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林织羽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此时她虽然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段渡深的身上,但双腿确实是站在地上的。
“我,我真的站起来了。”她一时愣住了,磕磕绊绊的说道。
段渡深紧紧将她抱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身体轻颤着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逐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大笑。
林织羽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畅快,本就英俊的眉眼,因为爬满了笑意,显得更加夺目,让她移不开目光。
笑意逐渐将她感染,林织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林织羽的心怦怦怦的跳个不停,她只觉得全身涌起一股暖流,喜悦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那些被她藏在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拔出。
一声警笛声响起,三辆警车停着了不远处,车门一开,迅速从里面走出了七八名警察,提着警棍朝着这边走来。
小混混们一见警察脸色顿变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跑。
他们本就在段渡深的手下受了伤,加上与段渡深缠斗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根本就跑不过那些警察。
很快就被警察用警棍制服,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躺在地方哎呦哎呦的喊疼。
“你们没事吧?”
警察队长走过来,看见地上有血迹,立刻询问道。
“他的手受伤了。”林织羽立刻抓着段渡深的手道。
段渡深手心的那道伤口的血是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很深,血肉更是都往外翻了起来,看着就疼。
就连那几名警察看了,都纷纷吸了一口气。
看向段渡深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敬佩,弄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一声不吭,这真的是个狠人。
“伤口必须得快点处理,你们先坐警车去医院,也几名小混混我们带回去,等处理完伤口,再来警局做个笔录。”
警察队长将一切安排妥当,叫了两名警员出来,让他们开车送段渡深和林织羽去医院。
而其余人则是将躺在地上叫苦不已的小混混们都带上了另外一辆警车,拉着他们回警局去了。
很快段渡深和林织羽就到了医院。
因为有警察陪同,让两人少了许多的麻烦。
几人直接到达急诊室。
当段渡深把手伸出来,医生看到他手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
“伤口太深需要缝合。”
医生检查了一下,先取出了一些药品,给伤口消了毒,这才道:“忍着一点,要开始缝合了。”
林织羽紧紧抓着段渡深的另外一只胳膊,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当看见医生拿着消过毒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针线穿过皮肉,林织羽不敢去看,鼻子和眼眶都开始酸胀的厉害。
“没事的,不是很疼。”段渡深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还安慰她。
林织羽看见他满头大汗,胳膊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明明已经疼的脸色发白,却还要分心安慰自己,林织羽心里酸胀的厉害,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一共缝了四针。
等伤口缝完的时候,段渡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更是没什么血色。
林织羽看着他这样,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一下滚落了下来。
砸在段渡深的手背上,令他眸中瞬间泛起一抹心疼,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真的不疼,已经没事了,别哭。”
林织羽吸了吸鼻子,一看到段渡深那只被裹成了粽子似的手,眼眶又有一点湿润了。
她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虽然没有说过,可另一只手手却一直拉新段渡深的衣服。
处理完伤口,两人又随着那名警察去了一趟警局。
配合警察做了笔录,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他们想抢我的理疗仪,然后就发生了争执,我们是正当防卫,而且我老公的手我受了伤。”
说着,林织羽又往段渡深受伤的那只手上看了一眼,呼吸都比方才重了一些。
而段渡深听到她叫出的老公两个字,耳朵有些发热。
警察并没有为难他们。
而且还将他们送到了酒店门口。
林织羽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依然要坐轮椅。
段渡深的手受了伤,林织羽没让他再继续推自己。
她的轮椅本来就是电动的,只不过平常段渡深都会亲力亲为的推着她四处走动,导致轮椅的许多功能都用不上。
孩子们一直等在酒店,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跑了过来。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继续才回来?”
