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菲!
君,回来,回来……
噼噼啪啪……
“啊——”
混乱,是她脑袋中残存的最后意识。
漫天的火,呛鼻的浓烟,断垣残壁……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细密的汗水爬满着额头,浑身更是惊得一身冷汗……
眼皮上的长睫缓缓地掀开,映入眼帘的烟色的帷幔,烛火忽明忽灭,投在帐上,如梦似幻。
她倏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帷幔,窗户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明晃晃的,如此刺眼。
“你——”
她浑身紧绷着,充满杀气地瞪着那个背影!
如霜的月色在他侧脸,形成一种清冷的光辉,那背影说不出的僵直,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女子看。
“我怎么会在这里,雁——”
他徒然冷笑,打断她:“你心中只有姓雁的,何必要玩弄我弟弟!”
我弟弟,不是朕的皇弟,强硬的语气,昭示着他的怒火,而他那铁青的表情,好不令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做出杀人的举动来……
他整个都在颤抖,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
梦菲不由得被尉迟月的表情给震慑住,她忽然捧着脑袋,用力地抓抓头发,头,好痛!
尉迟月眯着眼,磨牙,咯咯直响。
几步过来,粗鲁地扯住她的手,就是往外拖!
“你,放开我!”她身子还是很虚弱,挣扎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沿着长廊,寒风瑟瑟,身上的冷汗未干,那风一吹来,直觉得更冷,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手腕上痛的要脱臼一样,然而她再没说什么话,尉迟月的怒火……使得她心里逐渐升起一股不安,似乎……出事了,还是不一般的严重,她的心跳上跳下的,找不着着落一样,是尉迟君吗?他
……难道……
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因为她始终不愿意去相信他会出事——
尉迟月将梦菲拉进一间屋子,手臂狠狠一甩,身子失去平衡的梦菲跟着一个踉跄,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你倒是给我看清楚了!我弟弟为了你竟变成了什么样!”尉迟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冷冷地在身后响起。
梦菲恍然抬头,顺着床上看去,只她心一沉,飞速地奔过去!
“尉迟君!”
锦被以上,没盖住身子的地方都是白布包裹,那张脸上也是,仅露出嘴巴和眼睛,那些被布包裹住的地方显然是被烧伤……
她浑身虚弱地跌倒在他的床前,愧疚如江水一样铺天盖地地袭卷而来!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眶却是干涩的流不出眼泪!
对不起!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
尉迟月大跨步过来:“他为救你,连生死都不顾,救出你也就算了,他身上还没受什么伤,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再冲进去,为了救你的男
人,他浑身上下被烧的一块好肉都不剩!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这样为你奋不顾身!你一直都在享受着他对你的好,贪恋他给你的疼爱是不
是!”
梦菲没有辩驳的能力,尉迟月就算说的不是全对,可是至少他说对了一点!她一直在享受着他的付出,虽然说她也下定决心想和他好好过,可
是她心中毕竟,毕竟还是忘不掉雁痕天!
“尉迟月,你不也是凶手?”须臾,梦菲转过脸来,冷冷地说道:“火是你放的。”
“你——”尉迟月眼瞳一缩,怒火迸射,额角青筋突跳,他眯着眼:“若不是君求我放过你们,我早就将你们千刀万剐了!”那是他弟弟拼死
救出的二人,他怎能再下的去手呢,杀的是他们,伤的却是弟弟的心,他做哥哥的,怎忍心呢……
梦菲嘴角冷冷地勾起:“尉迟月,你口口声声说是报仇,可是杨紫烟被送往天朝的时候,你人在何处?是你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你怨不得
任何人!”
尉迟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阴鸷地盯着梦菲:“闭嘴,给我闭嘴!!!”
“是你的扭曲的仇恨,害你弟弟变成这样的,你才是最终的凶手!”
“我不是,我不是,贱人——”他忽地扬起手掌。
梦菲泰然处之地仰着下巴:“打啊。”
尉迟月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心一抽,缓缓地放下手来:“你无需刺激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和雁痕天离开这里,当然出了
这里能不能活,就不关我的事了!二:你给我发誓,一辈子守在我弟弟身边照顾他,不离不弃,由此我便放了雁痕天,将他送回天朝。”
梦菲咽了咽津唾,第一是他们两个都死,第二个两个都活,老死不相往来。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尉迟君,然后张唇说道:“好,我留下来。”
“算你识相。”尉迟月冷哼一声,转身就想出屋。
梦菲站起身来,叹了叹气,她说:“我有一个要求。”
尉迟月凝视着她,“说。”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尉迟月咬了咬牙,“好。”
跟在尉迟月的身后,来到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只见雁痕天蜷缩在墙壁的一角……
尉迟月退出屋去,临走前丢下一句:“给我快点。”
梦菲一顿,这才朝着他身边走去,她跪下身来,“你怎么样?”
