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头没有半点回应。
名可又敲了敲:“先生。”
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人回应她,她轻轻拧了拧房门的把手,幸好里头没有被锁上,门一推就被推了出去。
走进去的时候,北冥夜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窗户边,烟雾弥漫,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让这个背影看起来更加僵硬,更加冷漠。
名可心里莫名被揪了一把,随手轻轻地把房门关上,才走了过去,却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他身后五步之远处看着他消瘦的脸:“先生,对不起,我……我误会你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夹着的那根香烟放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吸了一口,又是一口烟雾吐出,让他本来就萧索的脸变得更加冷清。
名可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里那套内衣,心里酸酸的,从来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对自己好。
正因为没想到,一直把他想得那么坏,所以,在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之后,莫名就特别难受了起来。
那份难受之中,还夹了一点说不清楚的心疼。
“先生。”她又低低唤了一声,依然抬眼看着他。
可他还是不理会她,看着窗外的夜景,手里的香烟已经被他抽了一半,如今又在往唇边送去。
她把那套内衣搁在床上,终于鼓起勇气向他靠了过去,拉上他的大掌,轻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要抽那么多了。”
北冥夜终于侧头看着她不安的脸,只是一瞬间的淡漠后,薄唇又勾了起来,刚才脸上那些气愤早已经不见,如今笑得这么好看,笑得如同云淡风轻,完全没事了一般。
这模样却让名可心里更刺痛了起来,能从北冥夜脸上看到真实的表情真的不容易,虽然刚才他这么愤怒,但至少那些表情都是真的,现在笑得那么好看,可却全都是假的。
“先生。”她有几分不安,迎上他含笑的目光,拉着他大掌的手慢慢便松了下来。
“怎么?不是要过来赔罪吗?你现在算什么赔罪,诚意呢?”那两片好看的薄唇微微张合,溢出的话语都直接敲落在她心底。
她知道和他好不容易拉近的那一点点距离,在一瞬间又变得遥远了。
他又站在了那遥不可及的那一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看着她如同看着猎物一样。
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宁愿像今天晚上她打他的时候那样,虽然心里也是慌,可是他没有真正的生气,只是和她耍了几句嘴皮子。
那时候的他那么真实,靠得那么近,就仿佛自己触手可及那般,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虽然慌,可事后想起却是有那么一点点甜蜜。
可现在他虽然笑着,但整个人却是冰冷的,和她站得那么近,可却如同天边的一颗星辰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名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北冥夜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根本不该想着要和他靠近的。
但,今晚的他给了她太多的感动,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她也莫名就感动了。
因为那一份感动,现在再看到他把自己藏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里,居然,就心疼了起来。
她想她真的抽风了,心疼北冥夜?人家需要她心疼吗?
只是,看到他脸上那些掩饰一切的笑意时,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莫名奇妙的疼……
“吃饱了没?”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他低沉到令人畏惧的声音。
名可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时,他的眼神还像过去一样,明暗始终难辨。
她微张薄唇,根本是不用思考的,回应的话便脱口而出:“吃……吃饱了。”
“你饱了,我还没开始。”他以指尖掐灭香烟,随手一扬,精准无误地扔到垃圾桶里,唇角的笑意依然那么好看,但却比过去还要慎人:“现在,该轮到我了。”
……其实名可知道,他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掩饰自己心里那一点点绝无仅有的冷漠之外的热情,她本来已经看到他表象之外那点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东西,但却因为一点小误会,因为自己闹的小情绪,一瞬间就没了。
或许不是没了,只是被他再一次深深藏在了那抹笑意之下。
他,又变回平时那个可怕到让她畏惧的男人,一头凶残的野狼。
那一整个夜晚,他不知餍足发泄着他的冲动和压抑的怒火,只有在最后的那一刻,她才从他眼底看到笑意之外的一抹残伤。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习惯性隐藏,习惯性用最恶劣的手段去对待差点和他走近的人?
她不知道,一整晚痛苦的经历,只让她知道,北冥夜还是北冥夜,就算偶尔会有那么一点孩子气的表现,他,还是那个恐怖的他。
为这样的人心疼,她……真的是犯抽了。
名可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如既往已经没有了北冥夜的身影,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有几分莫名的冰冷,在这种七月天里,她居然能想到“冷”这个字。
皱了皱眉心,身上还是那种熟悉的酸楚,被折腾出来的痛楚,至少得要耗费她半天的功夫才能慢慢忍下去。
不过,她是不是该习惯了?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得好的一天。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爬了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套已经被他撕得支离破碎的运动服,凑合着往身上套去,才走到浴室里。
等她洗漱过后走出来的时候,门外阿娇已经在外头敲响了房门,她拿了名可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连同全部被干洗过的内衣裤,这会儿正要给她送回。
看到被她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的衣服,名可心里完全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会帮她拿去干洗,肯定是是北冥夜的意思。
那混蛋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很不错的,但有时候却和禽兽一样,让人难以接受,直到现在,她对他还有一份潜意识的畏惧。
“他呢?”她忍不住问道。
阿娇把一起拿过来的早餐放到桌上,才回头看她,笑着说:“先生一早就和大家去悬崖那边训练去了。”
悬崖……她莫名有几分心急,看着她相问,可却有点不太想过问他的事情。
阿娇见她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便推了推桌上的食盘:“你先吃早饭吧,已经凉了。”
名可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了筷子,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去悬崖怎么锻炼?会不会有危险?”
阿娇看了她一会,才终于笑了笑:“原来你在担心先生,别怕,他们身上都捆着绳索,出现危险的几率不大。”
几率不大!小手一抖,手里的筷子差点跌落了下去,她看着阿娇,明明不该关心的,但还是有几分心慌:“几率不大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还是有出意外的机会吗?”
“意外有时候是难免的,放心吧,他们都买过保险了。”阿娇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想想,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对悬崖这两个字有几分心慌了。
她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了起来:“你不能担心,先生的训练场开了那么久,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只有三个队员摔过下去。”
“啪”的一声,名可手里的筷子还是逃不过跌落下去的命运,她霍地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一站起来就酸得差点站不住,可她还是看着阿娇,一脸焦急:“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阿娇眨了眨眼,还是有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惊慌,不过,为了让她安心,她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吃过做早饭,我就带你过去。”
“我不想吃。”一听到她说曾经有三个队员摔过下去,她哪里还有心情去吃早饭?
