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和少维的眉眼官司打得低调,一路同行的几个男人谁都没发现,即便觉察到她们俩关系似乎亲近了点,除了楚湘,大概也没人会往那方面想。毕竟颜辞瞧着直得不能再直了,而少维身边一直粘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双”的华谨。
这天老套的观赏游历一结束,导游圆圆就带着众人去了恐龙运动场。
所谓的“恐龙运动场”是个没有栅栏的开放性场地,面积极大,一眼望过去,满目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信步闲庭的恐龙兄弟。
“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今天我们要进行的这场运动叫‘飞叶球’。”圆圆一边说一边把手里那只两个拳头大小的绿色球状物体递给离他最近的柳翌之,示意后者挨个传看过去。
“‘飞叶球’顾名思义,是用植物的叶子制作而成的。巧合的是,这些叶子也是恐龙兄弟们的最爱哦。”他“呵呵”笑了两声,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可惜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愿意配合他,圆圆最后不得不尴尬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上场之前只要喷一点特制的‘消味灵’,保证这里的每一只恐龙见了你都会绕路走。嘿嘿,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意思了呢?”
回答他的是众人面无表情的脸,大概因为冷场不是一次两次,圆圆的脸皮也厚了不少,眼风往四周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旁边的柳翌之和个子最高的楚湘身上。
好,就你们俩了!
圆圆暗暗下了决心,趁大家还处于百无聊赖的状态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柳翌之和楚湘,“来来来,两位不介意身先士卒,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这个举动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连无聊得快要睡过去的颜辞也跟着精神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盯着那两个想要甩开圆圆却碍于面子不得不忍下去的倒霉孩子。
柳翌之和楚湘都不喜欢被强买强卖,本想甩手不干的,但见颜辞难得来了兴致,俩人上岛至今第一次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说说看游戏规则是怎么样的。”柳翌之懒得开口,出声的是楚湘,语气有些冷淡,还带点嫌弃。
圆圆此刻是一点也不介意,开玩笑,有人愿意配合工作,他简直感动得要哭了好吗?
“规则不难,看见那边摆着的飞叶球拍了么?你们俩随便什么姿势,什么动作,只要能把球来回打过场地中间的隔栏,不出界就行。”
顺着圆圆的手势,颜辞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飞叶球拍,又眺了眺前方已经布置好的飞叶球场地,心下顿时了然。
敢情是羽毛球和网球的混合版,不过听圆圆的意思,似乎不仅仅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你们唯一需要提防的是周边这些恐龙,飞叶球质量轻,一不留神就会打高,万一引起它们的注意,被一口吞掉可就输了噢!”
原来如此,这下不单是颜辞,连柳翌之和楚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再怎么用文明的外衣包裹,人类心底与自然以及动物斗争的本能都在。何况,在恐龙口中夺食什么的,听着像是挺能一展男人风范刷刷好感度的……
于是,抱着让颜辞惊艳一把的小心思,喷过“消味灵”的柳翌之和楚湘神采奕奕地取了球拍,毫不胆怯地向工作人员安排好的场地上走去。
园子里养的都是草食性恐龙,再加上一旁枕戈待旦的安保人员,颜辞并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反而开始期待一会儿可能出现的刺激和精彩了。
最初的几个球往来十分顺利,柳翌之虽然比楚湘矮,但由于飞叶球太轻了,身高带来的优势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反倒成了劣势,比如说——
因为一心想在颜辞面前露两手,楚湘发球的时候总是特意打高。之前耍了几次帅都没什么大问题,谁知这一回他刚把飞叶球抛到高空中,便被一只在旁边觊觎已久的恐龙兄弟半路截了去。
截就截了吧,大不了像导游圆圆说的,打着打着球没了,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恐龙兄只吞了半只飞叶球,剩下的一半它居然恶趣味地又吐了回去……
倒霉催的楚湘,偷鸡不成蚀把米,酷没耍成,反倒招了一头沾着可疑液体的树叶。
“哈哈哈……”颜辞十分不给面子地笑了,也不管戴了“绿帽子”楚湘听不听得见,盯着无聊的飞叶球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个爆点,她能憋得住才怪!