雁痕天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然后他又低头下来。
她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然后翻过他的身子,背后一大片被烧焦,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她咽下喉咙中的硬块,手指缓缓地抚上他的背,
他嘶的一声,吓得她急忙收回手。
“很疼吧……”
他不摇头,也不点头,好像听不懂她说的一样。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依旧不语不言,只是怪异地瞅着她。
“你记不起来也好,至少这样你就会一直以为,我早不在人世了……”女子淡淡一笑:“回去后,好好的做你的皇帝。”
“还没好么!”
外面是尉迟月的催促声!
“好了!”梦菲高声地道,然后她对雁痕天笑了笑:“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飘飞的白色裙裾划过他的脸……
突地,他扯住她的裙裾,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是她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她怔怔地望着地面,心中的痛,像刀在剜着血肉,一点点地挖开,撕裂,直到血肉横飞......
她伸出手扯住裙裾,用力地一扯,裙裾挣脱他的掌心,然后她大步地奔出屋中……
心,碎成片,洒落一地,却只有她自己看的见,在这一刻,她甚至庆幸他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那样,不用忍受着分离的痛。
她奔回尉迟君的屋中,身子渐渐地滑落,视线,渐渐地模糊。
永别了,呵……
尉迟君醒来的那个清晨,天气放晴,可依然寒气袭人,梦菲端着一碗燕窝粥步进他的房中,便看到他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帐顶……
她心中一沉,“君。”
手上的碗“啪”的一声落地,滚烫的粥溅在身上,却是浑然不觉。
然后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帐顶,面无表情。
梦菲快步走到他的床前,言语有些激动:“君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尉迟君转首淡淡地望着她:“你为何没走?”
“我……”梦菲嘴角扯住一抹僵硬的笑意:“我为何要走?”
他直直地望着她,不说话,可那眼神……
“我不会跟他走的。”梦菲说,然后伸手抚上他的脸:“我陪你。”
他转过脸,厌恶她的触碰:“滚开。”
她心一寒:“君……”
尉迟君阴郁地看着床侧:“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梦菲看着他的侧脸,久久不语,“你不想看见我可以,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大可杀了我,眼不见为净!”
“你——”他胸腔起伏着,转首过来,一双眸中布满着怒火!
梦菲无惧无畏地看着他,她抓住他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给我一个机会……”
“给你还情的机会?”他眸中的嘲讽显而易见:“我,不,需,要,可,怜。”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咬字极重!
“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再给你盛一碗。”她不想和他再继续这难堪的话题,站起身来,往外奔,不一会儿,就跑进屋来,却是看到他摔在床下
的……
惊呼一声,再次打翻一碗粥。
“君!”
她奔过去,欲要扶起他,迎来的却是他狠狠一甩,那一掌甩的心口疼痛!
“滚,滚,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他猩红着双眸怒吼着!
梦菲的眼泪直往脸上淌,“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疯狂地捶着自己的双腿:“废物,废物,哈哈,哈哈,哈哈……”
苍凉悲切的笑声,在屋内一遍遍地回荡着,那笑声,就像一把利剑,刺在心上……
她猛然抓住他的双手:“君,不要,不要再打了……”
尉迟君颤着双手,使劲地掰开她的手:“不要碰我!”
梦菲狼狈地坐在地上,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他苍白着脸,双眸死死地盯住他的双腿,绝望,一点点地升起.......
“啊——啊——为什么不让我死去!”
他抱住头,痛苦地挣扎着,是啊,为什么不让他死去呢——
梦菲捂住唇,哽咽着:“对不起……”
尽管这个对不起是这么的无力,可是此时她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她要怎么安慰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夫说他的双腿已经废了,他的下半生,
只能依靠轮椅!!!
这对他来说,何其的残忍!
醒来的尉迟君更加难以照顾,他不吃不喝,只想绝食,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死去!
谁的劝说都无用,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梦菲,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何必给她看着,她那同情的目光比杀了他还难受啊!屋里的瓶瓶罐罐,无
一幸免,全部都被他摔碎……
戾气滋生,此时的尉迟君,比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王爷还要可怕!