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反正就是有几分紧张,不让她看看,她心里不安。
从悬崖上掉下去,若是真的这么不幸,出了那万分之一的意外……她连想都不敢想。
阿娇还是把她摁了下来,一点无奈:“先生说得要让你吃早饭,我可不敢忤逆他。”
她眨了一下眼,忽然又凑近她,细声说:“不过,你昨天对先生的忤逆还是挺精彩的,你骂先生这些话,我们连想都不敢想,你这个小女娃不错嘛,有胆识,有勇气。”
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如果不是你,我们都见不到先生如此气愤的一面,你真了不起。”
名可心头一堵,差点忍不住对她翻起了白眼,如果不是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这么真诚,她真的会怀疑这个阿娇究竟是不是在取笑她。
不过,她说的倒也是真的,就连她认识北冥夜这段时间以来,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一面,可惜愤怒过后,倒霉的始终是她。
“我真的不想吃。”她轻声说。
“你快吃吧,我可不想让先生责备。”阿娇把那碗粥推到她面前,还有那两份小蛋糕以及一盘小青菜,东西不多,不过对于名可来说已经不少了。
为了能早点到悬崖那边看看,名可还是拿起筷子迅速夹起青菜往口里送去,直到实在吃不下,她才把筷子一放,站了起来,急道:“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
阿娇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她裸露出来的莲臂上,还有脖子以及胸前的淤痕,她揉了揉眉角,愁着她:“你真打算就这样出门吗?我觉得先生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在外头乱跑,发起飙来一定比昨晚更精彩。”
名可不理会她了,走到床边把她那套衣裳拿过进了浴室,迅速换到身上,等一换好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看到脖子上还有手臂上那些青紫淤痕,心里莫名又气闷了起来。
北冥夜去训练,就算有危险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那么紧张?刚才居然紧张得连早饭都不想吃,直接就想去看看他,想要确保他现在是安全的!
她都在想什么呀?那禽兽那天晚上都把她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她居然还要关心他。
倒是见她这么久都不出来,阿娇在外头催了起来:“可可小姑娘,你究竟还要不要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得要出去了。”
她还要训练,也不能在这里陪她太久。
名可终于还是出来了,虽然有几分迟疑,但她努力告诉自己伤亡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看到,她只是想去看看那些去训练的人是不是都安全罢了,并不是特意去看北冥夜的。
就这样,在阿娇的带领下,她们坐上越野摩托车朝悬崖那边开去,十五分钟不到,阿娇便把车停了下来。
名可和她同骑一辆,下来的时候之后身上还是难受得很,但这时候已经来到悬崖边了,她根本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自己的身体状况。
扯着阿娇的手,就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带我去看看。”
阿娇把越野车停好,才与她一起往悬崖边走去。
她们走的那片悬崖和北冥夜的那片不在一起,不过从这个地方往下头望去,可以将他们所有的悬链看得清清楚楚。
侧面那片悬崖上,除了北冥夜还有几十个年轻小伙子与他一起从下头爬上来,他们身上全都捆着绳索,但他们爬上去凭的全都是自己的力量。
不借助外力,单凭自己的力气,在这么陡峭的悬崖上往上爬,别说要亲自去爬,就是看着,名可都觉得自己两条腿顿时软了下来。
垂眸望去,一眼就能看到爬在最上方的那抹身影。
他今天和他的兄弟们一样穿着迷彩服,这套迷彩服穿在他身上,英挺,潇洒,还有几分不羁,和平时他穿衬衫和休闲服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又是不一样。
只是,始终是带着几分冰冷的。
她来的时候他爬到一半的路程,等完全爬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
名可就这样站在风中,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率先爬到悬崖顶,双手一撑一跃而起,翻到上头站直身躯,回眸看着下头还要努力的兄弟,她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总算安全上来了。
但就在她一颗高高提起的心松懈下来的时候,北冥夜忽然一抬头,分明隔了那么远,名可却似乎还能看得到他的视线直射过来,一瞬间锁在她身上。
她吓了一跳,不再担心的时候,对他还是那么畏惧的,下意识便退了两步,真想躲起来不去面对他。
北冥夜没有看名可多久,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看着下头的兄弟,从他上来之后到第二个兄弟上来,期间隔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名可看着一旁的阿娇,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不是一起爬上来的?”
“当然是一起爬上来的,同一时间。”阿娇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凑了过去,贼兮兮地笑着:“先生是不是很强悍?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强悍的男人,他是第一个,我想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名可没有说话,别人对他的赞美也是他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的强悍她真的不可否认,昨天晚上他在自己身上折腾,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但时间上至少有好几个小时,中间只是休息了没多久便又继续,直到凌晨的时候才放了她,她醒来时他就已经不在了。
整个晚上他睡了有没有四个小时她不知道,现在立即就来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居然还比其他人快那么多,这种男人,真的强悍到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和他做朋友他一定会是你最牢靠、最有力的后台,可万一那么不幸,与他成了敌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又忍不住微微抖了几下。
和他做敌人,那么除了哀悼自己的不幸,她想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只能等死了。
“阿娇,我要回去了。”她转身,拒绝继续去看那道傲然站在悬崖边,被风吹出了几分凌乱的身影。
既然都安全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她不是关心他,只是再怎么说也是认识的人,不想他出什么意外罢了。
阿娇又往那边看了两眼,才笑嘻嘻与她往越野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对了,先生说了,如果你今天有事可以先离开。”上了越野车,她回头看着名可,说道。
名可怔了下,对她来说这分明是好消息,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之后忽然竟有一点失落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把那一点失落给掩了去,扶着阿娇的肩头上了车,她说:“那你送我回来吧东西拿了,能不能再把我送到海边,叫人送我离开这座岛?”
