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风和十二年(枫溪国帝号纪年),四月初二,镇国公明淮镜薨逝正式宣布,举国哀丧。
礼部题奏,上月中旬镇国公薨于西南昭区白云郡,应照定例于薨逝日始,介于事况殊然,定于本月初二,皇上辍朝三日;亦是今日起,大内以下宗室以上,不报祭、不还愿、穿素服,相应移会内阁典籍厅一体遵照。
明毓穿着素衣,还未曾出府就开始奔丧,其后是随其他人吊丧。
府里里外外都已经换上了白布白灯笼等等。
明淮镜生前就功勋大,爵位也仅次于海硕亲王,死后还被追封为平凉王,其葬礼更是规模巨大。
男自海硕亲王讫正四品、洵玥世子,女自公主讫正四品妻,集宁元宫前诣几筵焚香,跪奠酒三,起立,举哀。正四品以下官及妻于正元门外,序立举哀。
明毓被天天科普得头痛,索幸在此之前有学过一些相关的知识,只是麻木地跟着人做该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出差错。
据说第二天还有小殓,也就是为死者穿衣,加衾;皇上特许给予明淮镜以龙袍加身,因此明毓在明天还要捧着龙袍进奠,然后看整个过程。
大殓是在第三日,也就是将明淮镜的尸首以及相关遗物装入棺椁,盖棺加钉之后还有漆棺之礼等等。
整整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了近乎半个月,而明毓按照惯例,还需要服丧三年。
在此期间,皇上召她进宫过,允诺她于年底进皇家部队前往银川县,继承父亲遗志——平定凉夏军。
其实这并不合常理。
子女服丧期间是不允许打仗的,但是有明淮镜的一纸遗言,特写如需将士,明毓不必服三年,只需五月即可,以国家大事为重。
江翎烽看到这张纸似乎有一瞬间的后悔,至少明毓是这么觉得,也因此,他才会同意明毓去前线。
自古忠孝难两全,而枫溪国本来就主张凡事从简,所以没有太多繁琐的流程。
墨绖从戎也不是没有,它指的就是守丧期间从军作战,以凶服从戎。
这五个月以来,前线打的较为吃力,潘国发作为主帅只能堪堪与凉夏军打个平手,死伤颇为严重。
枫溪国本是以讨伐它国建立起国的,开国以后江翎烽觉得应该注重一下文,于是大力宣传弘扬官员及百姓去发展文。
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称为是重文抑武。
虽说鲜少有女子从军,可明毓毕竟是战神明淮镜的独女,也不算太过叛经离道。
不过为了服众,明毓去前线这件事还需要放在明面上——比武开擂。
明毓还需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表示是自己想要去前线替父平反。
而皇上,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体恤忠臣及其孤女的明君。
五个月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明毓都是穿着素服在家守孝,也逐渐习惯了府里多出来的侍卫。
她与江扬荻的联系都是通过明卫来联络的,也因此才得知海硕亲王已经退隐山林了,其子则目前暂留元一城,待成年封王后随之去山林侍奉亲王。
明卫训练有素,并没有被王卿致的人抓到把柄,江扬荻不一样,如果不是明家军帮忙,估计会被发现。
如今他那边已经掌握了大部分证据,一些案件也顺带着水落石出,明淮镜留给江扬荻派遣的一小部分明家军已经去北翼寻找宋燕航的踪迹。
江扬荻是在得知明淮镜死后才正式有所动作的。
他本就崇拜明淮镜,再加上海硕亲王的劝说,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决定取代太子。
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大方向上是对的,因为差不多也就是这段时间,原剧情里的江扬荻有了想要皇位的野心。
总之,在明毓一个人在府里日复一日练武的时候,外面已经发生天翻地覆地改变了。
四皇子的党羽逐渐壮大起来,不过还只是暗地里的,暂时还没让王卿致等人察觉。
……
九月。
明毓在江翎烽的安排下于东市卯时开始比武。
擂台在市集中央,很多店贩今日停业,腾出位置来,对此,明毓自己出钱补贴他们。
反正镇国公府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翎烽本来只是想随便做个样子,准备安排几个人跟她打几个回合草草了事。
却没想到被明毓拒绝了,她不卑不亢地表示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得人们的认可。
对江翎烽来说,她的输赢无所谓,去不去前线也无关紧要,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将明毓也除掉,所以也就答应了这个看起来很天真的请求。
旭日东升,明毓穿着黑色的丧服,头上和腰间都围着黑色散麻绳,原本还比较圆润的脸蛋变得瘦削了很多。
橘色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她身上,站得挺拔,眼神坚毅,神情也十分认真严肃。
时辰还尚早,但是台下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没有人想跟她较量,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这是在过家家吗?!”
台下本就议论纷纷,听到这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一样嘈杂起来,明毓能听到一两句质疑的声音。
“是啊,这不就是过家家吗?”
“镇国公是镇国公,这郡主既是女儿身,如何能担当起大任,去前线支援呢?”
“……十二岁的女娃娃,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还应该在服丧吗,怎么还如此抛头露面,不守孝道,镇国公有此女儿,实乃家门不幸啊!”
“……”
明毓手里拿着明淮镜的青龙偃月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坦然地站在擂台中央,接收所有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指点、谩骂。
人群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面罩,高束黑发,穿着黑色劲衣,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明毓。
明毓追望过去,认出了那个人,江瑾怿。
她瞳孔微颤,张了张嘴,就听到那个一如往日张扬恣意的少年,在所有人后面高声喊了一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