进去服侍他的侍女,免不了被打。
梦菲抱着女儿走进屋中,看到的又是一地的狼藉,坐在轮椅上的他,长发披散在肩后,背影孤寂冷清,他听到动静,抓起一个茶杯就是往门口
摔去:“都给我滚!”
梦菲侧身一闪,随着那茶杯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尉迟清哇哇大哭起来,梦菲却是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浑身一僵,“你怎么就这么贱?”他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叫她走了,可她偏偏要留下来看他的笑话!
哈哈,他就算再不济,也不需要一个女人的同情,更不要她因为觉得亏欠自己而留下来耽误自己的人生!
他已经不幸福了,不想她再不幸福,她到底明白不明白啊?!
他的恶言相向已经不是第一次,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暴躁的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身边靠近的人都会被他咬上一口。
梦菲抱着女儿走到他的身边,柳眉紧蹙:“你到底要发脾气到什么时候,你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用?”
尉迟君冷着脸,抬头狠狠地盯着她看:“我自暴自弃干你何事!”
梦菲心中一堵:“你以为我想管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冷笑:“你果然是说出心里话了,若我不是因为救你们失去双腿,你又怎会赖在这里不肯走呢!你觉得自己欠了我,所以要偿还我,可我偏
不如你所愿,我不要你的偿还,我要你内疚一辈子!”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上他英俊的脸!力道之重,让他的头微偏过去,嘴角泛起咸涩,却是血渍,他呸了一声,吐掉舔进嘴中的血渍,斜睨着她。
梦菲好笑地说道:“我承认,之前我没有忘记雁痕天,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忘记他,可我留下来,选择了你,就决定把他忘记,从此和你好好过
,因为我始终相信你会振作起来,我给你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可是你看看你,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和他比起来,果然是连他的一根头
发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爱我,有什么资格爱我,尉迟君,我看不起你!”
她抱着女儿,跑出了屋子,留下一脸错愕的尉迟君,他双手一点点地覆在脸上,捂住,任由泪痕湿了掌心。这场大火,不但让他失去了双腿,
更是失去了斗志,他以为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却不曾想过,嘲笑他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他摇着轮椅滑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脸型削瘦,下巴上,都是胡渣……狼狈得一塌糊涂。
她的话,像一块小石子惊起心中的死水,荡漾起涟漪的同时,死水也渐渐地复活……
“来人!!!”
他虽然比人矮一截,可是他的心要比任何人都高!
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雁痕天,什么天煞孤星,统统给他滚蛋!他不相信,他尉迟君不能给一个女人幸福!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把她推给别人,他爱她,不是吗,不是吗?他爱她呵,他爱她!
他眯着眼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誓!
他会终其一生,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他要将那个雁痕天从她心底连根拔地!他要她的心里,只住得下自己!他望着自己的双手,自信的光芒在
眼眸中闪烁着,他行的,他行的……
改变,由此开始……
尉迟君不再是一滩烂泥,他在梦菲面前谈笑风生。
望着脱胎换骨的他,梦菲心中的愧疚一点点地褪去,只要他能好起来,她愿意用一生去报答。
她照顾着他的饮食寝居,甚至于给他擦拭身子,君子坦荡荡,她面无表情,反而害羞的是他这个大男人,上半身擦拭完毕的时候,他就会夺过
她手中的巾布:“我自己来,自己来……”
梦菲抿抿唇,嗯的一声,旋身离开屋中。
他拧紧着手中的巾布,倒抽一口冷气,下身的胀痛,让他脸上汗水直冒……
每一次她的靠近,于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他必须重新站起来,必须……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大夫说他的双腿彻底残废了,可是他不相信
,人定胜天不是吗?只要他坚持,总有奇迹会出现的!
他正准备上床睡觉,外面却是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他看到她抱着一床被子进来,“天冷了,我给你加一床被子。”
“嗯。”他望着她,幸福的暖流在心底流淌着。
她走到他的床前,将被子铺在床上,转过身来:“要歇息了么?”
“嗯。”他眼眸晶亮地望着她。
“我扶你……”
“好。”
她将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一只手,扶住他的腰际——
尉迟君另只手撑靠住床,顺利上床的时候,他右手一软,身体整个重量落在她的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她往床上跌去……
“没事吧?”她紧张地问道,欲要站起来。
尉迟君的手忽然桎梏住她的柳腰。
紧接着,她觉得脸上一热,却是他压上身来,她眨了眨眼眸,慌乱地说道:“君……”
尉迟君的手一点点地抚上她白皙的脸庞,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凝视着她许久,他闭上眼睛,唇落在她的唇瓣上......