她真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既然北冥夜肯放过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等回到木屋里,把她的东西拿好,阿娇便又载着她去了那片海滩,早已经有快艇等在那里。
“下次再来这里玩,我再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送她上快艇的时候,阿娇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你挺聪明的,学得也快,只是可惜体质太差,要是能够时常训练,应该也能弥补先天不足。”
名可知道她是真心的,她也没想到当初在KTV里看起来那么邪恶的女孩子,居然是这么天真纯朴的人。
她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有时间我会再来。”
“那你小心点。”阿娇送她上了快艇,向她挥了挥手:“记得要常来,等我结束这一次训练,再去找你。”
名可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是北冥夜这边的人,自己和北冥夜也只是一纸协议的关系,等协议结束之后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和他的人最好也不要有来往。
坐在快艇上迎着海风,心里微微有几分发凉,她发了一会呆,才忽然想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似乎一直没看过手机,不对,不是昨天晚上,而是从昨天午后。
在那家广告公司叶经理的办公室里,当时打算跟他谈广告的事情,手机就被她调成了静音,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拿出来看过了。
一想起来,顿时就被自己这一份大意吓了一跳,忙把她包里那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有无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其中有几个未接电话时肖湘的,有两个是杜芊芊的,有二十多个居然是慕子衿的。
子衿……她从昨天到现在,这才是第一次想起他。
忽然就觉得自己挺没有良心的,之前答应过他的女朋友,只因为和北冥夜又纠缠上了,给了他一个电话说以后不一起了之后,便没再想过他。
她对慕子衿那份喜欢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如果真的喜欢,怎么会一直没想起过?
看过了未接来电,她迟疑了几秒钟便拨通了杜芊芊的电话,迎着海风,杜芊芊的声音有几分模糊地传了过来:“可可,你现在在哪里?昨天晚上你……”
“昨天晚上我……我去旅游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杜芊芊没有继续问她和北冥夜一起要去哪里,她也管不来,至少人是安全的就可以。
她又说道:“那个,腾飞那边昨天晚上八点之前真的把广告发给我们了,我们看过了之后都觉得不错,便交给了他们,今天早上他们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居然审批下来了,今天晚上就能播出。”
名可也没想到速度居然快到这地步,不过,她大概已经知道既然佚汤知道这件事情,那些审批什么之类的大概他也有参与,北冥夜的人做事肯定是牢靠的。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
电话那边又传来杜芊芊的声音:“我在学校里,昨天我们去过的那几个地方,回去之后和他们商量过,觉得昨天去的西岛海岸和万丈峰都不错,很适合拍外景这活动,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详谈吧,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她迟疑了下,才继续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中午应该可以到学校了。”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杜芊芊很快就挂了电话,名可听得出她那边似乎有事情在忙,在学校里又这么忙,大概是在社团里。
没过两分钟,肖湘的电话也来了,肖湘没问她昨天去了哪里,只是告诉了她一件事,慕子衿在她们宿舍门口等了整整一夜。
名可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想起慕子衿那道修长的身影,想起他脸上柔和的笑意,还有温柔的眼神,心口忽然便被揪痛了几分……
名可不知道她对慕子衿究竟是什么感情,或者谈不上喜欢,但总是有好感的,而且也微微有几分依赖。
或许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慕子衿这样的人真的是个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又是潇洒不羁,更重要的是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心里酸酸的,对自己也埋怨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未接来电,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关心自己。
和肖湘结束电话之后,她点开那十几条短信,十几条都是慕子衿发给她的,先头几条都是问她在哪里,后面几条基本上都在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之类的,再后面就是他对她的思念之类的。
这些她看过大概就忘了,只是最后一条看了之后便深刻在脑海里: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只想告诉你,我还是我,想要守护你的我,而你始终是我心里那个女孩,这点永远不会变。
这条短信一瞬间让她红了眼,差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傻,她以为她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她和北冥夜又在一起了,不管被逼还是自愿的,他们都已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为什么还这么傻?他不可能听不出她昨天那个电话里头的意思,可为什么还要那么傻?
堂堂慕氏二少爷,他要找个女朋友简直易如反掌,为什么就是认定了她?
看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条短信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在看过去,直到屏幕暗下来,之后黑成一片,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手机握在怀里。
抬头望着天际,天空碧蓝碧蓝的,分明是晴朗的一天,她的心里却灰蒙蒙的一片,乌云密布,再也挥不开了。中午时分名可回到学校,趁着大家都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赶紧回宿舍拿出过去在北冥夜那里穿回来的高领长袖衣服穿在身上。
还好料子真的很轻很软,在这种天气里头穿着也不会感觉到闷热,只是,每次从外头过夜回来之后就穿上这样的衣服,肖湘其实会不会早就已经怀疑了起来,只是没有追问?
尤其,昨晚慕子衿还在这里站了一整夜,要再拿他来当借口已经不可能。
一想到慕子衿,心里还是忍不住乱了几分,总觉得,对他太过分……
换好衣服,她直接出了门,去食堂吃午饭去了。
之后,带上一早带好的资料,走近社团的小办公室。
她以为肖湘吃过午饭会回宿舍午睡,所以这个时候过来,应该可以逼开她,但没想到,肖湘就在办公室里。
名可进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身影,她下意识抱上手里的资料,抱在自己胸前,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真的下意识。
“这是防备的举动。”肖湘瞟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只是叹息了一声:“你和我都辅修过心理学。”
名可吐了一口气,走到自己办公桌后,把资料放下:“我不想解释。”
“所以我没有问。”肖湘将一组文档发给她,取来一只光盘,放进机子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和你都一样,你从前不是也从不过问吗?”
名可不说话,她确实从来不过问太多肖湘不愿意说的事情,例如她为什么认识那么多有钱的人,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在金钱方面制造出奇迹,但自己在学校里过的却是和她一样的穷苦日子。
很多事情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不想问,如果她想说,终有一天她自己会说。
现在,肖湘也是不打算追问了,是吗?
她有点感激,也感动,在这种时候,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也因为不容易,才更想去珍惜,更怕她会瞧不起自己。
“我只要知道你是安全的就好。”肖湘向她招了招手:“过来,看看昨天腾飞送过来的广告,大家看过都觉得没问题,你来看看。”
名可拉开椅子坐了过去,几十秒的广告很快就看完,她又倒了回去看了几遍,虽然不算特别好,但在短短五个小时里头做到这地步,真的很不错了。
“等新一期的外景活动拍摄好之后,再换个新的。”她说。
“还找腾飞吗?听说那个叶经理的态度不是很好。”肖湘看着她。
“没错,找腾飞。”名可回到自己电脑前,登陆了QQ,将肖湘发给她的文档接收好,看着上头的数据。
“估计那个叶经理要被炒了吧。”肖湘也看着自己的文档,一边看一边记录数据:“听芊芊说那家伙昨天得罪了北冥先生,腾讯的老板为了顾上北冥先生的面子,肯定要把他开除。”
名可落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了下,侧头看她:“那这个广告是谁负责的?”
