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玠看着虞之绮,含笑问道:“难得和同学一块儿出去玩,你不想去吗?”
虞之绮摇了摇头,“没兴趣。”
庄玠道:“你初来乍到,学校里没认识几个人,不如去和同学一起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也不错。”
“我……”
虞之绮还想拒绝,只是,一想到回到家,要面对虞子东和曲水瑶那两张虚伪的脸,又觉得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辛娅舔着脸凑过头来:“学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去?”
庄玠看向虞之绮,轻笑道:“这就要七七的意思了。”
虞之绮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父亲叫我在学校里照顾你,接送你上下学,如果你想回家,我自然要先送你回家里。”
虞之绮无语的看着他。
好阴险啊!
如果她说不想出去玩,不就成为女性公敌了吗?
虞之绮没什么好脸色,“我没钱。也凑不齐出去玩的班费,你付钱吗?”
庄玠倒是无所谓:“钱不是问题。难得出来逛逛,你想买什么,我都买给你。”
“随便你。”
虞之绮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收拾起书包。
“学长,太好了!”一群女生开心的围了过来,在庄玠身边叽叽喳喳的,“你会唱歌吗?学长,等一下,你唱歌给我们听好吗?”
“我不会唱歌,到时候你们玩吧。”
庄玠眼尾含笑,却是笑意不达眼底,淡淡的敷衍着,视线却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一旁神色平淡的虞之绮身上。
虞晴雪看着这一幕,微微的握紧了手,处于女性的第六感,她觉得庄玠对虞之绮的态度不一般。
庄玠已经成年,考了驾照,开了一辆宝马,送一伙小女生往会所去。
车厢很大,足够容纳五六个人,虞之绮被挤在一边,偏过头看向窗外。
夜幕四合,整个天空都是火烧云,虞之绮出神的看着远处的点点星火,脑中没有什么情绪。
对于她来说,这高中两年的生活,不过就是混日子罢了。
*
暗夜会所,是澳城最大的综合娱乐场所。
几个女同学熟门熟路的走进去,到了指定的包厢,就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看着被女学生围起来的庄玠,虞之绮从包厢里出来,一个人去了街上。
虞子东给的卡里,没什么钱,但是她外婆留给她的遗物里,还有一张有着一两千块钱的银行卡,她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去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然后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人际匆匆的街道。
人流如织,但是这世界上这么多人,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最爱她的人已经死了。
她有想过,要不要去找林织羽,但是现在,她和林织羽也不认识,她一个未成年人,也就没必要去给她添麻烦了。
因为身上穿着澳中贵族的校服,所以也没有人敢不识趣的上来搭讪她,虞之绮抱着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了有人喊她。
“七七?”
少年清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带着几分不确定。
虞之绮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头短发,穿着校篮球队队服的张阳。
“你是那个……庄玠的妹妹吧?”少年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们不是去暗夜唱歌去了吗?”
虞之绮淡淡道:“不感兴趣。出来吹吹风。”
“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不安全。”
特别是,像她这样长得过分好看的女生。
虞之绮道:“不想回去。你别管我,你忙去吧。”
“……”张阳挠了挠自己的短发,俊朗的少年脸庞,带着几分疑惑,打量了虞之绮一会儿,张阳抱着篮球走过来,坐在虞之绮旁边。
“你干嘛?”虞之绮嫌弃的看着他,“别过来。”
“我也不能回家去啊。”张阳无奈道,“把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大街上,我做不出这种事。”
他倒是个好人。
不知道怎么会和庄玠这种阴险的家伙玩在一起。
不过,后来两个人闹翻了,估计也是互相三观不合。
虞之绮道:“你忙吗?”
“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既然你没事干,就陪我逛一会儿街吧。”
虞之绮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伸了一个懒腰,“喏,那边人多,我们去凑个热闹。”
不远处是一个公共广场,人来人往,有喷泉和各种主题建筑。
张阳道:“喂……我赶着回家吃晚饭呢,你想逛街为什么不……”
话还没说完,虞之绮已经迈开两条细长的腿,往前方走去。
张阳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办法,只能跟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见外,这么任性的女孩子!
虞之绮背着书包,双手抄在兜里,慢悠悠的闲逛。
张阳跟在她旁边,看她确实很认真的在逛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虞之绮摇了摇头。
“那你不饿吗?”
“饿。”虞之绮道,“不过我没钱。你请我吃饭吗?”
“我……”张阳认命的点了点头,“那边有披萨店,我们随便吃点?”
虞之绮应了一声:“好啊。不过你请客。”
“我请客,我请客。”张阳没办法,觉得自己今天真傻,干嘛多此一举停下来问她呢?
