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声不擅长跟长辈接触,看叶宓将自己母亲说的那么热情,脸上有些尴尬带着微笑,两人快走到病房时……
有手机的铃声响起,叶宓大衣口袋拿出来一看,轻声说:“太太,你等我几分钟,公司电话。”
“好,你先忙。”
江雁声点头,目送叶宓走到一边接电话。
她也没兴趣去听,刚才在门口等待,转头的无意间透过半掩的门缝隙,看到了病房内的画面。
一个身体消瘦的女人穿着病服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晒太阳,头发失了原有的光泽变得几分枯燥,却又梳理的很整齐落在肩膀的两侧,面容也极其憔悴,失神般望着外面。
莫名的,这个陌生女人给江雁声有种要命的熟悉感。
就好似——哪里见过?
江雁声想了半天,眼眸微微睁大。
“难怪……”她红唇低低出声,仔细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的侧脸跟她亲生母亲叶茗有两份相似。
也就两分而已,江雁声没往更深的一层想。
只觉得倒是跟叶宓母女的缘分还挺深的,像是很久之前就熟悉了一般,被缘分牵着走。
“你是叶小姐吧?”
身后,突然有个护士上前。
江雁声意外转身,疑惑的看过去。
“叶小姐,你先前在前台缴费时,忘了把叶女士的医疗本拿走。”护士不等江雁声说话,就将手上东西递了过来。
江雁声发现医院护士认错人了,又一时在走廊上没看见叶宓身份,也不知打个电话去了什么地方,离开的没有声息。
她只好伸手接过,正好一张身份证从医疗本里滑落下来。
江雁声愣了下,弯腰去捡。
白皙的指尖还未碰到身份证,就突然一僵,被上面给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江雁声恍然做梦般,不可置信看着身份证上的户籍名字,像是怕会消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睁久了酸涩极了。
她呼吸急促,心口微微有些发堵,脸色迅速的尽褪成雪白一片,动作僵硬将身份证捡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的名字,是江雁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叶茗……
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江雁声马上转头,下意识又看向病房内,那个女人依旧坐着不动,在阳光下的那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头,所有的情绪犹如溃堤的洪水般向自己涌来。
这是谁?
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她母亲的名字一样,相貌却陌生的让人害怕。
“太太。”
正当江雁声恍神,想跑病房去问问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叶宓不知何时出现,脸上带着惯有的笑:“你怎么了?我喊你好半天了怎么没反应?”
“你母亲……”江雁声想问的话,差点儿就从舌尖滑出,却又莫名的一顿,心乱如麻的将身份证攥在手心里,被划出了道重重的红痕也不自知,眼眸升起了些许雾气,声音压抑着什么情绪:“有整过容吗?”
叶宓笑容不变,面如几分困惑,想了想说:“整容?她是我养母,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到我家了,记事起,应该没吧……”
江雁声盯着病房内的女人看,声音有些飘:“你母亲……跟我一个认识的人有几分相似,又不确定是不是……”
“是吗?”叶宓笑容加深:“也是太太的长辈吗?”
江雁声用牙齿咬住了舌头,强迫自己镇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身份证和医疗本还给了她,语速极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母亲。”
“太太?”
叶宓看着她马上转身离去,也就只是叫了一声,却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看着江雁声接近逃离般的背影,唇上,一声意味极深的微笑慢慢划开。
……
江雁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出医院,在下台阶时,不小心踉跄了下,脚腕崴了,整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膝盖磕到了地上,瞬间,疼痛感便清晰地下来。
她跪在地上,双手也被摩擦出淡红的血丝。
疼!
那种心上和身体的疼痛混为一起了,让江雁声分不清自己慌什么,乱什么,难受什么。
她眼眸含着泪,转头缓缓看向医院。
这个叶茗。
是她找了多年却不见踪影的母亲吗?
江雁声突然不敢去确认,害怕不是,又害怕是。
倘若,真是她的母亲的话。
那江雁声自嘲在又哭又笑,大概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恶事,才会被老天爷三番四次的玩弄,一次次给了她希望又转眼间送上了更绝望的事。
“应该不是的……”江雁声自我催眠着,红唇声音轻颤,在恍惚地重复道:“她跟我母亲只是两分相似,同名同户籍而已,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个长发的女人跌倒迟迟不起来,以为是伤到哪里了,好心过来问。
江雁声吃力地抬头,小脸白的没有血色。
她拒绝路人的帮助,自己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刮走,却还要倔强强撑着说:“我没事。”
江雁声膝盖和手都疼,快走不动了。
她将高跟鞋脱了,白皙的脚才在水泥地上,一步步朝前方走,远离这个医院。
……
一天的计划,全部被叶宓的母亲打断。
江雁声走在街上引得旁人纷纷停下侧目,在美丽的鹭城,她的身影极为的单薄,她一个人恍惚了许久,也忘了是怎么回到度假村了,更不知道这一整天发生了什么。
等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时,耳畔,响切的是空姐优雅的声音,在提示着从鹭城飞往宛城的飞机,已经到达机场。
鹭城和宛城,这两个关键词让江雁声猛地苏醒过来。
而映入目的,却是飞机头等舱,不少人都拿起行李下飞机了,就她还一个人僵硬坐着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宛城?
江雁声被空姐一再温柔提醒之下,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几乎,完全是属于恍惚茫然的状态,跟着人群走。
她一身干净,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从鹭城,跑回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