“应该还是叶茂,他一直在负责,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很难找到别的人来接手,就算炒他鱿鱼也总要先把这个广告做好,不过……”肖湘想了想,从一旁的名片夹里将昨天收到的两张名片拿了出去,递给她:“他们说以后联系这个董经理,还有,有事可以直接找他们家老板。”
连老板都能直接找,可想而知这个江涛老板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视。
价格明明不怎么好,选的套餐都是优惠型的,会出动到老板,绝对是因为昨天北冥夜出现了的缘故。
北冥夜这个大名,傍着他还真的可以在东陵横行霸道了。
名可看着江涛的名片,看了好一会,忽然就拿出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喂。”
“江老板吗?你好,我是逸飞工作室的名可,昨天和北冥先生一起过来腾飞谈广告的。”名可立即自报家门。
江涛刚才的声音还有几分不太耐烦的,今天是休息日,现在又是午休的时间,对陌生号码不耐烦也正常。
但一听说是昨天和北冥夜一起过去的人,他的态度也立即谦逊了起来:“你好,名可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吗?是不是广告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是,广告我们很满意,谢谢你和叶经理,就是我们接下去还有一系列的广告要拍,有些问题得要和叶经理商量一下,我这里一时间没找到他的名片,所以就直接打给你了,很抱歉。”名可说。
“不抱歉不抱歉,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那边的江涛热心得很。
名可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北冥夜的面子,有时候对这种事情真的很无奈,虽然拿北冥夜的名字出来做事不是她所愿,但,确实方便太多。
她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他说一下后面接下来的计划,我找不到他电话了,你能告诉我吗?这事一直是和叶经理沟通的,我们沟通上也不错。”
那边,江涛似乎微微迟疑了下,但很快便说:“我这里一时间也找不到他的电话,这样,我帮你问问,马上让他给你电话怎么样?”
“这样啊……”名可拖了下话音,片刻之后才说:“好啊,那等叶经理明天上班之后,让他有时间就给我个电话吧,他应该有我号码的,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他。”
“好好,一定,一定。”
挂上电话后,她迎上肖湘讶异的目光,笑道:“你觉得那个叶经理怎么样?”
肖湘有几分狐疑,迟疑了下,才说:“除了态度不怎么样,人还算可以,虽然是做业务的,但却是技术出身,比起一般做技术的还要懂行情,不过……你不觉得他会被炒鱿鱼吗?”
“就算炒了,周一估计也会上班的。”她又开始研究起肖湘发给她的那个文档。
肖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才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居然还学会玩这一手了,厉害,看不出来呀!”
叶茂确实还不错,虽然说态度上是差了点,但经过这次被炒又被请回来的事情后,他以后的态度绝对比任何人都好。
广告行业里头,消息传得特别快,他因为得罪了北冥夜被炒,以后在这个行业上基本上不会有老板敢用他,也就是说,做了多年积累出来的名气,这下全毁了。
他现在肯定垂头丧气的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名可这么一通电话,江涛一定会把叶茂请回来,经历过绝望之后,叶茂回到公司里,一定把他们逸飞奉为上帝,以后他们在找腾飞做广告,叶茂自然比谁都认真敬业。
做生不如做熟,可可让他回腾飞,以后两家的合作绝对会很好。
她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的心思居然也能这么慎密,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被她纤弱柔顺的外表给骗了,真鬼!
名可不理会她的挤眉弄眼,把文档扫视了一遍后,她说:“这期报名的人有一百多个,不少了,明天开始海选吧。”
“好。”不先开始一轮海选,后面一系列的活动没办法折腾出来,虽然报名的人数还不多,但在一百多人里找出几个标致点的来拍摄外景,应该还不错。在社团理一忙就是一整个下午,除了整理报名资料,还得要确定海选的标准。
其实无非就是演技和长相,当然并不是说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有资格脱颖而出,从海选中胜出,还得要配合每个他们需要的角色,有些角色并不需要有多好的皮囊,演技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在演技同一水平的情况下,长相会成为第二标准。
黄昏时名可和肖湘一起吃的晚饭,北冥夜没有找她,慕子衿也没有半个电话和短信,听肖湘提起,名可才知道在她回来之后,肖湘已经给慕子衿发过一条短信,告诉他人安全回来了。
名可听了之后,心里还是会有几分不好受,总觉得对慕子衿确实太不公平了些,但她现在这样……这两天和北冥夜弄得不清不楚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和子衿在一起?