馨馨一下就看到了段渡深缠着纱布的手,她惊呼了一声,连忙小跑到段渡深的身边,关切询问:“爸爸你怎么受伤了?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她又赶紧去看林织羽。
好在林织羽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听到馨馨的话之后,睿睿和悦悦还有洛桑都围了过来,关心段渡深的情况。
“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段渡深柔和的解释。
孩子年纪虽然小,却不好糊弄。
继续追着他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最后被孩子们缠得没有办法,段渡深和林织羽只好把遇到小混混的事情说了一下。
“哇,爸爸真是太厉害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想爸爸一样,这样勇敢的保护妈妈。”
小孩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他们看向段渡深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张张小脸上都满是崇拜。
“那你们可要早点长大。”段渡深轻笑了一声,与他们道。
“我们很快就会长大的。”悦悦大声的回应。
其他几个也是纷纷附和。
段渡深受了生,林织羽腿脚也不便,他们的蜜月旅行只能提前结束了。
坐在回江城的飞机上时,段渡深揽着林织羽。
“等下次一定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个尽兴。”
他总觉得这次的蜜月旅行让林织羽的经历不好,语气里带浓浓的愧疚。
“这次我玩的就很开心。”林织羽笑着看向他,眼底荡漾的笑意另外都要溢出来了。
段渡深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将她抱紧了些。
回到江城之后。
段渡深陪着林织羽去医院做了一套复查。
医生检查了林织羽的双腿过后,脸上挂上了一抹惊喜。
“你的腿已经没事了,各方面恢复得都很不错。”
“可是我还站不起来。”林织羽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只能被迫放在轮椅上的双腿,神情有些失落。
自从那次段渡深受伤她站起来过一次之后,后面便再也没看法站起来。
她自己也偷偷的尝试过几次,双腿绵软无力,虽然有些知觉,但却依旧不受她的控制,无法支撑她的身体。
“双腿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的双腿毕竟是这么长时间没用过了。”
医生说着又看了一眼她刚才拍的片子,才继续道。
“往后继续使用理疗仪,并且尝试着站立,再慢慢做复健,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行走了。”
“好,谢谢医生。”
林织羽道了声谢。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的整张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与段渡深十指相握,一起回了家。
段渡深恢复能力很好,才一个星期伤口就愈合了,他去医院拆了线。
林织羽摩挲着他掌心那道粉色的伤口,心疼的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段渡深抽回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轮椅上扶了起来。
“去窗边看夕阳。”
他道。
林织羽点头等站稳了身体之后,就开始小幅度的挪动脚步。
她动作虽然僵硬,但到底是拥有了对双腿的支配能力。
即便她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但她依旧乐在其中,并不觉得辛苦。
更何况段渡深也一直陪着她,这让她动力更足。
段渡深手上的伤好了之后,就又从保姆的手中把照顾林织羽的活抢了过来,凡事都亲力亲为,俨然成为了林织羽的贴身保姆了。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林织羽的双腿每天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半年之后,她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这日,林织羽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了之后,去将收在角落的太阳花全都抱了出来,包装好了之后,抱着它们,将花店关了门,打车去了医院。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宋浅了,趁着今天时间还早,所以便想过去看看她。
来到医院。
林织羽就看到宋浅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洛轻朝的病房门口。
林织羽奇怪的蹙了下眉,快步走了过去。
“浅浅。”
她叫了一声宋浅的名字。
可宋浅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林织羽走到她的身边,才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表情木讷的盯着病房里。
林织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是洛轻朝出什么事了。
然而等她轻轻推开病房那扇虚掩的门的时候,就见洛轻朝的病房里挤着一堆人。
林织羽一眼就认出那都是洛家的人。
而洛母此刻正趴在洛轻朝的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林织羽脸色一变,紧咬了一下下唇。
就听洛母哭哭啼啼的开口道:“轻朝,你终于醒过来了!”
洛轻朝醒了?!
林织羽脑子有点懵,连忙往里面挤了挤,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洛轻朝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是很苍白,不过精神似乎不错。
听到洛母的话之后,更是伸手轻轻的回抱了一下她,哑着声音安慰。
“妈,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洛母听到这话之后,眼泪反而掉得更凶。
洛母与洛轻朝有许多话要说,其他人也没打扰,只是站在一旁。
洛轻朝能醒来,林织羽为宋浅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为宋浅感到高兴,他醒过来了,宋浅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像赎罪一般,过着苦巴巴的日子。
“浅浅,洛轻朝醒了。”林织羽回头看了宋浅一眼,对她说道。
宋浅轻轻点头,神色有些怪异。
林织羽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惆怅,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洛轻朝醒来,宋浅看着反而不是那么高兴。
想到这里,林织羽将宋浅拉把人拉到角落里,低声问她:“怎么了?怎么你看上去好像有点……”
林织羽下意识的以为是洛轻朝醒来之后,同宋浅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她依然还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林织羽正思索着该如何安慰,就听宋浅垂下头,闷闷的吐出了一句。
“他失忆了,不记得了我了。”
林织羽一下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拉住她的手,开口安慰道。
“车祸造成的失忆,其实挺常见的,之前段渡深也经历过。”
说到这里,林织羽顿了顿,才继续道。
“他以后会想起来的。”
林织羽很能理解宋浅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她甚至能感同身受。
宋浅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后,便轻轻靠在了林织羽的身上,望着洛轻朝的病房。
“小羽,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我一方面觉得他失忆挺好的,这样那些过往也就算彻底结束了,可是另外一方面,我又好像有点难过……”
宋浅抬手捂着发闷的胸口,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起来。
如今她的心正是乱成了乱麻。
从前的那些往事留下的后遗症在她心底纵横交错,剪不断理还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林织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宋浅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如同几年前,她在奥城遇到失忆的段渡深的时候一样吧,既庆幸又纠结,而且还很难过。
那种难过就像是心被掏了一个洞一般,空荡荡的疼。
她沉默了许久,才看着宋浅问道。
“那你想要洛轻朝记起你吗?”
宋浅没有说话。
她想要洛轻朝记得自己吗?这个答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沉默了很久很久后,她才叹息了一声,将目光从那间病房后悔,落在脚下的地面上,闷声道:“或许,这才是我与他最好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