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阳不太爱笑，除非特别忍不住的时候。
忍的辛苦，抬手帮她揉了揉脑袋，看有没有包或者坑。
“你别碰我！”
徐璐连续扒拉开他伸来的手，见他竟然在笑，眼泪直掉。
十几天的压抑，全汇聚成了撞在眼眶里的雾，越堆越多。
“真疼？”
徐璐抬眼注视，看他又把手放在她头上，装模作样的关心。眼神酷寒：“说了，把你爪子拿开。”
刘晨阳抚了扶：“我在手动狗头保命。”
狗头？
徐璐坐直摆脱，看他仍旧没心没肺的德行。抹了把出现重影的眼睛，不敢多看。
她不管多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犯花痴，不能再被他外表迷惑……
可是近距离看到他那双好像变大很多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时候，终于还是意识到，他刚从公安局出来。
他所面临的压力，只会更甚。
不然人怎会变的如此明显。
脸上没多少血色，头发不知多久没理，鬓角微乱……眼睛倒是越来越漂亮，却是因为面颊消瘦而衬托出的……
她催眠自己，这是老公。就算再惹人跳脚，这辈子都逃不脱的老公。
干脆翻找纸巾擦了擦眼泪，冷淡又振作：“这次没事，警察还会不会继续找你麻烦。”
刘晨阳垫着后脑懒散坐着：“一个人最大的良善就是伤害自己，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鬼神皆不怕。是，我出车祸了，我自己动的刹车片。可是我没往江海铭身上泼脏水，一切都是网友联想，警察猜想……”
“再说这是没办法的下策。普通人碰到这种事，不闹大，不被广泛关注，就相当于妥协和不了了之。退一万步说，现在警察把我抓了，会定何罪？无非是给千疮百孔的名誉再增加一个孔，或者被拘留几天，仅此而已。”
“不会坐牢？”
“有可能，除非所有法院都买于秀凤跟江海铭的账。不然的话，还真不至于坐牢。我只是，用不恰当的方式推动了舆论，并没有任何陷害江海铭的意思。不对，我连舆论都没推动，是因为自身职业属性才被过多关注。”
徐璐略微心安，细想还真就这点事。只是，仍不免心悸：“你没想过那么高车速……”
“想过。我做过医生，知道何种情况会致命。车子安全性不错，上次又被撞过一次，经验的叠加，有把握操控。”
“那本书，你买多久了。”
“书？早就买了。不是为了自己制造车祸买来去学，是上次你车子坏。我没修好，才起了点兴趣。”
“那你懂车辆知识？”
刘晨阳坦言：“我小时候家里还是蛮有钱的，有四五辆车。我自己，满屋子的汽车模型，所以懂点基本的有啥奇怪。又不难弄，只需要了解如何去急停，保护自身安全就好。”
“几十米距离，你能保证自己安全？？”
“能冷静不乱，就是最安全的。”
“那为何要撕书。”
“你这智商看到都会联想到我，索性撕了处理掉，最省事。”
“聊天就聊天，不要动不动人身攻击好不好。”
“实话而已，哪来攻击。人总这样，不去面对自己缺陷。”
徐璐手又不稳：“你聪明，就你聪明。你说说我都有什么缺陷！！”
“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渴了。”
徐璐这阵子快被憋疯了，但可能刚刚发泄过情绪，此刻承受伤害的能力值飙升。比起生气，她更想把折磨她十几天的问题全问出来。
“车祸的事就算先过去，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就因为我抱怨几句，你处处找茬挑刺翻旧账……”
“难道不是你有账可翻。我承认自己性格有问题，可我没对不起你，更没有对不起你家人。是，我没本事，没出息。但碰到任何事，不管为难与否，全部尽力去帮你做，尽到了丈夫责任……”
“换来的是啥？是你随口抱怨，抱怨啥时候这么随意了。”
“就，就算是我不对……”
“肯定是你不对！”
“我不对，是我不对。你用不着抓到点话柄，把人折磨死吧。”
