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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人虎视眈眈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在局促之地他们完成列阵,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清晰可见。那些披甲步兵和骑马者全然躲在盾墙之后,罗斯人斥责其为懦夫,不过大家很快便不骂了。

佣兵们接连大吼:“他们要射箭了!快藏好!”

话音刚落,众人耳畔尽是嗖嗖声。

箭矢从天而降,它们谈不上密集,为了避免中箭守卫者们都藏得很好。

箭矢噼里啪啦砸在房顶、墙壁亦或是守卫者的木盾上。

他们奋力将找到的箭扒下来,随手就扔给己方的持弓者,又在嘲笑道:“丹麦人以为这样就能射杀咱们,不过是赠送箭矢。他们终会死于自己的箭。”

大抵正是这个道理,蓝狐甚至希望敌人能多多射箭,如此一来自己的箭矢不足的状况就能得到缓解。

事情颇令大家失望,丹麦人的弓手射击仅有一会儿就停了。

这一情况气得多人破口大骂,“你们倒是继续射箭啊!我们还等着缴获……”

也有气愤的人一改之前的默契,多人干脆从藏身之处亮出整个身子,他们站在木墙上,脚下垫上小木箱使得膝盖以上皆可展露。他们以后背对着敌人,下一步就是撩开袍子露出白花花之物。

这一幕气得斯塔德极为反胃,亦是引得整个丹麦军阵的轩然大波。

“可恶的罗斯人,居然在羞辱我。继续射箭!把那些露腚的混蛋射杀!”

本来斯塔德觉得射击一轮就可以了,五百支箭显然不足以杀灭罗斯人士气。现在手头的箭矢还有不少,那就继续射击。

他令部下把全部的箭都分发下去,传口令给弓手:“把箭全部射完!”

实则后备的箭也不多,人人再分得十支也就没了。

难道偌大的军队就装备了一千根箭?如果那些躲避战乱的逃跑城市居民能再多遗留下一批箭矢,情况自然更好。事实是聪明的森林猎人早就跟着逃亡的市民带着细软、携妻带儿逃到了南边,他们得到了石勒苏益格的法兰克人庇佑。

挑衅的手段得到不甚可观的回应,罗斯人并没有得到充分的箭矢补充,更恶心的是还有很多箭矢落在的堡垒之外。

有人试图顺着绳索下去捡拾,被老佣兵直接阻止。

丹麦军队的行为也证明了另一件事,即他们的射手都是一群蠢材!

箭矢发射殆尽,斯塔德暗骂:“这下你们的威风还在吗?”

反观自己的丹麦军队,哪怕是一大群武装匪帮,这群家伙的气势正是蓬勃旺盛。

他示意部下继续吹响牛角号,在沉闷的角声中,如今以匪帮为主的丹麦军队开始扛着多达二十支梯子进攻。

如同奔跑的牛群在冲击,战斗已经开始。

不劳蓝狐亲自下令,以逸待劳还得到箭矢补充的罗斯人立即发起反攻。

罗斯人的箭矢从天而降,开始有丹麦人中箭绊倒,有的倒霉蛋因而直接遭到自己人的踩踏伤亡不明。见自己人受创,更多的人直接将盾牌举在脑袋上,如此基本隔绝掉箭矢抛射的打击。

但这种行为直接将无甲的胸膛亮给了十字弓手,成为绝佳的靶子。

蓝狐面色严峻,他看到了有敌人被十字弓精准击中直接倒地,房顶的射手抢占了制高点,射击更显精准。奈何罗斯的射手人数实在太少,根本无法遏制敌人冲锋。

再说这群狂徒的确不似上一次,看起来他们分明豁出去了,不摧毁商铺堡垒绝不退兵。

付出了很少的伤亡代价,丹麦匪帮的各帮派军队顺利冲到木墙之下。他们看到了之前战死者的尸体,尸体呈现灰黑色,抵近能嗅到恶臭,亦能看到流淌出的黑血。

他们不怕砍杀,甚至会在鲜血中狂暴享受杀戮感觉,唯独面对死亡后的恶臭感觉强烈的不适,甚至不少人直接呕吐。

战斗仍要持续,长梯已经开始搭建,又是盾牌背在身后,勇敢的匪帮战士嘴叼斧头、短剑开始攀爬。木墙下待命的战士也在以短矛助阵,试图捅死墙上的罗斯人。

占有高地优势的罗斯人在杀死爬墙的敌人,只是他们的兵力太少,除却不停输出的箭矢的弓手,其他人要盯住二十支梯子,以至于平均两三人就得看管一个。

攀梯者在攀爬之际毫无防备,他们被以逸待劳的罗斯人刺中跌落,旋即第二人又开始攀爬。

罗斯人咬紧牙关艰难地维持着木墙防线,他们正在制造大量的杀戮死亡,出人意料的是敌人正不知疲倦地围攻。

商铺堡垒虽是环形的,它的规模实际很小,一千余丹麦匪帮军队将之团团包围,因为先登者就能优先抢掠金山银山,使得他们才像是喝了祭司草药成了一群狂战士一般不知死活无畏攀爬。

