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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罗斯壮汉走入汉堡城的教会粮仓,或租用手推车或是徒手扛运,将成麻袋的麦子运至城外的罗斯大营。

也是当天,公爵大人位于城外的养马场里多了一大批巨兽。它们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绝大部分本地萨克森人自出生起就没见过驯鹿,今日凑来一瞧大饱眼福。

留里克乐呵呵得背着手在公爵柳多夫的养马场外徘徊,欣赏这里或曰的小马驹。

他的身边有着埃森男爵的陪同,即便身为女流之辈,因刚刚落成一笔大交易,公爵夫人也就携女儿一起带着罗斯王一起参观了。

“想不到柳多夫已经在积极落实他的养马业。”留里克饶有兴致赞誉道。

“可惜距离马群大成还差得远。他远征的时候将所有良马都带走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很多马匹,现在就剩下这些马驹、已经一些孕育犊子的母马。”公爵夫人绷起嘴摇头:“我们还是太穷困了。”

“以后会好起来。”

“谢谢你。就是……不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驯鹿,是否可以充当马匹。我的意思是说,萨克森的战士能否骑着它作战?”

听得,留里克稍稍停下脚步:“夫人,您还是太高看这些鹿了。它们长相有些雄伟,终究也只是鹿,可以运作驮运、拉车的使役,作为战马的替代就算了。关于战争的事您不必插手,在公爵本人不在时,也许由您的弟弟代为管理防务也许更合适。”

“好吧。虽然我很想为我的丈夫分忧。啊……”公爵夫人长叹一口气:“柳多夫有些日子没有回信了,天主会保佑他平安。至于我的儿子以及您的儿子雷格拉夫,这对兄弟听说在图尔很有前途。看来天主真的在庇佑他们。”

“一位是下一代萨克森公爵,一位是麦西亚国王。我已经对雷格拉夫完全放手,我不会再给予他明确的支援,未来的幸福与光荣全靠他的打拼。所以也不必担心,您布鲁诺需要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战争是促成他成为英雄的关键。布鲁诺有高贵身份也有才能,定会有大批法兰西地区的战士倾慕他的才能追随之。这样您的丈夫与儿子在两个战场攻击我们共同的敌人,天主会庇佑他们的。”

公爵夫人被这一席话深深打动着,她再审视罗斯王留里克,总感觉这就是一位年轻的圣人。“真想不到从您的嘴里我还能听到天主的名字,您并不认同我们的信仰。”

“我不认同,不等于完全的反对。我们彼此在信仰上的分歧,完全不会干涉我们双方的贸易与人员往来。”

“真的感谢您的宽容……”

遂在这一天夜幕降临后,罗斯军终于搬完了他们所交易的粮食。与此同时吕贝克军队也得到了埃斯基尔的粮食“赠予”,这里他以“支援拉策堡主教”为由施展接济,实则就是给了吕贝克军一笔重要军粮。

罗斯军要进行购买,吕贝克军就是得到赠予,埃斯基尔在这方面做小小的抗议,但是没人关心。

要伺候驯鹿可比伺候马匹更容易,它们愈发厚实的毛皮反而在汉堡地区并不极端的冬季显得太厚了,以至于驯鹿们凑在一起会感觉燥热。驯鹿是反刍动物,得必要不需要饲喂精粮,令其啃食干草即可生活下去。

这些驯鹿经过了漫长跋涉的考验,它们被训得温顺,每一头皆可乘骑,套上鞍具即可成为拉车、拉雪橇使役,是不需要汉堡的养马人二度训练即可立刻投入生产生活的使役。

当晚,萨克森公国购买的驯鹿已经开始了工作——从附近森林将木材拖回城。

这一宿汉堡城好不热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丹麦裔的归化着们就将自己的船只准备好了。

他们为了能更容易得招揽生意,就争先恐后得将船划向罗斯军驻扎的河畔区域。

这一宿留里克并未继续睡在汉堡的公爵宅邸内,他回到营地,在自己的大帐处召集所有部下按部就班得将明日的行动方案与细节悉数吩咐下去。

各队领取命令,已经缩减到三千五百头的驯鹿也被拆分,由各骑兵队带领一部分管理,再加之养鹿人旗队瓦哈瓦宁所部,与那些一路走来的仆从骑兵,罗斯军分成六个单元。

如此细分,一来是为了过河行动更便于组织,二来是清点好了人数、马匹数后好给船老大付钱。

至于所有的奥伯特利迪特部队,留里克才懒得管那位吕贝克的统治者米斯图伊,以及其麾附庸们的渡河方案。

拂晓未至,罗斯营地已为河畔的聒噪唤醒。

那些船只所有人操持着战士们再熟悉不过的诺斯语,高高兴兴得向早期的人们打听:“听闻你们要租船过河,快租借我们的。”

