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神经有种莫名的亢奋,就像……喝多了咖啡的感觉。
想起小酒馆内与沈谦的谈话,加之对沈婠的诸多猜测,令他有种喘不过气的烦闷。
仿佛无形中铺开一张大网,此刻正一点一点缓缓收紧,最终将他变成网中鱼、瓮中鳖——
生杀予夺,皆不由己。
翌日,沈春江醒来,天才蒙蒙亮。
枕边不见杨岚,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女人那点小性子,男人心情好了可以宠、可以纵,但心情不好,那就成了“不识相”。
吃早餐的时候,两人碰上,眼神没有任何交汇,好似同住一个屋檐的陌生人。
沈春江冷着脸,吃完佣人准备的三明治,起身拎上外套,叫老陈:“走了。”
老陈已经等候在旁,闻言径直跟上。
这时,一直低垂眼睑、默默用餐的杨岚突然抬头,朝老陈的背影看了一眼。
后者似有所觉,回头的时候,表情闪现几分纠结与挣扎。
女人莞尔一笑,意味深长。
最迟今天晚上,老陈就必须做出选择。
沈春江逼她,那杨岚也只有转嫁给其他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食物链的上层总能牢牢遏制住下层。
这就是“特权”!
……
沈春江去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吩咐秘书的第一句话就是:“让项目部沈经理来一趟。”
秘书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再度敲开办公室的门。
沈春江偏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不见沈婠。
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她人呢?”
“人事部说,沈经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不在公司……”
“请假?!”
“……是。”
只要没出大事,沈婠并不像其他部门经理那样朝九晚六,固定时间上下班。
这点项目部所有人都知道,可神奇的是,他们不仅毫无异议,还帮着打掩护。
这次告知人事部还是因为请了一个星期,时间太长。
可以说,很放肆了。
但人家实力摆在那儿,不在公司,也可以说出去跟人谈项目了,反正,季度报表交上来,沈婠绝对是重头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人脉和手段,业绩漂亮光鲜到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久而久之,公司各个部门都知道项目部有个实力超群的“头儿”,带着旗下员工一路领跑,傲视群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明达项目部只认沈婠一个人!
严密牢固得跟铁桶一样,水火不侵。
沈春江听罢,沉默良久。
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沈婠居然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在员工之中的口碑与声望也一天比一天高。
长此以往,只怕连他这个总裁也要靠边站!
可真是他的好女儿!
警惕性和危机感在此刻齐齐涌动,沈春江甚至已经开始联想不久的将来,沈婠一呼百应的场景,而自己却人心尽失。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秘书如蒙大赦。
沈春江静坐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手机……
沈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陪权扞霆拼图。
经过这些天的喝药调养,他体内的寒气已经渐渐被控制。
从起初的每次一大碗中药,到现在每次一小碗,剂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而他右手的伤口也在慢慢复原。
生病的人,就像小孩儿,无论男女,也不管屁民,还是大佬,都会变幼稚。
好比眼前这位,必须要人陪着。
一般人还不行,非得沈婠。
她索性直接管明达人事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满意了吗?”
彼时,六爷小傲娇,哼了哼,状若无所谓,可眼角眉梢却溢满了笑:“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沈婠成了专业“陪护”。
邹先生在地下诊疗室煎好了药直接送到她手里,再让她端给权扞霆。
当然六爷不会自己动手,这么大个人了还缠着她要用喂的。
楚遇江有什么事汇报,也都先来问她权扞霆人在哪儿。
至于,陆深那个小浪子在宁城作天作地闯了祸,要找人兜,几乎都是先到她这儿报备一通,再软语讨好,以便在权扞霆面前美言一番,让他少挨几句臭骂。
总之,沈婠成了众人接触大佬的……第一必经通道?
她自己也很懵逼。
权扞霆却享受着女人的忙前忙后,自己倒落得清闲。
不是他懒,而是他喜欢这种被沈婠捧在手心宠爱纵容的感觉。
嗯……
大佬偶尔也需要人疼。
比如此刻,权扞霆突发奇想要玩拼图,沈婠本来在看飞扬娱乐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也只能放到一边,先陪他。
拼图并不难,粗略估计不超过两百块,而且每块背后有字母提示。
再加上两人脑子够用,不过半个钟头,就已经拼好百分之三十。
初具雏形。
随着图案越来越完整,沈婠左看右看,眉间疑惑也越来越深。
“这是……”
权扞霆看着她,目光暗藏鼓励,仿佛在等待下文。
沈婠:“地图?”
她看到了经纬线标注,以及左下角的比例尺。
“嗯。”
权扞霆肯定了她的猜想,伸出食指在上面圈出一个范围:“再看看这是什么?”
蓝色……
“海?”
权扞霆:“那中间呢?”
沈婠两眼放光:“是岛!”
男人目露满意。
沈婠心下咯噔一声,忽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别告诉我这是占鳌。”
“宝宝,你又答对了。想要什么奖励,嗯?”
“……”
占鳌,安家根本所在。
那是一个卫星都无法探知其存在的神秘之地,以方圆地盘容纳了世上至少百分之十的财富总值。
据说,岛上路面都是由黄金铺成,树上挂着宝石,建有比皇宫更华丽的住所。
安之一姓,连提及都令人生畏。
正因占鳌充满了无数传说,仿佛这两个字儿都镶了金边,自然神秘感与安全性也成正比。
据说,安姓之外的人连占鳌在太平洋还是大西洋都不知道,安姓之内但关系稍远的也仅仅只是听说,未曾亲眼得见。
只有安氏嫡系与嫡系亲近的三代旁系才有资格上岛,但也只限于除夕宴那一天。
宴罢,人离。
与主家关系好的,可以多留几天,却也不能长住。
那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多少人连听都没听过,如今却大喇喇摊开在她面前。
沈婠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抑制不住的惶恐。
不是害怕安家的势力与实力,而是担心自己承担不起这份信任与坦荡。
“怎么?”
“我……是不是不该拼下去了?”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原因?”
“怕被灭口。”笑嘻嘻,眼底却陡然涌现出一抹慎重,好让权扞霆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权扞霆屈起指节,敲了敲她脑袋,动作吓人,力道却轻得不能再轻:“说什么傻话?”
安家的隐秘沈婠虽未身临其境感受过,但从权扞霆的描述,以及楚遇江和凌云的讳莫如深,也能猜到一二。
她不怕麻烦,但也不想自找麻烦。
除非经过安家人同意首肯,否则她今天哪怕看了这幅地图,转头也会强迫自己从记忆里清除干净。
“就知道你会想太多……”男人轻叹,看着她,眼中怜惜掩盖不住。
权扞霆从不探究沈婠的过去,一方面是他喜欢现在的沈婠,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去动她心里的伤疤。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她现下谨慎小心、思虑过甚的性格?
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警惕,每分每秒都如履薄冰,日日夜夜都在步步为营。
所以,沈家那群人,尤其是沈春江——都不值得同情与怜悯!
男人隔着拼图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女人颈边芬芳,嗓音也随之变得柔软:“婠婠,你记住,在我面前永远不需要谨慎,更不需要小心。”
“因为,爷的女人,可以随便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