张阳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算是个富三代,但是点起菜单来,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铺张浪费,先是问了虞之绮喜欢吃的口味,然后又问服务生有没有优惠和折扣,凑了单,付了钱。
虞之绮撑着下巴,漂亮的狐狸眼看着他,张阳给她倒水,道:“我不是小气,只是我不喜欢浪费。”
他的生活作风不像澳中那些有钱的孩子,有时候出门在外,和朋友出去吃饭,也难免会受到异样的眼光,不过张阳也不是很在意。
他做人很自在。
虞之绮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样挺好的。”她喝了一口水,“我在乡下长大,那里一年就下一两次的雨,庄稼都种不活,只能种一些土豆啊,番薯啊, 耐干旱的食物,我外婆从小就教育我节约。”
张阳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子,她皮肤白皙,长发披肩,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比那些从小养在豪门里的女孩子都要漂亮。
但是她却有一双,干燥粗糙的双手。
少年平静如水的心,莫名起了一丝波澜,他低头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水,然后轻咳了一声,稳定了情绪以后,对虞之绮道:“你现在住在虞家,虞家是我们澳城最有钱的家族,你放心,以后你会过好日子的。”
虞之绮淡淡的笑了笑。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能过好日子了。
但是她最终死在了二十五岁。
披萨和小食,被服务员送了上来。
虞之绮和张阳一边吃一边聊。
少年的话题围绕着篮球和比赛,但是也并不枯燥,说到兴起,张阳兴致勃勃地道:“下个月我要去隔壁学校比赛,你要不要来看?我给你门票。”
虞之绮:“下个月?那边远吗?”
“不远,公交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刚好是周六。”
虞之绮喝了一口可乐,笑了笑:“行,那你给我留一张门票好了。”
两人份的套餐,两个人吃的干干净净,等到从披萨店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不好,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张阳看着手表,“你要回会所还是我直接送你回虞家?”
虞之绮想了想,“我回家好了。”
“地铁还有最后一班,就在对面,我送你。”
坐地铁回到了虞家,已经是十点。
虞之绮站在门口,和张阳挥了挥手:“你回家小心。谢谢你的披萨!”
张阳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披萨不值几个钱,不用客气。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虞之绮笑得弯起了眼,“下次我请你。”
目送张阳的背影离开以后,虞之绮才收起了笑意,背着书包往家里走。
曲水瑶已经睡了,虞子东好像还没回家,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虞之绮轻手轻脚的进了大厅,换了拖鞋,打算回卧室洗个澡睡觉。
路过沙发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黑色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庄玠。
庄玠回来了?
那虞晴雪应该也回来了。
虞之绮淡淡想着,也没打招呼,转身就要上楼。
刚迈步,手腕就被用力捏住,虞之绮停驻脚步,低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庄玠坐在沙发上,客厅没开灯,他清隽白皙的面容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模糊不清。
可能是因为在会所喝了酒,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要显得低沉沙哑一些:“和谁一起回来的?”
虞之绮试图挣脱他的手,但是发现他握的极为紧,用力到能捏痛她。
微微拧了拧眉,她不耐烦的道:“和你没关系。放手!”
“腾”地一下,庄玠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比她高出了一整个头,居高临下的看了过来,极为近的距离,虞之绮终于看到了他的表情。
她微微一愣。
少年那张向来带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极为阴沉。
藏在金丝边眼镜里,栗色的眼眸,像是席卷着狂风暴雨。
虞之绮认识他多年,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生气了。
生气什么呢?
不过是出去找别人吃了一顿饭,管他什么事?
虞之绮抿着唇,冷冷道:“庄玠,我没义务向你汇报,你给我松手!”
庄玠压低了一声:“我找了你一晚上!父亲叫我接送你上下学,你这样子,我不好和他交代!”
“那我明天就和他说,我一个人上学也没关系。”虞之绮打断他的话,“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别人管着我,庄玠,你太多管闲事了!”
“……”庄玠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唇线压得极为低,看起来很骇人。
蓦得,他突然往她这边迈了一步。
上辈子他这个反应,就是要过来收拾她了。
看着庄玠朝她伸出手,虞之绮下意识转身要跑,大厅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浑身酒气的虞晴雪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站在沙发前对峙的两个人,她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虞之绮趁机推开了他。
她后退了一步,对虞晴雪道:“庄玠好像喝醉了。”
虞晴雪站在原地,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带着如沐春风笑意的庄玠,这么骇人的表情。
阴沉沉的,好像要撕碎一切,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被他看在眼里。
她心脏逐渐加快,说不清是心动还是恐惧,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没有喝酒。”
庄玠突然道,他身上令人畏惧的气息收了回来,语气也显得平常,视线落在虞之绮的脸上,他淡声道,“你从包厢离开以后,我一直在找你。你刚来澳城,人生地不熟,我怕你出意外,找了一晚上。”
原来是这样吗?
这确实,很令人生气。
难得出去玩一趟,庄玠不仅没去玩,反倒要去照顾虞之绮这个麻烦精……
虞晴雪走过来,对虞之绮道:“七七,哥哥确实一直在找你,你跑哪去了?爸爸叫他照顾你,哥哥肯定很担心你出事。”
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虞之绮也没隐瞒:“我出去和同学吃饭了。”
“同学?”虞晴雪好奇的歪了歪头,“七七,你在学校里有认识新的朋友了吗?”
“张阳,你们也认识,校篮球队的。他请我吃了披萨。也是他送我回家的。”虞之绮淡淡解释道,“包厢里太无聊,我也不会唱歌,就出去在街上随便逛逛。”
听到是张阳,虞晴雪眼眸闪了闪,甜甜的看着虞之绮笑了起来:“原来七七和张阳认识啊,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呢。”
说起张阳,虞之绮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她道:“他还请我下周去看他的比赛。”
正说着,周围的空气突然一下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