尉迟君的手顺着她的腰间滑下,登时她骇得忙推住他的胸膛:“不要,不要!”
尉迟君猛然睁开双眼,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忽地顿住了。
梦菲慌乱地裹好衣服跑回了房间,猛地关上房门!
“吱”——
推开的门,寒风灌入,让她浑身一颤!
“什么人?”梦菲抓站起身来,抓过桌上的长剑,目光却是一直盯着门口……
一道黑色的阴影投射在门槛上,紧接着一只穿着黑靴的脚跨步进来,袍角的金线闪烁着细密的流光,那丝线好像一圈圈地缠绕血肉一样。
梦菲抬首,震惊无比地看着门口的人,握住剑柄的手在颤抖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发现自己非常不争气,心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波澜起伏。
男子抬脚,一步步地朝着她走来,然后停顿在他的面前,“我从没离开过。”
她眼眸瞠得更大:“你没有离开过,没离开过……”她一只手紧张地攥住袖子!
男子身上的檀香味,混合着他身上的阳刚气味,源源不断地传来,她本能地退后一步:“不要过来。”
他滚动着喉结,伸出广袖中的手握住她的柔夷:“跟我走。”
梦菲脸色苍白得厉害,挣脱着自己的手臂:“我们没有未来的,你放开我,放开。”
“你想引来府中人对付我?”他斜睨着她,那张宛如刀削斧刻的脸上,线条是如此的凌厉,那双眸,比以前更深沉了……望不到眼底的沉。
梦菲咬了咬下唇:“我已经不爱你了。”
“呵!”他不由得冷笑一声:“不爱我了?我倒是忘记了,你撒谎的时候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梦菲蹙着柳眉,他,好像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给她的感觉好陌生。
“我不想跟你探讨这个问题,今天你愿意也得跟我走,不愿意也得跟我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偷了他的心,然后跟别的男人同住一屋檐下
,说什么不爱他了,这种鬼话他哪里听得进去,她活着,就必须是他雁痕天的女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梦菲咬了咬牙:“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不要再苦苦相逼!”
他眯着眼眸,狠厉一闪,“你是我的,你全身上下所有包括你的灵魂也是我的!”
“不——不是——不是——”她凄楚地瞪着他:“你不要再打扰我,我爱的人是尉迟君,他不像你,他从来不会伤害我,他也不像你,有那么
多莺莺燕燕,他才是我的良人,是我的终生依靠。”
“是吗?”他胸膛喘得厉害,然后大步地逼过去……
“你要做什么……”梦菲惊惧地看着他,那种掠夺和霸道,实在是太明显,不,不要——
他在她面前,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要告诉你,谁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
他起身整理着自己,然后倒梨木橱柜中拿出一套衣衫,递给她:“穿上。”
她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不跟我走?好,我去叫你的尉迟君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笑着,然而那笑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阴险。
梦菲连忙抱住他的腿:“他为了救我们才双腿残废的,你不能再去伤害他!”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望着衣衫裸露的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既然这么在乎他,刚才为何这般投入忘情?”
她羞愤地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却是心疼地拥她入怀:“报答可以有很多方式,不一定是以身相许,你去报答他了,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难道你忍心让
我痛苦和寂寞吗,你忍心吗?”他推开她,正视着她的眼睛:“你爱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我不准!”
“没有我,你还可以有其他的女人,可是他不行……他心中只有我……”
“混账。”他黑着脸,额角青筋突跳,怒极地指着她:“你竟给我说出这种话,你……”
“你爱我?”梦菲皱着眉,嘴边噙着一抹淡笑。
他认真而严肃地点头。‘
“有多爱?”她笑得越发肆意……
他握紧了手掌:“如果给我一个只能用我的命来交换你存活的选择,我会选择,去死。”
她呵呵一笑:“很好,很好。”
他疑惑地看着她。
“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忽然,梦菲笑着说道。
然而他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条件。”
“放弃你的江山。”
梦菲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俊美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他颤着声,喉结不断地滚动着。
“哈哈……”她捡起一块衣服的碎片抛向空中:“你可以为我死,却惟独放不下你的江山。”
那块碎片,在他面前缓缓地落下,落定在他的脚边。
“你可以走了。”她开始拿着他给自己的衣服,穿上。
“别,挑,战,我。”男子齿缝间迸出几个字,他指着门外,怒道:“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他。”
“好,你去杀,尽管去杀——”梦菲大喊着,双眸猩红:“去啊,去啊,怎么不去了!”