他值得更好的女孩,那个能和他相守到老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才刚坐下手机便响了起来,名可心里下意识有几分慌。
进去洗澡的时候已经八点半,现在这个时候会打电话来找她的,要么是让她畏惧到不想再见到的北冥夜,要么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慕子衿。
家里人要是没什么事情,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电话。
她走到桌旁把手机拿了起来,不管愿不愿意去看,目光还是落在屏幕上。
子衿。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才总算接了起来,淡淡说了声:“喂。”
“我在你宿舍门口。”慕子衿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在名可开口想要拒绝之前,他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出来,我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在这里站一晚,等明天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一直等你想要出来见我为止。”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力握着手机,那部他给她的手机一直放在包里,自从那时候关机之后她再也没有打开过。
他给她的卡也都在包包里,卡没有刷过,只是之前为了给丫丫买那个系列的发卡用了百来块。
迟疑了好一会,她才淡淡应了声:“我换件衣服,你稍等。”
她换衣服的速度有点慢,大概是因为心里真的不想去面对,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她才拿了那部新手机,拿了慕子衿的卡,离开宿舍,往宿舍楼门口走去。
肖湘一直没有过问,听她说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有预感肯定是慕子衿来了,只是对那个男人,她心里也是有几分怜惜的。
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哪怕不知道名可对他的感情怎么样,但至少她清楚和慕子衿在一起,一定会比和北冥夜一起要好。
北冥夜那个男人太深沉,也太让人看不懂,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未知的因素太多,将来谁也不能给她保障。
所以,相对起来慕子衿对北冥夜要可靠得多,至少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慕子衿说得这么明朗,从来没有半点含糊。
只是这些事情,除了名可谁也管不着,又或者说,连她自己也没办法去选择……
名可刚走出宿舍楼,抬头望去便看到慕子衿那道修长的身影,今晚他穿着深颜色的衣服,类似黑夜,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整个人如同融入到夜幕之下。
那么安静,安静到让人有几分不安。
从名可第一步踏出宿舍楼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她,只是依然安静站在那里,并没有向她迎去。
名可还是有几分迟疑,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向他走来,手里拿着的是他几天之前送给她的电话还有那张卡。
在慕子衿说话之前,名可走到他跟前,把手机和卡递到他面前,平静地笑了笑:“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了,你拿回去吧。”
慕子衿没有接过,只是垂眸看着她。
名可依然在笑着,执起他的掌把手机和卡放回到他手里。
她的声音很平静,应该说两个人都很平静,似乎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他们还像从前那般,但只有彼此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的付出,是真心的感谢,不过,我想这些都过去了。”名可抬头看着他,轻声说。
慕子衿还是没说话。
等了好一会都等不到他的回应,名可吁了一口气,抿了抿下唇才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还是不说话。
名可知道,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这个男人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或者两天,三天,甚至一个月不说话,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保重。”不想再与他继续在这里僵持,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就要往宿舍楼走去。
没想她才刚转身,身后的慕子衿便扣上她的腕,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学校后方奔去。
牵着她手腕的大掌如此用力,名可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他带动往前方跑了起来。
慕子衿跑得有点快,名可几乎都跟不上了,可是,他完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果不跟上他的脚步,自己只会落得个摔倒的下场。
她一边喘气一边惊呼道:“子衿,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慕子衿还是不说话,月光之下那张脸显得有几分萧条和清冷,他腿长,每跨出一步,名可得要跨出两步才能跟得上。
所以,到了学校后方的那片树林之后,名可已经喘得几乎呼吸不过来了,想要开口说话,但因为呼吸太急促,连话都差点说不出口。
“子衿。”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便因为喘气,接下来的话完全出不了口。
慕子衿停了下来,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长臂忽然探出落在她腰间,就这样把她抱了起来,依然往那片密林深处走去。
不是公主抱,而是将她竖着抱起,如同抱着小孩一样。
名可惊呼了起来,身体在他带动之下摇摇晃晃的,她下意识伸手牵上他的脖子,只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
被他抱起,不用自己跑,她才寻回了一点说话的机会,忙道:“子衿,快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慕子衿还是不说话,修长的腿一软往前方迈去,哪怕只是迈步,速度却依然很快,要是让名可和他一起走,一定是要用跑的。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名可既熟悉又害怕的地方,本来对这两座假山她已经不怕了,但今天晚上慕子衿用这样的方式把她带来,她又不安了起来。
让她更不安的是人才刚被他放下,就已经被他紧紧挨上,压在其中一座假山背后。
晚上九点过,又是假期,这里的人不多,抬眼望去只见到远处有几个学生走过,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近。
那天北冥夜把她压在这里的记忆从回脑中,现在想起来很奇异地,名可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可是,一想到现在压着她的人是慕子衿,她心里便又不安了起来。
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尽量让他不要靠自己太近,在他低头想要去亲她的时候,她忙别过脸,惊呼了起来:“子衿,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和你结束了,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会结束?”这是他今晚所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沉沉的,有几分沙哑,低头又要去寻找她的薄唇。
名可慌忙躲过,那一吻便落在她脸上,在他冰冷的唇往她小嘴移去的时候,她慌道:“不要亲我,北冥夜刚亲过我,我不要和你接吻。”
一句话让慕子衿所有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的唇离她的小嘴不到一指的距离,但却停在那里,没有继续往前了。
北冥夜亲过她……他目光愈发幽深了起来,月光下那张脸更显得冰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他没有继续动,名可也不敢乱动,怕自己把他给激怒了,会引起他更疯狂的举动。
虽然,他平时对她总是温柔的,但今夜的他冷得叫人十分不安。
宁静的夜幕之下偶有几阵清风吹过的声音,剩下的便是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名可是因为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过来,呼吸太急太乱只因为刚才跑了这么一段路,跑得她身心疲惫。
又过了很长时间慕子衿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名可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说道:“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我都和他在一起,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的,全都已经做过了。”
这些话本来是难以启齿的,可这时候却像有几分赌气那样,她一下子全说了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只因为心已经凉透了:“我和他又纠缠在一起了,在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之后,子衿,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费心,我也不想再耽误你。”
“你怎么知道你就是在耽误我?”他哑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两个人靠得这么近,那声音里头的沙哑她听得清清楚楚,心也听出了几分不忍。
可是,这时候对他不忍,其实就是对他残忍,她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继续的关心,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优柔寡断,不仅让自己难受,还会害了他。
他和北冥夜其实是好朋友,何必为了她成为敌人?
名可勉强挤出一点笑,又轻轻推慕子衿一把,总算把他推开了半分。
抬头迎上他看不出明暗的目光,她平静地说:“不管我和他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管我和他之间的协议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那都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子衿,我感激于你曾经对我的好,但……”
她别过头,还是有点不忍心看到他眼底有失望的暗淡:“如果以后你还瞧得起我,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连做你朋友的资格都没有,那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他没说话,一双大掌还落在她的腰间,只是在不经意间已经收紧了几分。
名可分明感觉到他那双大掌在自己腰间不断在收紧,不是不紧张,可是,有些话哪怕明知道会伤到人,为了大家都好,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从前天晚上开始,直到今天回来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之前……”
她重新回过头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直到今天回来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起你,一秒钟都没有。”
“我不信。”他的大掌又紧了几分,闭上眼,用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一会才睁开眼眸,目光锁在她的小脸上:“前天晚上他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我因为有事情要做,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是我的错,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和他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他对我不算很差。”真的不算很差,撇开他在床上那些表现来说,北冥夜这个人对她还算不错的。
至少在外头的时候,他总是很乐意为她出头,为她解决所有的困难,这样的男人,若不说他的兽性,其他的地方也还好。
慕子衿没有与她争论这个问题,一只大掌抬起,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她却用力别了过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大掌停在半空,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肩头,声音依然那么沙哑,沙哑里头又添了几许名可听不出来的晦暗:“前天晚上他来找你,你是心甘情愿跟他回帝苑的吗?”
