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前,宁远恒从外面回来,便看到府衙旁边这沸反盈天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宁远恒看得直皱眉。他虽然不反对百姓将摊位摆在府衙附近,但也不能如此喧华,让江州府衙毫无威严存在。
“我去看看!”宁远恒身后的叶川朝卦摊跑了过去。
不多时,叶川回来,对宁远恒道:“大人,那里新摆了一个卦摊,听人说这位先生算得极准,围在那儿的那些人都是争着求卦的。”
“算得极准?”宁远恒狐疑地望向卦摊。
“我挤进去,看到了那个先生,真是好人物,就是他那布招上写了两句话,太让人不舒服了。”
“什么话?”
“算无不应,福祸尽知。”
“呵,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宁远恒不屑地一笑,转身走进江州府大门。他一向认为算命卜卦和戏法一样,是为了挣钱,糊弄人的手段。
大堂中,吴合琦已经等在其中了。见到宁远恒回来了,吴长史赶忙上前见礼。
“吴长史有事?”宁远恒扶起吴长史问。
“是。”吴合琦拿出一封信交给宁远恒。
宁远恒很疑惑,吴长史有事直接和他说就行了,还要费力写信吗。然而,当他打开信,看到信中的内容时,却吃了一惊。
“辞呈!许县令要离开江州?”
吴合琦点点头。“我去看望许县令,他给了我这个辞呈,让我转交大人,他说他对不起大人。”
宁远恒冷笑一声,“他这是怕了吗?”
“许县令说,如果只有他一人,他不惜和厉王对峙到底。可他还有妻子,一对儿女,他不能不为他们考虑。他现在活下来了,很难说厉王不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宁远恒将许县令的辞呈甩到一边,问吴合琦,“你怎么看?”
“大人,许县令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们也不能强留许县令,那只会让他对大人产生忿恨。”
“他走了,滨水县那些事务怎么办?且不说佘世贵留下的烂摊子还没理清,就是那一段的江堤还有修建中,没了县令,那些工程都停下来吗?梅江水可不与我们商量。万一哪天江水泛滥,不止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滨水百姓也要跟着遭殃。”
吴合琦眼珠一转,道:“大人,江州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我们破格提一人上来代理县令之职不就可以了吗。皇上把圣谕交到大人手里,不就是让大人便宜行事的吗?”
“也只能这样了。”宁远恒说完,转头吩咐叶川,“你去请各位大人来刺史府,商量滨水县令人选之事。”
“不必这么麻烦。”
叶川还没走就被吴合琦拦下。吴合琦凑到宁远恒身边说:“把几位大人请来,商议之下各有看法,反而争论不清。我为刺史大人举荐一人,大人若觉得不行,再将几位大人请来。”
“你举荐何人?”宁远恒没有反对,他想先听听吴合琦的人选。
吴合琦在江州已经任职多年。曾是江州的司马,因为不配合厉王插手江州府之事,被贬成市令。
宁远恒审理高仁则的案子,与吴合琦接触频繁,发现此人很有能力,而且对厉王的怀有异心不满,一心想让江州府摆脱厉王的控制。
这正是宁远恒需要的人。所以高仁则案子后,一大批江州官员被裁撤,他就将吴合琦直接提为长史,作为他的副手。
“大人,我以前的一位同僚,名叫陈恭,曾任录事参军。可他任职期间,常常对厉王,对江州那些附和厉王的官员,口出不满之语,痛斥厉王有不臣之心。后来这些话就传到厉王耳中,就被罢了官,他现在还在住在江州。他早盼着朝廷能派一个扭转江州局势的能臣。我若将大人上任以来所做之事,对他言明,他定然心悦,并且不惧厉王的恐吓,甘心为大人驱策。我认为就让他先代理滨水县令,用他一段时间,大人若不满意,再另行分派。”
吴合琦说到“陈恭不惧厉王的恐吓”,深得宁远恒的心。
“就这样吧。你去请这位陈大人出山。”
吴合琦眉开眼笑地走了。
宁远恒坐了下来,变得沉默。偌大的江州府大堂,骤然静得压抑。叶川挠了挠头,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了半晌,宁远恒抬起眼,沉沉地说:“叶川,明天跟我去厉王府。”
“大人,你要去讨兵符印信吗?你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可是厉王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见你。”叶川苦着脸道。
“我知道!”宁远恒愁云满面,“不能因为他不见我,我便不再讨要印信,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叶川无言,确实没有其它办法。那是谁,是江州实际的掌控人,一人之下的亲王,宁远恒不可能拿着刀去逼问印信下落,更不能搜查王府。
叶川清楚,宁远恒现在的境地,便是手上无兵给逼的。若是宁远恒手上有兵,就算厉王要对宁远恒的人下手,只要派兵保护,厉王想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宁远恒此时定然是心中十恼火,所以要明天再去厉王府。
叶川张张嘴,然后只是一声叹息。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请厉王世子梁景帮忙。这件事他不是没向宁远恒提过,可宁远恒说,他与厉王之事,绝不能将梁景牵扯进来,非要自己想办法。
此时的江州府衙外,却发生了一件事。
卦摊前热闹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一部分人离开,还有几个人排队等着,要求一卦。
这时从街上晃晃荡荡,来了一名二十多岁男人。此人身材不高,长得貌粗嘴斜,一身短打,腰里别着一把斧子,手里牵着一头健壮的驴子。
斜嘴男人朝李清寒的卦摊看了一眼,瞧见了布招上的八个字。
斜嘴男人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那张斜嘴更歪了。
他来到卦摊前,他的前面还有五人在等候。
李清寒送走了一位客人,正要招呼下一位,那个斜嘴的男人走到桌子前,将正要坐下的一名妇人挤了出去。
“你干什么?”妇人怒了。
“我先到的!”斜嘴男人根本不管事实,张口耍赖。
“你胡说,明明我在你前面!”妇人气冲冲地为自己分辩。
“是吗?”斜嘴男人把手往自己腰间一插。妇人的视线顺着中年人的手,看到那把斧子,顿时不言语了,默默退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