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秋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麻利地系好腰带,扶着明毓坐在床上,又转身拿过床尾的脚踏,将明毓的双脚搭在上面。
荔秋以为是明毓摔痛了身子,一边替她穿鞋袜一边说,“郡主身体可真无恙?”
明毓眨了眨眼睛,童声清脆干净,像是山涧欢快的水流,“无碍,爹爹当时护得很好,只是被他身上的盔甲咯到了。”
谈话间,荔秋已经给她穿好了专为骑马的黑色长筒皮靴。
“还是让大夫前来看看,郡主身体重要。”
“荔秋姐姐说的也是。”
检查下也是好的,明毓轻轻颌首,将脚从脚踏上收回,站起身走到玉制洗脸盆旁。
荔秋早就吩咐人把洗脸水端进来了,此时的温度正合适,明毓接过荔秋递上的洗脸巾将脸上的水擦干。
洗脸盆被一位不知名的丫鬟端了下去,紧接着又有一名丫鬟将刷牙用的以茯苓为主的药膏带了进来。
明毓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荔秋接过那装在黑色小罐子里的药膏,将杨柳木和马尾毛制的“牙刷”一起递过来,“漱膏就剩这一罐了,晚些奴婢去跟总管提提。”
明毓内心很抗拒,但是为了不崩人设,还是咬牙伸手接过,“好。”
想象中的臭味并没有出现,虽然刷头是马尾制成的,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并没有异味。
洗漱完后,荔秋给明毓梳了个可爱的丱发,毕竟年岁尚小,因此只用了两根简单好看的橘红色丝绳系结。
看着镜中娇俏可爱的女孩,荔秋笑着夸赞,“郡主像是小仙童下凡似的,真好看。”
明毓还是第一次梳这种发型,新奇又高兴,“哪有呀,是荔秋姐姐打扮得好~”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身上衣服的精美,用料应该也是极好的绸缎。
看到美好的事物,明毓被天天先斩后奏行为弄生气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毕竟六七岁的小孩不用多么精心打扮就已经很明媚可人,让人心生怜爱。
……
大夫是在明毓用完膳后进来的,应该等在门外多时了。
“老夫观郡主气色红润,且脉象平稳……”
大夫头发花白,一身蓝衣,还留着长长的胡须,他的手并未直接搭在明毓的手上,而是悬了一根透明的丝,手指压着丝线。
明毓挑眉,悬丝诊脉,她了解的内容提到过,更多是被人们蒙上了神秘色彩的骗人形式,她不大相信这个大夫真的诊断到了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大夫继续开口说道,“郡主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行动之时,体感酸痛。”明毓笑着看向荔秋,“荔秋姐姐,取含香圆来。”
虽然吃完饭有用茶水漱过口,嘴里已经没有什么异味,但明毓还是想尝尝这个用来香口的糖丸,原身份也常吃的,所以也不算反人设。
荔秋应声出去了,留下身后的两名丫鬟。
“郡主昨日除了骑马外,可还曾做过何事?”
丝线被收起来。
明毓收回放在桌上的右手,下意识用左手摩挲了两下右手手腕,“还有扎马步。”
大夫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除酸痛外,是否还有别的不适?”
荔秋将装着含香圆的小木匣子递给明毓,然后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双手交叠放在左胯骨上,没有出声打扰。
明毓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没了。”
说完,将一颗不大不小的含香圆放进了嘴里。
大夫看了眼被明毓放在桌上的匣子,“郡主之症乃劳累所致,日后静养或是多加锻炼即可;含香圆生津润燥,一日一次便好,切不可贪多。”
“好哒,我寄到(知道)。”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明毓有些口吐不清。
“这是活血化瘀,疏通经络的药贴,郡主将它贴到疼痛之处,一日两次,不出两日便可痊愈。”
说着,大夫招招手,示意自己等在门口的徒弟进来,把装着药贴的木匣放在了桌上。
明毓摸了摸木匣,眼里含着笑,看起来亮晶晶的,“荔秋姐姐,带他去领钱。”
“明白。”
荔秋从侧边走过来,正面对明毓行礼后,带着大夫徒弟二人走出膳房。
房里除了明毓外还有两位之前站在荔秋身后的丫鬟,看着年纪应该比荔秋大一点,二人发型都是双丫髻,一身青衣。
可能因为荔秋从小就作为玩伴同时照顾明毓长大,所以她的地位要比这两位稍微高点,算是明毓的贴身丫鬟。
都是丫鬟,穿的衣服虽然都差不多,可荔秋梳的发型却与她们不一样,她的是垂挂髻,发饰也要更多一点。
平日里这膳厅也就明淮镜跟明毓用,饭桌的尺寸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用的是较为常见的红木。
明毓打量了几眼,明显感觉到原身份的卧室所用到的东西,比起这些真的好上了几倍。
估计还有不少的私房钱。
正想着,突然有一个人站在门口,“郡主,向群飞请见。”
那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藏青色圆领袍,五官端正,一身正气的样子。
只见那人右手手臂伸出半圆弧度,手掌横向平放,左手也如右手般伸出,手掌则搭放在右手手背之前,低着头,弯腰对着明毓行礼。
其身后还跟几个仆人,也跟着行礼。
“是镇国公府总管,向群飞。”
明毓已经习惯了天天突然在脑海出声,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向群飞几人应声起身,只有向群飞一个人走了进来。
“郡主安然无恙便好。另外,那匹突然失控的汗血马已查清,只是起意外,并非他人所为,还请郡主不用过于担心。”
“好,本郡主明白了。”
向群飞点点头,却站着没走。
明毓迎着这位效忠明淮镜十多年的男人的目光,下意识调整好坐姿,与其他千金一样得体,“可还有其他事?”
向群飞这才笑着行礼,“老奴告退。”
虽然明淮镜不怎么管礼节方面的事,但这管家却不一样。
尽管没有明说,可他刚刚那带着深意的眼神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
主要也是担心在大场合上,一众高官子女中,明毓会因为礼仪问题被人议论,进而影响整个镇国公府——保不齐会有什么小人在皇帝耳朵旁以小见大,扣下个狂妄自大无法无天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