名可用力咬着唇,其实这个时候如果能大声跟他说一句她是自愿的,或许事情也就能到此结束了,可是,自愿这两个字她真的说不出口。
但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迎上他的目光,勾了勾唇,扯开一抹淡然的笑:“我是。”
“你不是,你的表情已经把答案告诉了我。”他的大掌终于还是落回到她的脸上,长指在她鼻梁上轻轻划过:“你不是自愿的,是他用手段把你带到帝苑的,是不是?可可,不需要再跟我解释什么,我没有把你保护好,是我的错……”
“不是,子衿你不明白。”她也推了他一把,把他的掌从自己的脸上推开。
慕子衿的掌又落回到她肩头上,他笑了,哪怕那抹笑没有太多真情实意,但至少那是笑:“不管明不明白,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依然有用,只要你想离开他,我一定能帮到你。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他,好不好?你欠他的钱,我立即帮你还给他,行吗?”
她不说话,只是一直咬着唇。
他又笑着说:“行不行?可可,给我一个答案。”
“不……”
“我不要这个答案。”不让她的话说完,他忽然用力把她扯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埋头在她颈窝间,喑哑地道:“不要说不,我要的是你正面的回应,明天我带你去找他,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除非他真的喜欢上你,否则,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阻拦。”
“他不喜欢我,也不让你把我带走。”如果北冥夜真的愿意让自己和慕子衿在一起,前天晚上他就不会非要把她带回去帝苑。
至于慕子衿说的北冥夜喜欢她,那就更加不可能,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喜欢一个人会用那样的手段去折磨她。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子衿。”她冷声道。
“说好了,明天就去找他。”他依然用力搂着她,把这具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埋首在她脖子上,闻着她沐浴过后淡淡的清香。
视线落在前方的夜幕下,目光深幽,这时候谁也看不出他眼底藏着的是什么,只是那双搂着她的长臂不断收紧。
直到她被搂得几乎呼吸不过来,用力推了他一把,轻声说:“快放开,我难受。”
他才终于收回了一点力道,放开了她。
“我真的不值得。”等他放开自己,名可便迅速推了他一把,找到一点点机会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往身后退去。
可一退又退到那假山上,脑袋瓜一不小心撞在假山上面,磕的一声,一股钻心的痛从后脑勺传来。
慕子衿脸色一变,忙把她拉了过来,大掌落在她脑袋上。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摸到了一个包,他把她的脸掰了过去,轻轻揉着她的后脑,不断对那个包吹着气,声音极度温柔:“不怕,不痛了,揉一揉就不痛了。”
名可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这样的酸楚比那阵剧痛还要让人难受,手不自觉揪上他的衣角,想要把他推开。
可这一刻,这么温柔的慕子衿,她真的有几分舍不得,但最终她还是推了他一把,舍不得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不要再理我。”她转身就要往宿舍楼前走去。
慕子衿还是把她拉了回来,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抱她,安静看着她在月光之下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才轻声说:“好吧,可可,我不再逼你,但,明天我还是跟你去找他。我不会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就当我们是朋友,我只是想帮你逃离他的控制,好不好?”
她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以朋友的身份,这种说法让她有几分迷茫了起来。
朋友,真的可以吗?没有爱恨情仇,只简简单单是朋友的身份,只为了帮她逃离北冥夜的魔爪?
真的,可以吗?
慕子衿看着名可迷惘的双眼,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再逼你做我女朋友,现在,我只是你的朋友。”
他说话虽然很淡也很平静,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掌却越收越紧,名可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想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慕子衿唇角依然挽起点点笑意,依然在柔声说:“我把钱借给你,以后你慢慢还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肉偿,也不会用任何强硬的手段让你留在我身边。以后,我要追求你是我的事情,你要不要答应便是你的事,我不会勉强你,但你也不要勉强我,不要连我追求你的权力也给剥夺。”
她还是眨着眼,眨了几下,眼巴巴看着他,眼底因为有几分酸楚,眨两下会好过些,若是定定看着他,她爬自己的眼睛会忍不住蒙上一点水雾。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在他面前哭,哭了就会给他虚假的希望。
既然不喜欢他,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就不能再让他误会。
感动,不是爱情,慕子衿让她很感动,但,她不爱他。
至于他所说的,她不是不心动,不要她肉偿,她愿意出卖劳动力,以后会想法设法把钱还给他,只要别再用北冥夜那种协议将她捆住。
“子衿。”她浅浅唤了一声。
慕子衿依然笑得清柔,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点:“什么都不用说,这钱我没说过不用你还,以后再还给我吧,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
她还是眨了眨眼,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然是好的,可是,分明知道他喜欢自己,答应他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难道你希望他一直用一份协议将你捆在身边,对你为所欲为吗?”他问。
“不,我不希望!”她用力摇头,一想起那个禽兽在床上对自己的那些暴行,对他的抗拒便又重了起来。
终于在她犹豫了许久之后,才吁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轻声问:“能不能不收我利息?如果算上利息,我一辈子都还不起。”
慕子衿松了一口气,虽然捏着她手腕的大掌还是握得那么紧,但至少眼底的光亮多了几分:“好,就看在大家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收你利息。等你毕业了我给你介绍个好的工作,让你薪酬高些,又或者借你点钱让你做些小生意,让你尽快赚到钱还给我。”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咬得狠的时候,唇上传来点点痛意,如此,才能把心里的酸楚压了下去。
轻轻挣了挣,她说:“你握得我好疼。”
慕子衿才总算反应过来那般,忙放开了她,想要说什么。
名可已经笑着说道:“不用利息是你自己说的,事后可别找我麻烦,明天我给你打张欠条,不过,不收利息这事你也要在欠条上写清楚,还有时间……”
“时间上没有限制,随便你什么时候还。”他道。
名可总算是舒心地笑了,虽然和慕子衿继续纠缠不是她所愿,但对比起来,尽快脱离北冥夜对自己的掌控,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至少,现在她没有给他太多虚假的希望。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就当是她自私吧,只要能离开北冥夜,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好。
慕子衿送名可回宿舍之后,等她进了门,便转身后学校后门走去。
昨天晚上一整晚没有休息,今天又出门处理了一大堆事情,这时候的他,确实有几分疲惫。
一路走出校门,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尚未靠近,一抬头,竟看到那辆他熟悉的车子。
指尖在不经意间升起了几分莫名的凉意,他只是迟疑了两秒,便继续往前,想倚在车门边的人走去。
他靠在敞开的车门上,身形这么高大,哪怕是巨型轿车在他身边都显得特别脆弱和渺小,一身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迷彩服上依然挂着尘埃,有点脏,却将他强悍霸道的气息勾勒得更加清晰。
这一身模样,一看就知道刚从岛上回来,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帝苑换一身衣服,便来了这里……
慕子衿的目光添了更多的幽黯,他举步走了过去,看着他手里的香烟:“抽烟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
北冥夜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又落在手机屏幕上,修长的指划过,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抬手,香烟凑到唇边又轻轻吸了一口。
慕子衿走到他跟前,视线锁在他脸上:“烟瘾这么重,戒了吧。”
“戒不掉。”这话不假,他曾经想过要戒,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戒了,生命似乎少了些什么一样。
慕子衿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因为现在看在他眼里,他多了一个更致命的习惯:“你喜欢上她?”
