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表情一下舒畅了不少,聊的正开心时,忽然在一间琴房的门口顿下了脚步。
这家琴校前为接待大厅,后为教学区域,一条环形的长廊两旁,分隔出一间间几平方的小琴室,每一间琴室的房门都是透明的玻璃门。
这一会,陆远和张彦深透过一间琴室玻璃门,清楚的看见了那位老人正坐在一架褐色钢琴前,一丝不苟的跟着琴师学习……
“这间琴房已经有人了,”
负责教授陆远学琴的是一位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学生:“对面这间可以吗?”
陆远当即点头同意:“可以,你们这每次上课的琴房都是固定的吗?”
“是的,”女学生打开了对面的琴房:“只要上课时间不变。”
浅灰色的地板,天蓝色的墙面,靠墙放着一架钢琴,一张琴凳,两张靠椅,再挂上两幅色彩明快的卡通画,一间约五、六个平方的小琴室看起来也很温馨的样子。
前半堂课,陆远只学习了一些最基础的弹奏准备。
之后,年轻的小姑娘才询问道:“你说只想学一首曲子,是哪一首?”
“卡农!”
陆远和张彦深异口同声。
“oK,”小姑娘坐在了琴凳上:“现在很流行弹卡农吗?那我们开始吧……”
一天、二天、三天……
这一次的幻境仿佛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陆远和张彦深都已经发现这个规律。
只要他们走出琴房,很快又会重新走在最初那条街道上,然后,那位老人就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缓缓穿过斑马线,走进琴校、走进琴室……
除了老人身上不断变换的衣服,另一个不断变化的就是他们视野右上方的字幕:
第四天、第五天……
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的陆远、张彦深,每一天都精神抖擞的进行着同样的事情。
尽管如此,在幻境中的二位也丝毫没感到一丝疲惫,唯一令陆远痛苦的,就是他真的需要在琴室中练琴。
第九天,
“这一小节很难吗?”小琴师疑惑的看着陆远:“我听说对面的老先生都开始学习下一个小节了!”
望着陆远无奈的表情,张彦深笑呵呵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琴行的这几天,他都会在对面的琴室门口站一会,老人学琴的认真态度始终吸引着他的注意。
站在门外的他总是在一次次设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位快退休的老人如此执着的弹奏《卡农》。
同样好奇的还有陆远。
终于,当他弹顺了那个困扰了自己多时的小节后,陆远试探着问了小琴师一句:“你也知道对面学琴的老先生?”
“知道一点,”小琴师点头道:“教他的老师和我是同学。”
“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学琴吗?”
小琴师对着陆远笑了起来,就在陆远以为她会保守秘密的时候,小琴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据我那位同学了解,老先生的妻子平时在家最喜欢弹奏《卡农》,可惜她在半年前去世了,我们估计老先生是想用这首曲子纪念自己的爱人……”
小琴师的这段话正好被推门进来的张彦深听见,陆远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
第十天,当张彦深和老人再次在琴行相遇时,他主动向对方点了点头。
看起来还有些拘束的老人赶紧也对他们笑了一下,对于这二位时常出现在琴校的大龄学员,老人对他们倒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一次,站在玻璃门外的张彦深,看着坐在钢琴前不断专注练琴的老人,目光中竟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期许:加油,加油,你比隔壁那小子弹的好多了。
第十五天、第二十天、第二十五天……这二十多天里无论刮风下雨,老人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当然和他一样的,还有两位被动追随者。
第二十天时,陆远终于弹出了一首完整的《卡农》。
啪啪啪~
小琴师很开心的鼓起了掌,陆远心中的成就感也在瞬间升华。
尽管一旁的张彦深听的直咂嘴,但不得不承认那小子弹的曲子听起来的确是卡农。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张彦深掏了掏耳朵:“你这到底算不算是学会了?”
“就这么着吧,行不行反正就是它了。”
陆远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虽然他笔直的走向了隔壁的烤鸭店,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又重新出现在了那条人行道上。
第三十天……
“您这梦境也忒没意思了,”陆远无聊的踢着路两边的积雪:“先前贺维那梦里,我好歹还吃了两块鸡蛋卷呢!”
“有吃的就有意思?”张彦深嘁道:“什么逻辑?”
“哎~”
再一次看向前方时,陆远立刻收起了无聊的表情:“那老头今天怎么向右拐了。”
“别老头老头的,”张彦深瞪了他一眼:“人家现在可是位艺术家。”
“学了首卡农就是艺术家了,”陆远惬笑道:“那这么算起来,我也是艺术家了?”
“做梦!”
“本来就是在做梦!”
走了29天的路线在第30天时发生了改变。
今天仍穿了一件米色风衣的老人,在三岔路口时选择了向右的方向。
紧跟在后的二位,没多久就跟着老人进入了一家五星级饭店。
花团锦簇的百合厅门口,摆放着一对新人的海报照片。
老人站在海报前静立了一会,转身走了进去。
陆远和张彦深赶紧跟上,
“请问,”忽然一位身穿红色旗袍,别着紫色康乃馨的中年妇人笑眯眯的喊住了他们:“您二位是……?”
张彦深面不改色向里面一指:“我们是他的同学。”
“谁的同学?”妇人向里一看:“噢,原来是亲家公的朋友啊,里面请里面请!”
就在陆远犹豫该不该包个红包的时候,张彦深已经拽着他在靠近舞台的一桌坐了下来。
“怎么样?”
看着圆桌上一大十小的冷拼,张彦深扒着陆远的肩膀问道:“我这梦如何啊?”
“没说的,到底是主任的梦境。”
陆远的双眼落在桌上的一盘香烟之上,天可怜见他已经有多久没碰过烟了。
“就是,我的梦境那必须是五星级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