“谁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故意晾你，咋了？”
徐璐被他理所当然的逻辑说的大脑当机：“你不担心，把咱俩感情晾的一干二净。”
“不担心。能碰到，除了缘字，还有选择，生活也总在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我受不了你，你受不了我。长此以往，不如早点认清自己。”
“那你认清了吗？”
“我一直很清醒，我从喜欢你开始，没有动摇过。但现实教会我，我喜欢的未必就一定是我的。我可以争取，可以努力，也可以接受失去。”
“换个说法，你就算是仙女，该分开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哪怕代价是一年，两年，十年去纠结痛苦，一样会分开。何况跟我一块，你不幸福。人脉，钱，各方面，我帮你的时候都会挣扎和吃力。非我本意，非我能力。”
徐璐若有所悟，却被更重要的问题纠缠住了：“你喜欢我什么？”
“干嘛不说。谎话张口就来，连喜欢我什么都说不清楚，还有脸说喜欢。”
“你实在是没优点，除了皮囊……思想空虚而干涸，自我，自私，付出一点都能把自己感动到高潮，把别人付出当作理所应当……”
徐璐再次失态：“让你说喜欢我哪？没让你吐槽！”
“哦，喜欢你皮肤，身材，脸蛋，抱着睡觉舒服。还喜欢跟你抬杠，跟你较真，看你歇斯底里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喜欢改变你，一点点的把长歪的小树给扶正，蛮有成就感……”
“你这么肤浅么？”
“对，就因为我肤浅，才喜欢你。”
徐璐深呼吸：“你这种披着人皮的生物，好像永远都学不会高深的人类语言。”
“不好意思，我说的就是人话。你要是听不懂，得考虑到底是世人皆醉我独醒，还是世人皆醒我独醉，应该是后者。因为世界上，没那么多像你一样的奇葩！”
徐璐觉着自己再聊会出车祸，放慢了车速，路口转弯。
刘晨阳奇怪：“你去哪？”
“哪也不去，就想听你表演兽言兽语。你接着说，姑奶奶要是生一点气，我管你叫爹！”
刘晨阳放平座椅躺下：“那你慢慢开，我睡会……”
吱呀！
刘晨阳被刹车惯性带的身体一晃，睁了下眼睛：“别乱踩刹车，要是心里不爽，直接开河里算了。”
徐璐把中控台上香烟丢过去：“你睡哪？”
“哪都行，随便找家酒店停车叫我。”
“有家不回，你打算住一辈子酒店？”
“我没家，刚买套房子，准备装修。以后那就是我家。”
“为什么啊，难道真想搬出去？装修不是还要好久好久，难不成装修好之前，你天天住酒店。刘晨阳，你考虑考虑夫妻这俩字好吗？我跟你一样，也天天夜不归宿，合适不。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不去想你一个人在外有没有勾三搭四……”
“而且搬家你是不是要给我点消化时间，总要让我慢慢去商量……再说住在哪里，真的重要到不可转圜吗？你要是顾虑别人如何看你，以后咱们不管生几个孩子，都随你姓……”
刘晨阳起身：“问题我住你家干嘛？每次吵架，你都说我为了上床才哄你，讨好你。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碰你，还住在一块有何意思。”
徐璐被自己曾经的话刀刃反扎，张了张嘴：“谁吵架的时候不说气话，是你表现的太明显，并不是我多想。你还说要跟我离婚，不也没离……你现在还仅仅计较，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我计较啥了。我不去你家，难道你不能跟我住酒店？”
“酒店，酒店。有哪比家里好，再干净的酒店都不卫生。要不是为了迁就你，我一次都不准备住！你要想住酒店现在就给我下车。”
“你把我带这种方圆几公里都见不到一辆车的路上，让我下车？”
“不下车就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