北冥夜又侧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将手机搁在车顶上:“滋味不错,最近确实很喜欢上。”
慕子衿喉咙一堵,薄唇抿了起来,好一会才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越来越重视她。”
一回来就到了这里,这不是重视是什么?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就连对待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俞霏凡,他也从来不会表现出太多的关心和在意。
名可,对他来说真的很不一样。
北冥夜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又抬起手吸了一口烟雾:“我不来,我怕我的兄弟上了我玩过的女人。”
慕子衿的指尖忍不住又升起点点微凉,看了他好一会,才闷声说:“我不会。”
“不会你追求她做什么?”他的薄唇又勾起,每次勾出这么好看的弧度,那笑便更加冰冷。
“你这么在意吗?”慕子衿盯着他的脸,密切关注着他脸上眼底每一个表情:“你真这么在意她?”
“最近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你说我在不在意?”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依然慢悠悠抽着香烟,速度不快,悠哉游哉,还有几分慵懒的模样。
慕子衿不可否认,这样的北冥夜,是个女人看到了都会动心,只除了那女孩:“她不喜欢你。”
若喜欢,就不会想方设法想要从他身边逃开,这点,他不会看不出来。
“你以为我在意?”北冥夜笑了笑,分明笑得,却还是那么冷然。
虽然对着慕子衿的时候那份冷然已经被他可以掩去了不少,但却仿佛是天生的那般,再怎么掩饰也没办法完全掩住。
看到他的冷,慕子衿心里还是会有几分不好受,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可以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快乐。
只是,快乐这两个字,在北冥夜的人生中似乎早已经消失无踪。
“不要继续沉迷了。”他吐了一口气,话语里有几分疲惫:“他不会允许你身边出现太重要的人,你明知道,你越是喜欢,他……”
“这里是东陵。”他又吸了一口香烟,只是这次速度有点快,吸得也有点重,吐出来的时候,眼底分明淌过一丝深沉到让人几乎承受不来的幽黯:“更何况,女人对我来说从来不重要,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情。”
“真的不重要吗?”慕子衿不信,只是,他自问也是看不透他这一刻眼底藏了的是什么。
但要说一点都不重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要在意身边的人,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他沉声道。
北冥夜瞟了他一眼,眼底的幽黯不见了,琥珀一般好看的薄唇又勾了起来:“所以为了杜绝我对任何人沉迷,但凡与我走得近的人,你都要从我身边屏除出去?”
笑意还是那么,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淡漠:“那片海滩是修罗教父被乱枪射死的地方,道上所有的小混混都知道作案要避开那里,那是对过去的东陵第一教父的尊敬。”
慕子衿心头一堵,淡淡的目光落在他刚毅的侧脸上,薄唇动了下,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沉默,两个人站在那里,忽然便沉默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北冥夜手里的香烟抽完,又点上一根的时候,慕子衿才轻声说:“如果我说真是个巧合,你会不会相信?”
“要说你是真心追求名可,而不是只为了让她从我身边离开,我应该不会信。”北冥夜答非所问,把打火机收回到裤兜里,举手吸了一口烟雾,再缓缓吐出:“要慕家二少爷花这么多心思去讨好一个女人,还真是难得,我要不要替她对你说声谢谢?至少,你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享受到了被名门公子爷追求的乐趣?”
慕子衿的大掌握了两下,一阵揪紧之后,缓缓松开了来。
“我对她……”他轻叹了一声,有些话想说,但还是觉得这时候没有说出口的必要,看着他被烟雾萦绕得更加蛊惑人心的侧脸,他抿了下下唇:“真的打算继续让她留在身边?”
“腻了她的身体之前。”手里的香烟时不时往口中送去,很快,整一根又被抽去三分之一的长度,他侧头瞟了他一眼:“那小身板确实滋味很好,你想尝尝也行,不过,最好等我扔掉再说,你该知道,我没有和兄弟共用一个女人的兴趣。”
慕子衿瞥了他一眼,哼了哼,半晌才说:“我也没有捡别人破鞋的兴趣,不过,这女孩我要定了,夜,听我的,别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花太多的心思,陷得越深,剥离的时候只会让自己越难受。”
北冥夜瞅了他,看了好一会,忽然竟笑得明朗了起来:“呵,真傻。”
这笑,不再冰冷,而是多了几分暖暖的气息。
如果慕子衿是女人,这一刻一定会为他唇角温和的笑意给深深触动心弦,可惜,他不是。
盯着他唇角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认真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在你身边待太久,如果你非要执迷不悟,不等老爷子动手,我会先替你除了她,你……”
忽然,一点细碎的声音从北冥夜搁在车顶上的手机里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慕子衿吓了一跳,忽然,心竟然莫名慌了起来。
不等北冥夜开口说话,他大步过去,一把将他车顶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划开屏幕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和别人正在通话中,通话记录十六分钟,对方的昵称上,只单单一个字:可。
可!他居然一直开着手机,那么,他们在这里所说的话……
手机在他掌中几乎被抓碎,他闭了闭眼,只是一个闭眼的动作,再睁眼时,眼底的震撼和错愕甚至一些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莫名情绪,已经被彻底掩盖了去。
电话依然在接通,时间还在一分一秒过去,他没有急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反倒长指一划,将通话截断,手机丢回到后座上,往车上一靠,侧头看了北冥夜一眼:“还有烟么?”