颜辞一笑,且不说其他人原本就忍俊不禁,便是再同情楚湘也要先配合心上人笑两声才是。
于是乎,看台上很快一片欢声笑语,徒留孤独的楚湘站在那儿,继续扮演着众人笑柄的角色。
少维是笑意最淡的那一个,或许因为都在娱乐圈里讨生活,她对此时此刻的楚湘竟然生出了些许怜悯之心。
堂堂华夏影帝,多少影迷心中的男神,如今跟个潦倒的十八线小演员似的,一动不动地任由别人取笑。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少维用余光瞄了瞄斜前方的颜辞,后者笑得正欢,线条优美的侧脸依然精致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场上那个人也会困窘和尴尬。
少维收回视线,无声叹了口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作为旁观者瞎操什么心。
不知道楚湘是没听见看台上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是心大得完全不受影响,他甩了甩头发,用手拿掉几片挡住视野的叶子,对柳翌之说道:“下面该你发球了。”
柳翌之颇为惊讶,他倒是没想过楚湘有如此沉得住气的一面,以他的认识,对方至少得冲到看台上找两个笑得最欢的局外人消消火,居然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平心静气地打球……看来,是他低估了颜辞的影响。
接下来都是柳翌之发球,两人顺顺当当地过了几个回合,看台上的喧闹也渐渐归于平静。
只是很快柳翌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照理说有过刚才被突袭的经验,楚湘应当知道如何避开恐龙低调地发球,可后者非但没有这种认识,反而把球扔得越高,仿佛不引起恐龙的注意就不甘心似的。
是了,楚湘是在故意引/诱恐龙来抢他的球,柳翌之瞬间明白了许多,他的目光掠过看台,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嫌弃的血缘关系。
没多久,楚湘的“努力”便得到了回报,他再次被调皮的恐龙兄浇了一头树叶子。
看台上不出意外地又是一阵笑声,隐隐比第一次还要响。也对,能三番两次犯同一个错误,确实是傻得让人不得不捧腹大笑。
楚湘有点心酸,更多的却是欣慰和窃喜。别说只是给恐龙捉弄几次,就是让他当个跳梁小丑,只要颜辞愿意多看他一眼,他也是由衷乐意的。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盼只盼颜辞哪天真能消了气,好好给他一个机会。
楚湘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他知道自己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着恐龙的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是故意的。那样一来,颜辞领不领情不说,万一想岔了没准还以为他是在赌气。所以,楚湘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里的力道,隔上一段时间才“失手”一次。
哎,卖蠢都得卖得这般如履薄冰,想想真是心塞……
柳翌之和楚湘上场也有一阵子了,眼见颜辞的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住了,其他几个男人眼红的同时也忍不住跃跃欲试——既能引来心上人的流连关注,又能和远古时代的大家伙斗智斗勇,这种好事哪个男人愿意错过?
周天遇不在,韩双程又是一副顾影自怜的清高样,原本交情就不错的白子森和顾生一当机立断,双双提议做吃螃蟹的第二对。
他们俩前脚刚走,少维就不客气地把颜辞拉到了一边说悄悄话。韩双程倒是想阻止,考虑到前天晚上自己喝醉酒后不堪的表现,一时又没了那个勇气。
“你这么把我拽过来,不怕你家那位吃醋?”颜辞朝华谨坐的方向努了努嘴,戏谑地说道。
少维一本正经地绷着个脸,“我和你有正事要说,哪里容得下她胡闹!”
颜辞压根不信她讲的话,似笑非笑地问:“哦,原来我们之间还有正事呢!”
她口气里的暧昧让少维的心跳错乱了一拍,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幸亏自己及早脱身,不然以后指不定得多伤心。
“其实也算不上正事,就是突然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
颜辞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确定不会被当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多少猜到少维要提的事跟楚湘有关,不是什么神一般的直觉,只是因为一行人里面只有他们俩有些渊源,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们不过睡了一觉,少维有什么资格对她的私人生活指指点点?
饶是少维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对方丝毫不留情面的呛声刺了一下,一夜夫妻好歹还百日恩,这一天都不到她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女人真是世上最反复无常的物种……
“你知道当初楚湘为什么会答应他姐姐故意接近你吗?”
颜辞难掩诧异,原来以为少维是要替被嘲笑的楚湘打抱不平,现在怎么有种拿错了剧本的感觉?
光是看表情,少维也猜到了答案,“看来你对楚湘是真的一点也不上心啊,他们姐弟俩当年的事虽然压了下来,但只要有心去查,来龙去脉起码还是能弄清楚的。”
颜辞忽然不确定自己该作何反应了,少维的话不知怎么让她骤然心虚起来,明明是对方先不怀好意……
“荆楚娱乐气大财粗,得罪的人自然不少。楚湘小时候贪玩,着了别人的道,是成霜拿自己换了他……等救回成霜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一些事对于异性恋的女人来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喜欢女人的她?楚湘一直很自责,觉得成霜后来变得花心滥/情跟这段经历脱不开关系,所以才会答应后者提出的要求……”
“你想说什么?”颜辞压下心底的波澜,面无表情地问道。
少维见她一副“你敢随便指手画脚我就翻脸”的样子,忽地笑了,“傻瓜,你以为我要劝你接受楚湘吗?”
颜辞没回答,眼神却是承认了。
“暂且不说我们的关系没到那份上,就是到了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别忘了,我对你可是也抱着一份不轨之心。”少维眨了眨眼睛,“我只是觉得楚湘这个人瞧着像是花心大少,其实并没有多少追女孩的经验,不然也不会傻到用当众出丑的方式来哄你开心。告诉你他和成霜的往事不是要逼你做什么,仅仅是觉得他值得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们俩之间的事,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