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西昆仑对于弟子的正面教育还是挺成功的,就连王丰这种大家族子弟,按理说本该心狠手辣的,这时候居然还保持了一分善念。如果换了性格外冷内热的慕容英,或者头脑简单的吴大牛,也许还真就不管不顾冲过去了。
——黄昶心中暗暗想道,他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些声音,唇边却浮现出一丝冷笑:
“出手相助,也未必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来,咱们去‘帮’他们一把。”
“三少爷!”
旁边福伯有些紧张道,但黄昶却微笑着摆摆手:
“没事儿,我有分寸。”
随即,他带着王丰来到镇子边缘,一座木制望楼之上。黄昶从乾坤袋中取出随身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声音并不远,无非暗中看不见罢了。是真是假,一照便知。”
说着,黄昶将羽箭高高射出,那张弓上所附带的风行咒法可以让箭矢射得更远,而箭上则附带了一个光亮术咒法,没别的用处,就是发出光芒用于暗夜照明。
但在此时,这个光亮术咒法正是黄昶所需要的,随着羽箭在空中飞行,箭上的咒法被激发出来,照亮了下方大片区域。尤其是刚才传来呼救和打斗声音的那些地方,黄昶更是特意操控着光箭尽量靠近,寻找那应该存在的犯罪现场。
——但是没有,咒法所释放出的光芒之下,只能看到一片杂乱空地,没有伤者,没有尸体,当然也没有求救者,什么都没有。偶尔,甚至可见几条黑影仓皇躲入到阴暗之中。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还是并不怎么高明的陷阱。
随着咒法消失,外面又归于一片黑暗中,但这一次再没有声音传出了。王丰轻轻舒了口气,似乎是在为自己并未上当而感到庆幸。或者说,他避免了一桩有可能会在他心中落下遗憾的事情——这种遗憾和悔恨的情绪对于修仙者来说是要尽量避免的。一两件小事无所谓,但积少成多,便有可能发展成为对自身所有判断的否定,进而成为心魔源头。
“黄公子果然高明,简简单单一支符箭,便破解了那些宵小的阴谋诡计。”
旁边福伯走上来赞叹道,黄昶则淡然道:
“魑魅魍魉,终归是见不得光啊。”
之后王丰便打算回去休息,却见黄昶仍站在那高台上,向着黑暗中凝望良久,不禁好奇问道:
“师兄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黄昶先是随口应付了一句,但之后却又叹了口气,“想不到在这地方也没人敢扶老太太呢……”
“什么?”
王丰一愣,显然是没听懂,而黄昶也没解释,只是嘿嘿一笑:
“没事儿,回去休息,睡觉!”
…………
之后一夜无事,次日大早,黄昶,王丰等人又与其他大批前去坊市交易的修士同路出发,前往坊市的路上行人众多,这会儿肯定是没人敢胡乱动手的了。
不过黄昶靠着自己超常的灵觉,在路上倒是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他:
“……看见没,就是那小伙子,昨晚发一支符箭就把罗山五虎给吓跑的。”
“昨晚我也看见了,这小伙子够豪气啊,符箭再怎么简陋,总能值个块把灵石的,上千两银子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射出去探路,还真是财大气粗。”
“废话,你看看人家穿的什么衣服……寻常道袍?再看看袖子上,那两字儿认识么?——崑崙!当世符法第一的昆仑山!‘天下道统,半出昆仑’听说过吗?你我攒了好几年灵石,专程跑这儿来不就是为了买正宗昆仑符箓的吗?人家是昆仑派的正牌弟子,当然符箓符器随便丢了。”
“啧啧,看他身上灵气缭绕,不知佩带了多少符器呢,难怪用着不心疼……罗山五虎这回可算找着肥羊了?”
“切,那帮贼修也只敢欺负欺负我等散人罢了,昆仑弟子个个都身家丰厚,可他们有胆子去招惹么?”
“那倒也难说,这帮名门大派出来的小孩子境界都不低,身家也厚,可保不住年轻啊。都是些雏儿,没准儿就会中什么下三滥伎俩……象昨晚那事本来权当没听见也就罢了,非要浪费一支符箭,就为多看那一眼,何苦来哉。”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大宗门弟子可不在乎这点身外物,而是要讲究个‘心安理得’,‘心无挂碍’。昆仑山下素来比较规矩,也就是因为人家在这儿镇着,否则你我岂敢带着大批灵石往这儿跑?”
那两位估计也不是什么老江湖,嘀嘀咕咕谈得高兴,自以为声音放得很低了,却不知被他们议论的正主儿就在不远处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两人的境界显然都不怎么高,最多炼气一二层的样子,而且似乎在神魂方面没怎么刻意修炼过,跟凡人没啥差别,对于黄昶的神识探查也毫无察觉。
直到进入坊市之后人群分散开来,黄昶从头到尾也压根儿没朝他们那边看上一眼,所以那两人完全不知道这些话都被人听去了。不过黄昶对他们倒没什么不满,只是在内心暗暗感慨——果然环境不同对人的习惯影响极大。自己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一些举动,在这些散修眼中看来却是铺张浪费,就好像前世里,某些土豪随随便便消费个几千上万,在他们看来是必要的生活开支,在贫民们眼中却纯属吃饱了撑得只为炫富一般。
“阶层不同了啊……”
想到自己如今手头也有个数千灵石,在炼气阶段修士中要说土豪估计还称不上,但大概好歹能算得是个中产阶级了,这让黄昶心中难免有几分小小得意。
另外,还有那个“罗山五虎”,倒是有必要去跟纪程宣师兄提上一提,这种闯出了匪号的贼修,多半是已经在地方上干过不少买卖的,让他们长期在坊市附近出没,对于昆仑山的名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