北冥夜不说话,从兜里将香烟盒子递给他。
慕子衿接过,从里头取出一根,再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亮。
一口烟雾吸了进去,很辣,很呛,对于从不抽烟的人来说,北冥夜的烟抽起来太慎人,慎的他几乎被呛出泪水。
但,虽然长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抽过,他却还是很快便适应了下来,和北冥夜一样,慢悠悠抽着。
黑夜,越来越深沉,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抽着烟,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谁说过半句话……
肖湘看着地上的手机,视线又移到名可脸上,看到她一脸苍白的颜色,忍不住关心了起来:“可可,怎么回事?在想什么呢?手机掉地上了。”
名可没有任何回应,只呆呆看着不知名的角落,两眼无神。
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肖湘更焦急了,走了过去帮她把手机捡了回来,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她轻轻推了她的肩头一把。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刚才谁给你电话?”
她刚才一直在接电话,可却从来没有哼过声,她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后来因为忙自己的事情便没有去关注了,现在想起来才注意到她刚才接电话似乎接了十几分钟。
见名可还没有反应,她把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打开,翻开刚才的通话记录。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是慕子衿的,也不是她任何一个熟悉的,上头连个名字都没有,再翻了翻通话记录,通话时间显示的有将近二十分钟。
“可可。”她又推了她一把,轻声说:“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你别吓我,告诉我,好不好?”
名可被她再次推动,才仿佛蓦地回神那般,迎上她关怀的目光,无神的双眼渐渐凝聚起一点光亮。
沙滩上那一场劫难……和慕氏二少爷恋爱……不等老爷子动手,我会先替你除了她……
慕子衿的话语不断在名可脑海里盘旋,她有点理不清头绪,又或者说是自己不愿意去理清。
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积聚,直到看清肖湘的脸,她才深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肖湘又问。
名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想要从她手中把手机拿回去,肖湘却退了一步,用力捏着手机,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陌生号码。
她本不该过问她的事,也知道她一直有事瞒着自己,但只要她人回来,安然无恙地回来继续过她的生活,她便不多问了。
可她现在这样很明显受到了惊吓,又或者说出了惊吓之外,眼底还有一抹她从未见过的绝望,她居然绝望成这般,她不问清楚怎么能心安。
“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便回拨过去看看。”她说。
名可一怔,顿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抢回自己的手机,急道:“不要胡闹,肖湘,你说过不过问,我也不想解释。”
“那你总得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名可摇了摇头,又浅浅笑了笑,但这样的笑意掩饰得太明显,肖湘怎么可能看不到?可是看到她这样,她也不忍心再纠缠下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电话还给她的时候,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还是那一串陌生的数字。
肖湘蹙起了眉心,再看名可时她已经慌了起来,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机夺了回去。
看着屏幕上那串号码,她的心口不断在剧烈起伏着,呼吸乱了,心跳也乱,这时候根本下不了决心要不要去接他的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起,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她还没有接通,可断了还不到两秒,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如此锲而不舍地拨过来,不知道他的耐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还是说他心里现在有火,如今正想要找人发泄。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肖湘一眼,薄唇微动。
肖湘罢了罢手,实在是无可奈何:“出去接吧,你的事我不会过问,但你得要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事。”
名可咬了咬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北冥夜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对她来说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老爷子,什么不允许他身边有重要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起,慕子衿甚至还说如果他继续沉迷,不等那个传说中的老爷子动手,他都会先把她除去。
可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在北冥夜心里她不过是个玩具?他们这么重视,是不是太傻了?
她冷冷笑了笑,或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只是那笑意里头,肖湘看得出真的藏了几分悲凉。
说不出的苍凉气息,随着她出门的气息洒落一地,一身的凉意,让人看了莫名心疼。
名可走到走廊上才把电话接了起来,轻轻唤了一声:“北冥先生。”
“五分钟。”那边北冥夜低沉的声音传来。
名可只是沉默了一秒,便说:“好。”
随即挂了电话,再回到房中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把她的电脑包拿上,回头看着肖湘笑道:“我明天早上会尽快赶回来,海选的事情就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办,如果我赶不及回来,你和芊芊他们先去。还有,我们人手真的不够,要徐年华明天在社团里再挑三四个用得比较顺心的,到时候让他们帮忙准备海选。”
“我知道了。”肖湘盯着她唇边那抹粉饰太平的笑意,心里真的对她怜惜着,只是她太清楚名可的性格,她不想说的话,她怎么问都绝对问不出来。
她看似柔弱,但内心却是无比坚强,那么坚韧,连一个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到,不知道她究竟面临着什么事情,可她现在真的是爱慕能助。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名可又丢给她一抹浅淡的笑意,转身便出了门,只是在步出宿舍房门的时候,唇边那抹笑在一瞬间便散了去。
照顾好自己,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现在对她来说似乎也变得艰难。
那一场以生命来守护的劫难,那些日子温和的笑意,柔和的目光,还有今天晚上她那柔柔的眼神,深情的告白……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可笑,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那么可笑,而她却傻傻地相信,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幸运,哪怕不敢接受,但还庆幸着自己可以拥有一份这么美好的友情。
友情……她又笑了,只是那份笑冷得可以。
五分钟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从名可的宿舍楼跑到后门北冥夜时常停车的老地方,五分钟不多不少,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在路上徘徊,也不会短暂到连她跑都赶不上。
他总是能把时间拿捏得这么好,对她的控制也控制得那么顺心如意,只是名可没想到的是,等她到的时候,慕子衿居然还在那里,还没有离开。
她顺了一口气,抱了抱怀里的电脑包,低垂头颅,直接走到北冥夜身边。
北冥夜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电脑包上,他勾起唇,又是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扬开:“你觉得跟我回去之后,你还有时间做事吗?”
“只是希望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让我做点事情,你还要洗澡,是不是?”她的目光从他身上那套被尘埃染脏了的迷彩服上扫过,笑意那么虚弱,但至少说话的时候人是平静下来了。
北冥夜又吸了口香烟,抬了抬下巴。
名可没说话,从打开的车门里钻了进去,安安静静坐在后座里。
“还不打算回去吗?”北冥夜侧头看了和他一样靠在车子上的慕子衿一眼,手中的香烟被长指掐灭,随意扔到一边,他站直身躯,随手把车门关上,朝前面的车门走去:“我要回帝苑了,要不要到我那里去喝杯咖啡?”
慕子衿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也站直身躯,与他的车子拉开一点距离。
见他把驾驶室的门打开,他抿了抿唇,目光终于往后座的方向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