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汪、黄二人也都是被杜充骗了。
汪伯彦、黄潜善从未去过前线战场,甚至都没派人去过前线战场,凡是杜充传来的捷报都信以为真。
一是此人是赵构新宠臣,二是杜充对汪、黄二人来说,确实是个挡箭牌。
万一杜充没守住前线,责任推到他身上不就行了。
可惜,汪、黄二人只知道政治斗争,并不擅长军事斗争。
军事斗争虽然是政治斗争的延续,并不意味着军事永远是政治的附庸。
因为。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金戈铁马出皇帝。
军事斗争完全可以掀桌子,变成一个新政权的政治斗争。
果然,经过魏八千和汪伯彦、黄潜善二人的谈话后,宋高宗赵构也认为杜充完全可以代替李禄。
只见赵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如此说来,朕还是伯乐了,杜充相公镇守前线,若不是义军叛变为贼,何至于退守建康府呢?”
没错,杜充上奏的是:义军虽有百万之众,然陋习难改,屡屡变为盗贼,祸乱四方,多有义军投金为马前卒,出卖官军。
东京开封府失守,杜充直接把责任推给了义军们。
义军是杜充逼走的,义军是金人绞杀的。
功劳是杜充的,责任是义军的。
光说不干,也比干了不说强,杜充将此官场道理发挥到了极致。
在整个扬州城,除了魏公公以外,所有人都认为:杜充相公能够抵挡金军。
毕竟人家可是驻守旧都开封府一年呢,战绩不亚于宗泽。(全是杀良冒功,抢占义军功劳)
魏公公对此真的很无语,杜充这人在历史上就不出名,肯定是个小垃圾好吗?
就算是刘锜这种不知名的小将,在历史课上魏公公都听说过,却没有听说过杜充这号人物。
然而,赵构此时已经在汪伯彦、黄潜善二人的不断劝告中下定了决心。
赵构抬手止声,出言道:
“不用再劝朕了,朕已经有决定了,朕认为李禄相公无罪,可以继续抗金,迎回二帝,以彰显朕的孝心,朕愿意退位以待二帝!”
这番话把所有人雷的外焦里嫩,魏八千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下。
挺疼的,奶奶的,不是做梦啊!!!
难道因为我老八的穿越,导致赵构转变了心性?
正在众人欲言又止的时候,赵构由笑脸转换成了严肃:
“但是朕认为,前朝臣子李邦彦,对于二帝被俘之事,不可推责,其罪可诛!应当立即赐死,命尚书右丞朱胜非起草诏书,赐死李邦彦!!!”
李邦彦就是李禄的养父。
因为李禄出生就在一座桥上,无父无母,李邦彦认为此子是上天赐给他的,与妻妾李娘子悉心抚养长大。
在宋徽宗宣和三年,李禄的养母,苏娘子病故。
李禄亲自扶灵送灵柩回怀州,亲自筑了一座小茅庐于养母的墓前,披麻带白守孝。
李禄服孝三年,拜祭守墓,尽人子孝道,天下称颂,宋徽宗得知后感慨不已,将其更为看重。
在守孝的三年中,李禄苦心读兵书习武,文武之道,从未松懈。
孝顺之人,未必出忠臣。
但忠臣,一定是孝顺之人,还得是大孝之人。
岳飞就是典型的大孝之人,若不是其母姚氏刺字“精忠报国”,命岳飞投军卫国,岳飞怕是错过了很多机缘,很难再次呈现其传奇的一生。
所以宋高宗赵构,决定让李禄相公变成孤儿,成为不孝之人。
一旦赐死其养父李邦彦,李禄将如何自处?
其养父李邦彦本就不赞同李禄出兵抗金,正在抗金关键时刻弄死李邦彦,李禄基本上废了。
黄潜善闻言心里一惊,这位新皇帝真是杀人不见血,连忙笑着赞同道:
“官家此计甚好,就算那李禄相公想抗金,也得守孝三年后,到时候官家根基已稳,何惧李禄?”
