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对叮当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但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想死呢?那种濒死的黑暗和寒冷才是最恐怖的,如同置身于深海,找不到任何生路。但她就是这样,无法忍受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觉得自己刚才很帅气,她不是想送死,而是精确地计算如何使自己的法术发挥最大的效率,计算出何时何种情况释放法术,但她还是算漏了狼群头领的所在,也许这就是杀掉那群狼的报应吧。血液带着体温不断流失,意识逐渐模糊,她很累,也很困,不想动,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四周的景物向身后飞奔,这个叫劫的男人,肌肉很结实,心脏如战鼓般雷动。虽然他很讨厌,但是在他的怀里死去也不错,叮当这样心想着。她感觉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被放在一张松软的床上,眼皮的缝隙还能透过一些光,那些光里,劫在做着什么,兴许是在救自己,可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明明很简单的,只要在自己脖子上咬一口不就行了吗?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身体又这样虚弱,除了这个,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救自己。渐渐地,身体越来越轻,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那光有些刺眼,她想莫不是到了天国,可是左肩仍然在隐隐作痛,如果自己死了,还能感觉到痛吗?再说,天国的住所也太破了点吧。叮当勉强从床上坐起,她没有穿上衣,也没有穿内衣,头发披散着,上半身有一半的面积被缠上了白色的布条,那些布条包裹了胸部,绕过左肩,盖住被狼咬伤的部分。线条有些杂乱,好像是被胡乱缠上的,却又十分紧密。起先叮当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先观察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这里的确还是在盘古圣地,她在普通族人居住的帐篷中,只不过这里的主人不懂得什么是整洁卫生,物品摆放得十分杂乱,而且布满了灰尘,说是猪窝也不为过。干净整洁的只有床边这一小块地方,那里生着一堆火,火旁放着一个白色瓷盆,盆里放了一些红色野果,上面沾着水珠,似乎刚洗过,颜色色鲜艳欲滴。
“你醒了吗?”劫从帐篷外走进来,见到叮当依旧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总之是很长时间。”
“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还有谁呢?”劫点点头,走到叮当身边坐下,不过这里几乎没有坐的地方,只好坐到床上,他摘下两三颗野果,递给叮当,“吃点吧,别饿死了。”
“我不饿!”叮当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头,“奇怪,我为什么感觉不到饿?难道....”
“你担心我把你变成僵尸?”劫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做,因为你是这里唯一的人。”
“那你做了什么?”
“你昏迷着,没有办法吃东西,我只能把这些果子的汁液挤出来喂给你。”
“用什么?”
“当然用嘴巴推送了,你不知道你没有办法吞咽......”劫喋喋不休着,但叮当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她甚至能想象这个笨拙的男人用嘴巴给她喂食的画面,顿时又羞又恼,而且她这才注意到身体,想到这大好春光都被这个男人看了去,随即惊讶地问:“我的衣服呢?”
“在那里!”劫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耿直地指了指旁边挂着地叮当的衣服。
“是你给我治的伤?”叮当的脸瞬间变红,语气中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是啊!你刚才不是都问了吗?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所以只能摸索着来。”劫继续说,“狼牙是有毒的,必须一点一点把毒血吸出来。”
“你说摸索着?还帮我吸毒?又亲了我?这么说你全看到了?”
“看到.....什么?”劫终于察觉到叮当的异常,不敢回答了。
“混蛋,杀了你!”叮当羞红着脸,抄起身旁的水果盆便要砸向劫,但举到一半,因为左肩疼痛难忍就丢掉了。
“都受了伤干嘛还要这么冲动?!”劫急忙扶住她,却又被她推开。
“废话,我还没结婚呢!”叮当有些羞愧难当,“没想到你竟然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对我做了这种事。”
“结婚?和救人有关系吗?我做了什么啊?”
“怎么会没有关系?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救我!”叮当脸红着,虽然生着气,但她看到劫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又不能让劫说出什么负责任之类的话,几乎被劫气哭,样子可爱极了,这一切劫都看在眼里。
“你真是奇怪,明明说了很看重自己的生命,现在你没事了,却说宁愿死都不让我救,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劫没有生气,而是依旧显示出对叮当的好奇。
叮当稍稍冷静了一点,觉得劫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干嘛要以人的眼光去看待她呢,而且人家还是为了救自己的命。于是语气平和着说,但脸上的红晕并没有消失:“喂,还不给我拿件衣服,想看多久啊?”
“嗯,哦!”劫支吾着将外套拿给叮当。叮当急忙将身体遮盖起来,一脸傲娇的表情。
“原来你在意我看了你的身体,抱歉,我不知道你会介意。”劫明白了一切,于是带着歉意说,“如果你想杀我,等你养好伤后,我把命交给你。”
“你就这样简单地把命交给了别人?我不是说过要尊重自己生命吗?”叮当戏谑着说。
“不然还有别的补偿方法吗?”
“别的补偿方法吗?也不是没有。”叮当低声说。
“那是什么?”
“你打算什么事都问到底吗?总之先把你的命寄存在我这里,等我想取走的时候自然会取走!”叮当慌忙改口,她渐渐感觉到在他的面前,没有办法变成一个高冷的御姐。
“好!”劫默默将撒在地上的果子捡起来。
“我说,你就不能带我去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吗?这里也太乱了吧。”叮当换了一个话题,看看脏乱差的环境,“在这里心情都不好了。”
“这个,是我疏忽了,我一直懒得打扫家里!“劫尴尬地笑着说,“而且我很久没回来过了。”
”这是你的家?“叮当几乎是惊叫着。
“很奇怪吗?”
“你不是大祭司吗?为什么要住平民的房子?”
“我不喜欢王城内的生活,所以才向塞廖尔大人请求住在这里。”劫解释说,“你不喜欢吗?我出于安全的考虑才把你带到这里,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把你带到更好的环境去养伤。”
“不,就在这里好了,只是有些脏乱而已。”
“那好吧,我有事要去王城一趟,你好好休息,这里有食物,饿了的话就吃一些,我很快就会回来。”劫再三叮嘱道,接着略带犹豫地掏出宇光盘,“额,如果你想用宇光盘回去的话.....”
“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没有办法回去的,等伤好再说吧。”
“好,宇光盘先放在我这里,等你想走的时候和我说一下就好。”劫表现出高兴的神情,起身就走。
“劫,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因为我救了你吗?但你也救了我,我们之间应该扯平了才对。”叮当眼帘低垂,在劫的身后说。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一切应该像你说的才对。”劫笑笑说,“或许世上有超越这种法则的事物存在也说不定呢。”
看着劫离去的背影,叮当感觉自己对他的评价有些模糊了,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森林中的对话,还是在他被狼群围攻,把宇光盘扔给自己的时候呢?偶然间,叮当瞅了眼外套,上面被狼牙撕破的地方已经用针线胡乱地缝上,再看身上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纱布,分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她能想象到这个立于盘古族顶端的男人玩弄针线时那略显笨拙的情景,不禁笑出声,她仰在床上,将右手放在额头上,遮住阳光,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