于是,留里克的清梦被打断,给予这一好消息她不得不提前起身了。

东方天空开始变得深蓝,现在寒气逼人而河畔区域被故意点燃的大量篝火,将那些刻意半搁浅的长船照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些聪明的丹麦裔已经在河对岸区域点了一些篝火。

加之平静的易北河上也有少数船只漂行,船上人举起火把显得格外显眼。

“天还未亮,看来渡河行动可以提前开始了。”

留里克所担心的组织混乱固然有,它很容易被控制。

混乱的源头也都在于那些丹麦裔一时不知留里克的组织方案,他们这些人有没有领头者,遂出现争抢生意的闹剧。

随着罗斯军全部六个单位都分配到了数量相似的长船,各单位的人数、马匹驯鹿总数也接近,固然彼此仍有参差,船只所有者们谁也不能互相指责某些人吃相难看而自己吃得太少。

天越来越亮,晨雾也逐渐生起,在篝火的映照下罗斯军顾不得吃早饭,渡河行动就在拂晓开始。

“过河再吃饭!”

它成为大家奋进的口号。

这些归化如萨克森的丹麦人,他们普遍是早年间皈依天主的丹麦小部落后裔。起初,柳多夫以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的身份奉命进入日德兰半岛,讨伐那些驱逐了“代理人霍里克”的依旧信仰奥丁的丹麦军队。他的抵达不但赢得当地的萨克森居民欢迎,也引起当地皈依天主的丹麦人附庸。

战争的结局是罗斯-丹麦-瑞典联军取得胜利。战后是柳多夫带兵反水,继而形成北方联军与萨克森军组成更强大的联军,对抗更强大的法兰克讨伐军。

持续一整年的战争,战局之变化极为魔幻,不变的是对本地民众的残酷摧残。一些丹麦领主带着族人皈依天主,一年战争时期人口损失惨重,一些部族也名存实亡。日德兰半岛已不是安身之所,汉堡成为他们的移民首选地。

石勒苏益格长城成为丹麦与萨克森的国境线,双方一直跳跃规定了和平局面,石勒苏益格城成为丹麦治下的边境口岸城市,在那座城里信仰完全自由,那里不但可以拥有修道院,亦可有石船祭坛,乃至当地人的特色——天狼星神庙。

皈依天主,生活作风仍有大量的丹麦特色,他们说的还是诺斯语,划船之际也喊着不变的号子。

罗斯军与这些人天然有着共同语言,年轻的战士们登场这些人的船只后果断拿起穿上备用的船桨,联起手来快速过河。

六个单位开始争前恐后得行动,他们开始互相攀比,虽然这种先登并没有奖励。

遂当第一抹阳光照得晨雾蒸腾,罗斯军一大半兵马已经出现在易北河的南岸。

当埃森男爵与伯爵夫人前来探望之际,发现河道另一边已经到处飘扬罗斯旗帜了。

麦香味从河对岸飘来,借助丹麦裔船主点燃的篝火,罗斯军就地卸下铁锅,灌上河水就地煮麦了。没有人想到天才刚亮就完成渡河,性质上了头各队也就邀请这些船老大与其伙计们共进丰盛的早餐。

早餐要给,报酬一样少不了。

各队的队长将约定好的银币交付,那都是成色很好的、皆印刻着查理曼头像的银币呐。

埃森男爵与公爵夫人姗姗来迟,若非看到汉堡城里来了人,亲自监督渡河的留里克也要乘坐最后的船只去河对岸了。

“罗斯王!您何必如此着急?差一点我们就不能欢送了。”埃森男爵下了马匆匆走来,态度很急切。

“的确差一点。但……我的确不该久留。”

“您还是太着急了。至少,我的女儿也要向您道别。”公爵夫人说着,就将睡眼惺忪的小爱丽丝推到身边,再吩咐:“去,向你另一个父亲说再见。”

小姑娘一度很腼腆,现在戴上留里克赠予的硕大琥珀项链在心态上改善很多。她与未婚夫雷格拉夫早已是很好的玩伴,借由其之口获悉了其生父的真实年龄。

向一个非常年轻的王者喊父亲,这对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姑娘很有挑战性。

她努了努嘴,在母亲的催促下磕磕绊绊得说起那已经商量好的话:“爸爸,助你……助你取得胜利。”

