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园上了将近两个月的学,颜辞的生物钟已经练得非常准了。小憩还不到一个小时,身体便本能地醒了。
她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又掩嘴打了几个哈欠。才侧过脑袋准备像往常一样在枕头上蹭一蹭,却在闻到陌生的香味时猛地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幼儿园也不是顾家,颜辞一骨碌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就对上柳炎译含笑的双眼。
“醒啦?”他的口吻里透着关切,原本刚毅的面孔也多了几分柔情。
她点点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房间,祖母季情连个影子都找不见。
呃……接下来要说什么,总不能傻乎乎坐着跟对方干瞪眼吧?
事实证明,颜辞是白担心了。柳炎译生疏地把她抱下床,一边帮她整理因为睡觉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一边说:“林颐祖父家里突然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祖母舍不得你,说是顺便带你去他们家玩。”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便秘了好几天的样子。
颜辞想都不用想,当机立断一定要抱紧亲生祖父的大腿。至于季情其他丈夫的家,自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拉了拉柳炎译的衣角,用奶声奶气的童音故作天真地说:“我不想去,小辞想跟祖父一起呆在家里。”
真是嗲得可以,颜辞默默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柳炎译一张严肃的面瘫脸居然感动得笑成一朵花。他激动地似乎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最后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个好孩子,不过祖母已经在楼下等你了,不能不去的。好好去玩吧,听说那边今天来了很多小朋友。”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条精致的手链给颜辞戴上,指着上面的装饰物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了,记得按这个小花的花蕊,就可以和祖父说话了。”
类似的东西颜辞不是第一次使用,却没有见过做得这么漂亮的。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听清楚了。
“那……小辞晚上记得和祖母一起回来噢。”柳炎译的脸微微涨红,不由自主地加重了“祖母”两个字的读音。
一定是错觉,她怎么可能从祖父大人的表情里瞧出了几分窘迫和羞涩?
想想他和祖母之间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咸不淡的关系,颜辞顿时明白了话里的深意。
啧啧,这个丈夫当得也太憋屈了吧,连开口要老婆回家的勇气都没有。
颜辞拍拍胸膛,豪气冲天地保证道:“放心吧祖父,我肯定会和祖母一起回家的。”
有那么一瞬间,柳炎译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孙女看得一清二楚。再转眼一看,对方神情正常,分明就是个听说要和同龄人一起玩而兴奋不已的小孩子。
他在心底摇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一遇到和季情相关的事就乱了阵脚。
周家距离柳家不远,坐车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颜辞坐在季情旁边,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着沿路的风景和建筑幻想降临时全文阅读。
与粤州相比而言,安京的繁华和发达程度明显高了好几个等级。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大街上还时不时能碰上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其中不少都染着黑发,带着黑瞳眼镜,颜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觉得好奇是不是?”季情理解地笑了笑,“他们都不是华夏国的本土居民,相信你在幼儿园里已经学过了。”
“是啊,老师还说即使长得不一样,我们都是平等的。”
季情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说:“平等不平等不是老师说了就算数的,你知道吗?除非出生在华夏国,不然他们中的每一个在进入我们国家之前都要交一大笔钱给税务院。以前还好,只要交了钱就可以来华夏国生活。这几年总统张媛一直在试图调高男女比例,所以连带着也限制国外女性入住华夏国。”
见颜辞非但没有流露出半丝不解,反而一脸的全神贯注,季情顿时来了兴致,“小辞,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调高男女比例吗?”
虽然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但颜辞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季情的善意。于是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坦诚地回答:“可以奖励生男孩的家庭?”
季情眼里闪过赞赏之色,“具体怎么操作呢?”
这下颜辞是真的答不上来了,奖励的细节很好处理,问题是要如何做到可以确定生男孩?
她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要怎么保证可以生男孩。”
“正好相反,现在的技术要保证的是怎么样才能生女孩。”季情原本也没指望她会知道这些,详细地解释道:“生命院上个世纪研制出了一种药,叫做‘小棉袄’。”
颜辞嘴角抽了抽,因为古话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所以研制者是拐着弯表明该药是用来生女儿的吗?
“吃了小棉袄的女性生女孩的几率会提高数倍,差不多十有八/九都会心想事成。但它的副作用极大,吃了药的女性不仅在整个孕期和以后每个月的特殊时期要承受和生产时可以相提并论的巨大疼痛,而且再也无法受孕。此外还有一点,服用小棉袄必须有个试验的缓冲期。也就是说在生女孩之前,吃药的女性要先生一个男孩。大部分情况下,男孩都活不过周岁。即使是这样,小棉袄刚问世的时候还是掀起了巨大的抢购风。”
“前几年李娅在野的时候,她对购买小棉袄的女性要求并不苛刻,价格也算公道。现在换成张媛,她不但要求购买者必须出具相关证明和各项考核的报告,还把药品的价格翻了好几倍。可想而知,如今使用小棉袄的人寥寥无几。”
颜辞听得心一抖一抖的,要一辈子承受和生产同等的痛苦,要牺牲另一个孩子的生命,那些人想女儿真的想疯了吗?
“小辞,你对小棉袄是什么看法?”
她直言不讳,“我不喜欢这个药,何况使用它其实无异于杀鸡取卵,用一个女人换一个女孩,对调节男女比例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季情的眼神充满了鼓励,“那小辞有什么别的主意吗?”
颜辞看看季情,又看看另一边闭目养神的周林颐和默默开车的司机,向前者勾了勾手。
季情配合地低下头,凑到她的嘴边。
颜辞小声地说:“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调高男女比例?”
闻言季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突然大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