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谩骂声中,陈芒朝着荒废许久的老宅走去。
原以为老宅荒草丛生。
可是走近一看,只见院门敞开,院内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丝毫没有荒败之感。
正中一间堂屋,升起袅袅青烟。
陈芒心想,定是亡亲祭日在即,是三叔陈三虎在此间料理。
暌违两年未曾回乡,父母病故也有一年之久。
如今重返故地,已物是人非,陈芒心下不禁一阵潸然。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花,一步步走进堂屋。
灵位之上,是亡亲的遗像。
香炉里点着一炷香,始终没有熄灭。
陈芒上了炷香,在亡亲遗像前叩首三拜!
韩芹也上了炷香,三拜后起身,看了眼陈芒。
这个向来冷峻威严的男人,此刻竟也会落下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显然,他也不是一个无情的冷血动物,心里总有一块柔软。
“小芒?”
“你……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芒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饱经风霜,满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陈三虎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想不到竟是这般老态沧桑!
如今双亲亡故,三叔是他最亲的亲人。
陈芒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抽噎道,“三叔,是我不孝!”
“好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三叔连忙上前,将陈芒搀起。
他拍着陈芒的肩膀,打量一眼这个侄子。
眼中毫无责备之意,尽是欣慰之色,道,“两年没见你,又长高了。”
“这位就是晶晶吧,长得可真俊!”
说着,陈三虎又望向韩芹。
他知道陈芒两年未曾回乡,是因为入赘冯家,做了上门女婿所致。
因此也错将韩芹当成了冯晶晶。
却不知,两人早已离婚。
韩芹心思机敏,微微颔首,笑说,“三叔,我叫韩芹,是陈芒的女朋友,不是晶晶!”
“韩芹?”
陈三虎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却也没太过在意。
紧接着,陈三虎又望向陈芒,脸色一正,通情达理道,“我知道——这两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我不怪你,你爸妈也不会怪你,别有心理负担。”
“我没想到你今年回来,所以房子也没收拾,只收拾了一下堂屋,不过既然回来了,那就多陪陪你爸妈。”
“另外两间房子虽然很久没住人,但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
陈三虎心知,这两年来,陈芒也有自己的难处与苦衷。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绝不会不管不顾。
言辞间,他也毫无半分责备之意。
“三叔,是我不孝。”
“辛苦你了!”
陈芒眼眶湿润,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随后叔侄俩一番叙旧,韩芹乖巧的坐在一旁。
下午时分,因陈三虎要忙农活,便离开了。
陈芒则跟韩芹,收拾了一下另外两间屋子,打算今晚住下来。
到了傍晚,陈三虎满身风尘,来到陈芒家里。
他从口袋拿出一叠毛票,解释说,“小芒,你也知道,你爸妈当初患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还是没能留住!”
“去年秋收,你家的粮食我卖掉了,要不然老鼠也吃光了,今年有人承包你家的地。”
“这九百六十块,是卖掉粮食、跟承包你家地的钱。”
“你拿好了!”
九百六十块!
父母丧事由三叔一人料理,花销也要好几千,他却只字不提。
想不到此刻,竟要连这点钱都要给自己。
真是好人多吃亏,却未见得有好报!
陈芒并未推辞,将这九百六十块毛票,揣进了上衣口袋。
接着,陈三虎便邀请说,“你婶子烧了饭,我们去吃饭吧!”
三叔是亲人,陈芒没有拒绝。
去三叔家的时候,他提上了皮箱,里面装着整整一百万现金!
得知陈芒回乡,三婶特意宰了家里一只老母鸡。
看到桌上丰盛的晚饭,陈芒心知,叔婶拿自己当亲儿子看待。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拿叔婶当父母一样孝敬!
本来三叔有个女儿,今日却未见她。
不过想到三叔的女儿已经毕业,兴许在外地工作,陈芒倒也没多问。
吃过晚饭,几人盘膝闲聊间,三婶谈起了女儿陈彩蝶的工作。
“小蝶那丫头,太不听话了。”
“去年毕业后,我让你三叔托人,安排她到乡镇工作,离家也近嘛,可是小蝶不听,非要去市里上班。”
“还说什么在乡镇工作没盼头,不如去大城市打拼。”
“前几天给家里捎来话,说她要换工作了,要去什么506厂上班!”
“兜兜转转的,还不是在工厂打工!”
506厂?
那不是自家的产业吗?
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在自家厂里上班,而陈芒却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