匪帮站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进攻,他们迸发的战斗意志着实让后方故意等待的斯塔德吃了一惊。虽是要求不分主次进攻,斯塔德还没有傻到让自己的亲兵当排头兵。他料到罗斯人会拼命抵抗,也料到一群赤膊上阵的匪帮会受挫。

他看到了匪帮人士的潜能,这群人倘若都是归自己管理,再训练一番换上好武器,岂不若一支强兵?

他的百夫长看的匪帮激战正酣心里痒痒得厉害,这便在焦急中劝谏:“大人,该咱们兄弟出动了吧?我们的战猪冲上去,兄弟们一拥而上杀进去枪金子。”

所谓战猪,就是斯塔德突击打造的工程冲车的名字。野猪的猪突猛进带有强烈的破坏力,而野猪也就只有这个杀人的招数,且皮糙肉厚并不容易杀死。

这些特性攻城冲车也有,暂且斯塔德仍要求自己的亲兵按兵不动。

他示意:“我和匪帮只有合作关系。我要继续让那个灰狼卡尔出些血,杀杀他们的威风,以后咱们待在海泽比就不会有匪帮跟咱们兄弟分权。”

“大人英明。”话音刚落,百夫长笑出了声。

“就让他们双方激斗,让他们先抢些金银又如何?我们以后统治海泽比还不是人人发财。这样也能削弱罗斯人的力气……通知弟兄们,现在做好推动战猪的准备,敢有擅自脱队进攻者斩!”

前线打仗的灰狼卡尔双眼血色,他和他的伙计们已经临时忘了斯塔德的事,就仿佛这一战属于匪帮与罗斯人的私人恩怨。的确卡尔的一群小弟被罗斯人杀掉,这种耻辱不复仇就太窝囊了。

墙下已经躺了一批尸体,有些伤者本是被短矛利剑捅伤,固然这个伤口很致命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死去,可他们在同伴靴子的踩踏下,很快就被踩得胸骨粉碎暴毙。

罗斯佣兵们虽是分头战斗,他们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死,虽有人受伤也不过是胳膊肘的轻伤。披甲百战之老兵遇到一群挨了寒冷身体虚弱的新兵,在这纯靠蛮力激战的九世纪,如何不是大占便宜。

罗斯一方大家的确被累得气喘吁吁,墙下也躺了一百多人。

老佣兵们多有不解,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引得对手如此疯狂,难道他们以为商铺里堆满金银财宝?呸!就剩一堆不值钱的木头家具和御寒的布毯子。

箭矢快要射完,射手们暂停之,以陶瓮、木块往下砸,五花八门之物乱扔一气。射手尤其是十字弓手制造了敌人的重大伤亡,又是一百多人失去了战斗力。

匪帮军队一千人出头,一段时间鏖战已经丧失了三百余名战斗力,他们的战斗气势开始减弱,但罗斯人的情况更加糟糕。

都得罗斯佣兵气喘吁吁之余的一阵咳嗽赫然发现自己咳血,大口喘气居然闹得肺部损伤。很多人的确感觉脱力,他们亦是看到了敌人的大规模死亡,希望在自己战死之前进一步杀死敌人。

战斗到了这一步罗斯商铺的围墙愣是没有被突破,坚固的正门无人问津,因为透过门缝看到后面堆积如山的沉重杂物全都放弃了。

乱战扔在持续,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正午时分。

突然间号角再度吹响!

骑马的斯塔德啃完半块酸不拉几的黑面包,招呼刚刚吃了干粮的亲兵:“罗斯蠢材已经累坏了,那些匪徒军队也累坏了。战猪出动!我们走!”

斯塔德亲自出动了,他一旦出马整个战局必将被改写。

忙着处处堵漏维持木墙防线的罗斯人根本无暇顾及那逐渐逼近的庞大攻城武器,战猪也顺利顺利抵达了乱成一锅粥的木墙之下。

匪帮士兵一见此物出现纷纷闪开,那些披甲的士兵便一手举盾在头顶,另一手继续推动战猪前进。

冲撞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只此一撞,整个围墙上守卫的人们都觉得地动山摇。

披甲百夫长大喜过望,撕扯喉咙继续命令:“继续冲撞,撞烂墙!”

战猪先是后退十多步,接着又是被多达四十人推动势大力沉撞上墙。

罗斯人已经顾不得错愕,因为蓝狐亲自去防御也不过只能抽掉十多个弟兄来。

剩下的箭矢都在阻挠攻城冲车,箭矢纷纷被盾牌阻挡,虽有一些陶罐扔了下去,一切的举动都不能阻挡冲车持续不断的撞击。

难道最后的决战即将发生?

