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城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她真的很弱了,毫无平日里给人的震慑力度,就像是快枯萎了一样,干枯皲裂的生活没了活下去的意思。
这样的黎昕,让他皱紧了眉头,在心底的潜意识里更倾向看到她抹着红艳的唇,穿着华服在男人堆里斗法的强势模样。
而如今的黎昕,却死了。
她的锐气已经挫败了,她执着追求的爱情也破灭了。
霍修城高大冷峻的身影走到病床沿,找了一把椅子,落坐在了女人的面前,低首注视她的眸光,又深又沉。
黎昕失了血色的脸蛋几乎能跟被褥上洁白的颜色堪比了,刚做完手术,被车撞伤的后遗症,让她连说话都感觉到疼,还执意地要抬起手。
“我刚才躺在手术台上,梦见了你。”
她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碰到了男人冷硬的轮廓,从他高挺的鼻梁开始,一点点的移到了那抿紧成直线的薄唇,就停在上头。
霍修城没有别开她的手,深邃难测的视线一直停在女人身上。
两人之间,在这刻没了先前的针锋相对。
黎昕主动示弱,干裂的唇瓣轻扯出声音:“我离不开你,在被车撞时,我没有躲开,我在想……要我离开你不如就别活了。”
霍修默的眉头似乎皱的更深,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深刻无温度,他抬起修长大手要将女人的手拿开,却被她冰凉的指尖紧紧握住。
“霍修城,我爱了你数年,已经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她泪眼朦胧,难得姿态一再对他示弱,低低的声音从唇间溢出:“不管你是深爱着裴潆,还是要娶她,我都不会拦阻你。”
这句话,让霍修城感到很讶异,眸色暗了几度,带着质疑的意味。
以黎昕强势的性格,她为了得到男人,更会想亲手掐死裴潆。
而此刻,黎昕却不再打消他的质疑,泪水从眼角溢出,很脆弱无助:“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知足了,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你让我去顾家我也去,你别不要我。”
她强忍着胸口软肋处的一阵阵疼痛,那被泪水浸过得一双眼眸似带上了乞求般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应。
也同时,将毫无女性尊严的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
她这副样子,让霍修城无波澜的眼眸中瞳孔终于微微变化,黎昕曾经用命来陪他度过最阴暗的阶段,两人被枪杀时也共患难过,对于这个女人,他比对别人要优待几倍。
终究是有那么一丝的与众不同,让霍修城潜意识里没有去拒绝黎昕卑微到了极致的请求,他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修长大手却握住了她的指尖。
黎昕挂着水珠的眼睫半掩,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恍惚的意识稍微有一些回神,她抬手,忍着伤口,去将男人勾了下来,主动将发白又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薄唇上。
她主动了,他一贯是不会去拒绝的。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在霍修城最想摆脱她的时候,却还是败给了她的肉.体,黎昕吻得心口苦涩,越是这样亲密如间,她伤口的疼痛就越是清晰无比。
到了最后,她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黎昕呼吸有些吃力,将冰凉的额头轻轻蹭在他英俊的下颚处,纤细的手还勾着他的脖子没有放,那含着水光的眼眸重新抬起,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脸孔。
“我想吃芒果了……”
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淌着笑,跟男人说:“小时候我家里穷,父亲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只能供养我们吃饱就不愁了,没有零食吃,水果也只能靠平时农忙时种点等丰收……我们做小孩的,就吃一些歪瓜,芒果是田地里种不出来的。
所以我从小就很少吃到,因为太贵了……我现在想吃了。”她说吃这番话,力气有些弱,眼中含着期待看着霍修城:“养好身体我就回顾家,没有你的吩咐不会在踏入宛城一步,在这段时间里,你对我好点好不好?”
霍修城的脾性被她琢磨的已经清清楚楚,他潜意识里就好温驯性格女人这一口,当你有什么索求时,只要放低姿态,他就会答应。
黎昕一直凝望着他,仿佛褪去了已久的防备和伪装,像极了一个车祸流产的无助女人,她想尝一尝童年里吃不到的东西,更想他对自己好。
霍修城盯着她的眼睛,开腔道:“我让保镖给你买。”
“我想吃你亲手买的。”黎昕第一次在这种小事上提出诸多要求,她歇下坚强就宛如变了一个人,很柔弱,急于男人去精心的呵护。
霍修城沉思片刻,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朝外走。
他去买芒果了。
黎昕躺在床上依旧忍着身体上的疼,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淌了下来。
病房门外。
霍修城带着阙爷离开了医院,街道旁边有不少水果店,专门是为了做医院的生意,也不用走太远。
他西装笔挺,一身冷峻强大的气势站在水果店里,视线扫了扫,在阙爷的提示下,看到了芒果这种东西。
“装两个。”霍修城开腔吩咐店老板。
不过,话里不到一秒,他又改变主意了:“一整箱都装了。”
阙爷在旁边说:“二少,这么多,黎昕小姐也吃不完吧。”
都被车撞成重伤了,接下来好几个月只能躺在病床上只能吃点清淡的,目前估计还得吃流食,就算能吃水果,也吃不了一整箱啊。
霍修城斜视了过来一眼。
阙爷解释道:“其实黎昕小姐现在是刚九死一生,捡回了命有些无助,加上孩子又没了,急着想看你是不是在乎她,才会对二少你提要求,我看,黎昕小姐也不是真的想吃芒果。”
所以,是完全没有必要买一箱回去的。
霍修城听到阙爷的分析,却没有出声阻止店老板的打包,过了许久般,他才面无表情地开腔:“她既然只是想让自己开心点,那就让她开心。”
说完,便指了指这一箱芒果,使唤着阙爷:“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