤巴结着。
叩拜完霍寂,他们才爬树拿风筝,风筝挂的太高了,两人笨手笨脚,半天都拿不下来。
她看到这一幕就觉得扎眼。
“初九,这两人打发了,我不想看见他们。”
“是。”
站在南卿身后的其他太监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迁怒。
惹公主不喜,被打发出去的,这辈子都别想往高处爬了。
他们只会被发配到皇宫里最累最苦的地方干活。
两个太监无能,上树了也没取到风筝,还回来说:“公主殿下,那风筝挂的太高了,而且瞧着似乎被树枝刮破了,恐怕已经不能用了。”
瞧着似乎,恐怕不能用了。
都不是确信的话,是他们的揣测。
他们拿不下风筝,也不想再爬树,自以为很聪明的搪塞之话。
周南卿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会计较,可是她现在心情不好,这两人正好撞上了。
“初九。”南卿唤了一声。
初九立马明白,“愚蠢的奴才,懒货,来人把这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两个小太监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们想要求饶,但是立马被拖走且捂住了嘴巴。
南卿再次抬头,霍寂还在,他在看热闹,把她当消遣看?
南卿一手提着裙摆,大步的走向他。
走到树底下,她就当没看见霍寂一样,她抬头看着树上的风筝。
风筝的确挂得很高,半只风筝都被树枝和叶子挡住了,上面的枝条很细,人的确爬不上去,但如果少根杆子是把风筝捅下来的,小心些就不会把风筝捅烂。
那两个狗奴才就是不尽心不尽力罢了。
南卿咬牙,软绵的声音带着怒气:“都站着干什么?还不想办法,这风筝弄不下来都打发出去。”
霍寂突然开口搭话:“好大脾气的主。”
南卿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去,完全不看他。
霍寂眉头微动,他上前一步。
南卿瞬间后退好几步,眼神警惕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总算有反应了,他还以为她真看不见他呢,霍寂道:“瞧见本王了?”
“……”
“不理人?没大没小。”
霍寂说的是长辈训小辈的语气,瞬间把她拉回了那晚的画面,她叫他皇叔。
南卿暗暗咬牙,强压着不愉快,她挤出笑容乖软的声音说:“皇叔,我只是有些胆小,不知如何与你搭话。”
这皇叔叫的极其不愿意,但是还是叫了。
霍寂觉得她还是挺能屈能伸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
谁说不欺负,霍寂总是绷着脸说话冷冷的,他这样有多吓人他自己不知道吗?
南卿望了一眼树尖,漂亮的眼睛微闪,她突然靠近霍寂,眼巴巴的说:“皇叔,卿儿的风筝掉树上了,你能不能帮忙拿下来,上面的尾羽是母妃亲手画制的,那是卿儿最喜欢的风筝。”
周南卿从小到大就很会撒娇卖乖,经常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把萧贵妃萧愠哄的溺宠她,这点伎俩信手拈来。
而霍寂常在西北,哪里见过这种人。
长得漂亮的跟天仙一样,还会撒娇,对他笑的那般好看。
明知道对方是个心黑的,明知道她在骗人,霍寂还是忍不住动容。
动容是一回事,霍寂不帮忙也是一回事。
他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霍寂心思万千,那俊美的脸上表情都是冷淡的,一身玄衣站在树下,秋风吹来长发微微飘动,他长的好看,还有一种年龄沉淀的气质,稳重感。
霍寂:“让人找根杆子来,很快就能弄下来。”
他只是拒绝帮她取风筝。
已经有宫人去找杆子了,只是还未回来。
南卿:“皇叔,你武功高强轻功了得,那么高的枫叶都能轻而易举摘到,拿风筝肯定很容易,你就帮帮卿儿吧。”她伸手指捏着他衣摆一角,扯着布料轻轻摇晃了一下。
霍寂手一挥,袖子立刻从她手里掉落,他冷笑:“你不是说喜欢的枫叶吗?最后为何丢了?”
她还敢提那枫叶,让他摘枫叶明显就是戏耍他,现在还敢提及。
霍寂眸色幽深,直视着她:“这风筝恐怕我拿下来,你也是随手丢弃,满口谎言。”
说什么喜欢,她口中的喜欢都是儿戏。
目的没达到,还被凶了。
那晚四周无人,没人看见她落了下成的样子,可是现在周围都是宫人,虽然都是她宫里的,但是被奴仆瞧见她被训她面上烧的慌。
又气又委屈,她没有说谎,那本来就是萧贵妃亲手绘制的风筝尾羽。
霍寂不愿意相信就算了,还语气这般。
南卿奈何不了他,更加不能怼回去,她咬唇转身走了。
走的很快,宫女都跟不上。
霍寂看着她气鼓鼓走了,这次眼睛也红了,又要哭了。
周围无人,深秋风大,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霍寂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他突然轻功上树,两个呼吸间就拿到了树上的物件,然后落地。
霍寂查看,是只凤凰模样的风筝,尾羽色彩涂抹均匀,能看出上色之人的用心。
霍寂把风筝放在了树下的大石头上,然后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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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