汪伯彦也是谄媚道:
“就是就是,若李禄不愿守孝,执意北伐,那就剥官夺爵,贬为庶民,如此不孝之人怎能在朝廷为官呢?”
御营司使王渊也落井下石道:
“二位相公说的有理啊,这等不孝之人手握重兵,岂不是要谋逆吗?”
魏公公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定下来李禄的“莫须有”罪行,心里总算明白后来的岳飞怎么被冤死的了。
这些人真是大阴比啊,魏公公听得脑门冒汗。
最后,由尚书右丞朱胜非起草诏书,以“误国害君”、“求和不力”赐死李邦彦。
尚书右丞-朱胜非得知后大为震惊,迟迟不肯动手起草诏书。
因为李禄正在跟金人南北两路主力,在黄河为主的防线上激战,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正如岳飞日后的北伐。
李禄一人带领北伐军队,跟金国大部分军队交战,金国已经调集了所有的重兵集团,甚至停下了对西夏、蒙古人的镇压。
只为了击败李禄的北伐军队。
但是在汪、黄二人的逼迫下,朱胜非只能起草诏书。
建炎三年正月初。
宋高宗赵构赐死了被贬职于广南西路浔州的前朝宰相李邦彦。
当然,其中也有赵构泄愤的一些成分。
当初赵构作为亲王出使金营求和失败,便是李邦彦囚禁了他要问罪,李禄找到皇帝钦宗才解救了赵构。
最后赵构居然假惺惺的对着众人说道:
“非朕不明,非君不忠,然李邦彦确是奸臣,奸臣,怎么能活于世上呢?只要李禄相公愿意守孝三年,朕仍愿以右相之位,虚以待之!!!”
赵构意思就是,李禄能够老老实实守孝,别去迎回二帝,大宋二把手右相的位置还给他留着。
一旁的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脸都绿了:李禄要是回来了?我等岂不是受他节制?还有好果子吃?
但是汪、黄二人仍然笑嘻嘻的对赵构表现钦慕之情:
“官家圣明!哪怕是其父为奸臣,仍然如此厚待李禄,堪比尧、舜之心胸宽广,臣万分之一不及也!”
“臣对官家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之般绵绵不绝...”
一番马屁拍的赵构哈哈大笑:
“你们啊,嘴里没一句实话,朕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接着赵构对汪伯彦、黄潜善二人竖起来大拇指:
“而你们,朕的爱卿,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魏八千看着这幅圣君贤相、 君臣情深的场面,心里只觉得恶心。
你那是为君之道吗?你那是想当皇帝,想当独裁者,下贱,呸!!!
魏公公不合时宜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当着赵构的面指着汪伯彦、黄潜善二人说道:
“尔等二人欺瞒圣上、专权自恣、把持朝政,真当本公公不知道东京开封府为何陷落的吗?”
汪伯彦、黄潜善顿时大惊失色,这俩人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位殿前司都指挥使是从前线战场回来的,还以为此人是个内侍,不知兵事。
“官家,官家冤枉啊,臣可从没敢欺瞒官家啊...”
汪、黄二人顿时吓得痛哭流涕,这让赵构非常不满:
“够了,尔等二人为朝廷命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接着赵构对魏公公更是怒从心头起:
“魏卿今日何出此言?是说朕识人不明吗?若魏卿不想在朕身边做事,可跟母后离去,仍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暂留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兼侍卫亲军步军司指挥使-高宠节制兵马。”
你一个家奴,不想干了可以走,仍保留你殿前司都指挥的官职。(殿前司禁军总司令)
由高宠暂代节制兵马。(殿前司禁军副总司令加禁军步卒总司令)
“臣不敢,一时失言,请官家恕罪!”
魏八千忍了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培植的禁军势力,现在放弃自己的心血离开?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手里没兵,有什么话语权?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殿前司禁军,我老八绝不会离开!
赵构虽然消火,但对魏公公顶撞自己的事记恨在心,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魏八千强忍怒气,你小子欺负我是吧?
等着,晚上我欺负你妈韦氏。
子债母偿,很合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