蓝狐本人手足无措,经验丰富的老佣兵已经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降临。

他被人一把抓住,面色苍白地凝望这个老佣兵。

“大人!一切都要完了!你要快点进巷道逃生!能否逃走就看神的旨意了!”

“啊?”蓝狐一脸懵。

他被老佣兵猛地打了一巴掌,这才把丢掉的魂儿打回来:“大人快逃!再不逃你会死!”

“那么我们一起逃。”

“不行。我们会战斗到底,我们是奥丁的战士不可逃跑。”

就在他们在一团乱麻的庭院里说话之际,木墙轰然倒塌!连带着几名城墙死守的斯拉夫战士也跌落下来。

进攻的丹麦军队声威大震!战猪撞塌了木墙,出乎斯塔德意料的是,自己的披甲战士没有先冲,反倒是十多名匪帮人士捷足先登。

木墙已经没有防守的必要,罗斯佣兵们迅速归位,他们砸毁坏十字弓,构建起盾墙,剑与斧一致对外地构成围绕中心最大建筑的环形防线。而斯拉夫战士真是一腔热血上了头,没有参与到盾墙的构建,而是嗷嗷叫地举着剑和冲进来的第一波敌人厮杀,勇敢地死在乱军中。

唯有瓦迪·兹达洛维奇在胳膊被刺中一剑后清醒了脑子,捂着受伤的左臂连滚带爬撤到盾墙里。

坍塌的木墙迅速早就一个很大的口子,一样很疲惫的匪帮战士冲了进来,双方的盾墙迅速撞在了一起,零距离的最可怕的厮杀就此开始。

精干的罗斯老佣兵的伤亡由此开始出现,开始有人被捅穿脖子倒在血泊,然更多的死者还是匪帮。

这一刻准备参与厮杀的披甲丹麦人,他们刚刚把撞破墙的战猪拉到后方准备进去堡垒厮杀,就看到那些率先进入者飞溅的血液。

明明战斗了那么久,罗斯人居然还有力气继续战斗不说,他们居然在干净利落的杀人。

百夫长一声吼,旋即着急人手列队参与搏杀,关键时刻却被斯塔德拦住。

“大人,我们还要等?”

战马在嘶鸣,亢奋地左晃右晃。骑马的斯塔德继续勒令:“我将带领骑兵冲锋,你们都退到我后面。”

“啊?大人,这会让你有危险。”

“不管了!骑兵!立起骑矛,准备进攻!”

斯塔德已经顾不得前面还有匪帮战士,反正冲进来的匪帮战士悉数被杀,受伤者跑出一些不说,更多的匪帮实则就赖在破损门口和围墙上观望。本是雄心勃勃的灰狼卡尔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他终于怂了,其本人根本就没有进入被攻破的堡垒。

明明还有人在与罗斯盾阵搏杀,斯塔德已经顾不得这些人的死活。

骑兵开始短促冲锋,他的坐骑起带头作用,二十骑的闪亮骑矛一致向前,构成骑墙这种不太常用的法兰克骑兵战术,骑墙硬生生冲撞上罗斯盾墙。

只此一撞,坚固的防线为此崩溃,不少精疲力竭的佣兵直接被骑矛刺穿,其余被撞倒的人再爬起来赫然发现已经无力整队。紧接着披甲且精力旺盛的“战术预备队”冲上来,罗斯佣兵在绝对的劣势下已然没有任何的胜算。

但是,这些老佣兵不会屈服,直到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藏匿在屋子里的蓝狐赫然看清了这一幕,他本保有最后一丝幻想,而今幻想破灭。

他便顾不得瓦迪·兹达洛维奇的伤势,拉扯着他直接到了巷道的入口。

入口就在这宅邸里,门闩挂在大门,他拉开封住巷道的木盖。

“大人?我们逃?”

“对。逃。”蓝狐毅然道。

“可是我的兄弟都死了,我宁可和他们一起战死。”

“糊涂啊!现在跟着我一起逃。”

“我们能逃到哪里?”

蓝狐忍无可忍,拉着这个胳膊流血的家伙就跳入巷道,最后还不忘再从里面把盖子盖上。他们在漆黑一片的巷道里前进,幽闭恐惧根本敌不过对死亡的恐惧。

他一直攥着瓦迪·兹达洛维奇的胳膊:“你对罗斯王公很有用,我要你活着再向丹麦人复仇。现在跟我逃出去,只要逃到法兰克人的修道院,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蓝狐在绝境之中想到了埃斯基尔那个家伙的许诺,只要自己决定皈依,那个老家伙无论任何情况都会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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