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夫人却坚持要给,双方推让了一番,终究还是收下了——这时候黄豆豆的“庶子”身份反而占便宜了。黄母若是拒绝的太坚定,白姨娘那里会怎么想?
而之后徐夫人又提到自己有个女儿与黄豆豆恰好同岁,以后可以多多往来之类的话语时,黄母就更不好回答了——这虽然不是正式提亲,却也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表示。
不过黄母在最初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开玩笑,徐氏家族近年来虽然听说情况不太好,没出什么人才,颇显凋零之相,可毕竟上一辈的人脉关系还在,老底子还算厚实,否则也不可能与姒氏结亲。在本地的名望地位无论如何总比他们黄氏要高得多。而且徐夫人膝下到目前为止,还只有这一个女儿!
嫡女,独女,还是姒家的外孙女——那孩子平时走亲戚都是直接钻到褒侯夫人怀里撒娇喊姥姥的,将来要说嫁回到姒家去倒是有可能,可如今,她的亲生母亲竟然想要她与黄家的一个小小庶子约定婚姻?
黄母那么胆大机敏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过了一会儿,方才犹犹豫豫的说这事儿恐怕先要让孩子亲娘知晓——“亲娘”两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也算是旁敲侧击的提醒了。
但徐夫人却表现得极为坚定,非常爽快的说理应如此。不过作为孩子的嫡母,你总也要有个态度才成。
那黄母还能有什么态度呢?刚才一个项圈她都不太好拒绝了,这会儿一门顶尖的亲事砸到豆豆头上,她若是敢直接回绝掉,恐怕都不用等到明天,一个“苛待庶子”的名声就能传遍整个褒南城。而家里面那位姨娘哪怕真是白莲花脾气大约也得闹腾起来,就是丈夫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支持自己……嗯嗯,还有自家三儿子,这小子现在主意也大得很哪!
无可奈何之下,黄母只得勉强表示了赞同之意,但也说此事还需跟家里人商议后再定。不过徐夫人并不介意她的推托,而是立即眉花眼笑的去哄小豆豆,说有机会接他去家里逛逛,有个漂亮小姐姐可以陪他玩。
女人堆中没有秘密,这消息很快便在周围人群中传播开来,一众贵夫人们听闻此事后皆是大感诧异——黄家眼看着要起来的势头确实很猛,但还不至于夸张到这种地步吧?徐府怎么说也是积年的老牌世家,怎么会做出这种瞎胡闹似的决定?
当即便有不少人暗中议论起来,一部分是抱持着观望态度——徐夫人精明强干,在褒南城中是出了名的,她不可能乱点鸳鸯谱,拿自己独生爱女的终生开玩笑。但也有一部分人就不客气了,纷纷传言说这位徐家二奶奶大约是被家里头那个不着调的废物二爷给气糊涂了,莫非是担心家世败落,她那宝贝闺女将来没人要不成?
今日徐府中除了这位二奶奶,并没有别的长辈女眷在席上,只能由得她发挥,但回去以后未必就没有其它变化了。徐夫人这决断太离谱,哪怕只是个女孩,她又是孩子的亲娘,家里老人也未必肯认下这门亲事。
“到时候且看徐家门里怎么闹吧,早就听说这位二奶奶厉害得很,将徐府二爷辖制的服服帖帖。但徐府中终究还是老一辈儿当家作主的,三代独苗的婚姻大事,老人家总不能一点不闻不问吧?”
…………
……且不说女眷席中是如何的蜚短流长,黄昶那边,在送完兄弟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家席位上,而是信步在外面闲逛,同时考虑着自己先前的动作。
他刚才那个“把兄弟扛到肩膀上”的举动只是一时兴起,但绝非无意为之,他很清楚此举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难免会引起母亲的不痛快——黄母当时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但身为修仙者的黄昶还是很容易能感受到她情绪上的低落。
不过黄昶并不因此而后悔,不管怎么说黄豆豆总是自己的兄弟,好歹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同样也是黄家的一份子。今天是这孩子头一回在褒国社交场合中正式亮相,自己对他的态度将直接关系到外界对他在黄家地位的判断,而这些判断又会直接影响到这孩子未来的成长——黄昶先前连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愿意给个机缘,对自家兄弟又怎会冷漠。
所以哪怕会让母亲不高兴,黄昶也还是作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老妈那里,事后再想办法安抚就是,亲妈亲儿子,终究是比较容易沟通的。更何况他“身具宿慧”,从小就表现出极强的独立思考能力,违逆父母的意思也不是头一回了,对此家里人也早就习惯了。
心中有所思虑,脚下自也随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荒僻所在。以黄昶的实力,当然是没必要担心什么,不过出于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他还是要先四处观望一番才会觉得安心。
这一看之下,却见远处树丛中隐约有红影闪动,再定睛仔细一瞧,似乎是一个红裙妇人在那林中与人交谈着什么。距离甚远,若是换了一般人肯定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黄昶终究不是凡人,眼神极佳,记性也好,很快就认出那女子正是先前在女眷席位中,和另一个白发老太婆起了冲突的女修士。
她似乎正在把一个什么东西递交出去,但接受者却正好被一棵大树挡住,完全看不见身影。而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出现,很快便结束了动作,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双方相距甚远,黄昶看她都是模模糊糊的,那女子看这边当然更是隐隐绰绰,认不出人来,只当做寻常过路者,朝这边看了几眼后便急匆匆离去。
黄昶原也没兴趣多管闲事的,但之后看那林子里却是一片寂静,并没有第二个人出来,倒是起了些疑惑——以他的观察力,若是有人离开,决计瞒不过他的眼睛。除非对方用了特殊隐匿之法。
可如果是普通人之间的正常交流,又何必使用隐匿之术?心下疑惑,黄昶索性走了过去,到那刚才红衣女郎所在的位置看了看——树干后面,泥地上果然有一双浅浅脚印。刚才确实有个人站在这里的,但却居然避过黄昶的耳目,无声无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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