“好吧,美丽的姑娘。你会更加美丽,到了你与我儿大婚之日,我会赠予你更多的宝石、美丽的服装,你会成为那一天最美丽的姑娘,成为一位王后。”

从来没有过!小小的爱丽丝从没被这样许诺过。她带着羞涩与憧憬一把抓住母亲的裙子,再露出半张脸注视着留里克那精致络腮胡的脸,眉宇间流露着温情与感激,以及……期待。

“真想不到您是如此温柔的人。可惜,我太老了。”公爵夫人的脑子里也有一些唤醒,终究都是妄想。

她也有些抱怨:我的丈夫终于也在成就大事,可是他年轻时候怎就不敢?

“走了!”留里克没有再多言,登场长船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汉堡的统治者们静静看着罗斯军全部抵达河对岸,也注意到不远处奥伯特利迪特军的姗姗来迟。

吕贝克的米斯图伊本以为罗斯军会与自己一起行动,这样即可继续借用那些船只顺利渡河。

不料米斯图伊亲眼看到河对面居然出现大量所谓的圣安德烈旗。

“是罗斯人!留里克在干什么,傍晚时分他们都在河畔扎营,一夜之间是走过河的吗?易北河根本没有冰封。”

米斯图伊很快明白过来,又巧遇还在河畔徘徊的公爵夫人与埃森男爵,还以为这对姐弟是在等尊贵的自己,谁知他们已经给了罗斯王最多的礼遇,显得对自己满是怠慢了。

因为萨克森公国当年的战败,一部分领地被米斯图伊的纳科尼德家族划走,那里已经归入吕贝克的统治范围内,奥伯特利迪特这一地理概念变得更大了。

基于领地的损失就使得埃森男爵不会和他们走得太近,公爵夫人就更不能好脸相迎。

一番不尴不尬的交谈后,公爵夫人与随从们直接回城,她再撂下很平淡的一句话:“那些拥船的丹麦人愿意继续做摆渡生意,你们自行和他们谈价格过河吧。”

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这对高傲的米斯图伊实在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打击。

倘若是那个小小的易北河畔埃森男爵的挖苦也好,凭什么话是从萨克森公爵夫人一介妇人嘴里说出来。

“耻辱!萨克森人,你们的傲慢我记住了!”米斯图伊跺脚得骂,他的大军本该就地过河并走“地狱之路”这条罗马大道直抵科隆,此乃最顺畅的一条路。

米斯图伊现在觉得自己被三种人冒犯:罗斯人、萨克森人和丹麦人。

这些家伙现在的态度,完全诠释了奥伯特利迪特伯国所面临的包围态势,它就是被这实力很强的三家围困。平时没有核心矛盾还好,倘若有矛盾,譬如萨克森人拿着被割让的领地说事,怕是战争就要全面爆发了。

“大人,我们该和那些船只所有人谈谈,我们要快点渡河,可不能让罗斯人走得太远显得我们磨蹭。”莫恩男爵再一次建议。

“呸!到此为止了。”

“大人何意?”

“我!不会和丹麦人谈判。”米斯图伊横下一条心,这在莫恩男爵看来是一种无聊的自尊心作祟。

“可那些丹麦人已经皈依天主,不再是我们敌视的,他们是新的萨克森人。”

“没必要了。我在萨克森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现在召回拉策堡主教亚当,带上那些随行教士,我们按照备选方案前进。我的态度不会变,我军准备东进,就走马格德堡,不走科隆了!我们直接绕道去美茵河畔法兰克福。”

于是,河对岸的罗斯军虽然在向刚刚抵达河畔的吕贝克军招手示意,换来的竟是那些人的离去。

“他们是要干什么?不过河了?”菲斯克眉头紧锁眺望着,闻讯留里克求得一个答案。

“谁知道呢?”留里克耸耸肩。

“丹麦人的船只已经过去了。真奇怪,米斯图伊的人还在退却。大王,我们还继续等他们吗?兄弟们陆续吃饱饭该开拔了。”

“米斯图伊,这家伙该不是要做逃兵吧。无所谓,算我看走眼了,还以为那个家伙可以当英雄。也许那一千名重骑兵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华丽的摆设。我们走吧。”留里克啐了口痰不屑地转过身,再示意菲斯克:“还是第一骑兵队开路,其余部队紧随其后。地狱之路,没有谁比你更熟悉。”

“好嘞!我们争取早点抵达不莱梅废墟,但愿那里已经复建了定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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