雁痕天顿感挫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子,我们好好的不行吗?我去跟他说,让他放了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他慌乱而又迫
切地望着她。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做不到。”梦菲泪眼盈盈,“就算你今天强制带我回去又如何呢,我一辈子都恨你。”
雁痕天霍然起身,他微勾着嘴角,然后将一封书信递到她的怀中,拍拍她的手:“我等你来皇城找我。”
梦菲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连忙将书信拆开来,心中一沉,也不顾衣衫凌乱,跑到门口,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他永远都只会有这一招手段,卑
鄙而又无耻的威胁——
将门给关上,她举步走到女儿的床前:“清儿,你爹是想逼死我吗?”
翌日清晨。
菡月阁寝居里的男子徒然转过轮椅,“你说什么,你要回天朝?”
站在门口的女子,顿了顿,方才点头:“嗯。”
尉迟君沉默地看着梦菲,然后他勾起嘴角:“你终是嫌弃我这个废人是不是,所以你要离开,你要去找他!”
“不是,不是的!”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心存愧疚!甚至,她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尉迟君眯着眼眸:“那你给我说清楚,你回去做什么。”
“我……”梦菲面有难色地望着男子:“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她相信,只要他一句话,那么沧国会马上出兵,可是这是她的私事,她
不能让无辜的人牺牲……
他眸中的失望油然而生,“我到底是一个外人,呵呵……”他自嘲地笑道。
梦菲蹙着眉:“君……”
他望望自己残废的双腿,然后偏过脸:“你明知我留不住你,何不一走了之,何必来告诉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
回来。”就让你走,不留什么,别说什么,心隐隐作痛,不想你看到我难过。
只要你能够从此快乐,只要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我成全你。
他永远,都是为她考虑,即使她想走,他亦不再做任何的挽留,她知道,她一定伤他很重吧,可是对不起,君,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和他了结的。
她转身,一步步地走出屋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等我回来,到那时候,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如果你还要我的话……
城楼上,她一袭白衣,迎风飘扬,凄美,出尘,她拂袖一挥:“如果你能放弃这万里河山,跟我走,这一生一世,我愿生死与你追随!”
风掠起他的的袍角,一遍遍地翻飞着,沧桑凝聚在眸中,“为何非得是朕去选择,留下与朕笑拥江山不好吗?”
一滴眼泪滑出眼角,滴落,不见痕迹。
“我已经得到了我的答案,雁痕天,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今生今世,我们都再无任何瓜葛!”
他以为,江山和美人的选择,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如今……
她纵身飞下,白色的飘带拂过他的脸颊,生疼的却是心。
落在马背上的她,再未看他一眼,绝尘而去,而他,今生,还能追回她吗?真的情断意绝了?
正月里,还是冷得厉害,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就像是夏日的樱花,洋洋洒洒,漫天飞舞,落雪轻盈。
宫内宫外,两种生活,一是权势巅峰的统治者,一是朴实简单的老百姓,走在繁华的皇城主街上,梦菲心潮澎湃,路过“三味绝”的时候,尤
其停顿了一下.
春去秋来,竟是恍如隔世。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再踏上这一片土地……
在这个地方,有血有泪,有爱有恨。……
那颗心,沉静如一潭死水。
平静,沉寂。
踩着积雪,站在皇宫皇城下,举目仰视着,这高高的冰冷城墙,不能遮风挡雨,却像一道无形的缝隙横亘在彼此的中间,他在墙内,她在墙外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多少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华丽的皇宫,就像一座牢笼,看到的天只有那一片,她真的不懂,为何有些人争得头破血流,非要往这里挤?
那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温暖的感觉,这个冬天,冷得异常呵。
一袭青色的长衫,外罩一件貂皮大衣,青丝低绾,云鬓花颜。
女子朝着城门口的侍卫一步步地走去。
两柄长矛交叉挡住梦菲,其中一人呵斥道:“来者何人?”
梦菲蹙了蹙柳眉:“麻烦侍卫大哥禀告皇上一声,就说民女飘梦菲来见。”
“皇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那侍卫好笑地打量着梦菲。
梦菲扬起长睫,长剑横在那侍卫的脖前,眯着的眼中隐隐凝聚着杀气……
好几名侍卫即刻上前,将梦菲包围起来。
梦菲却没打算动手,她只道:“今日我来了,你们不开城门,届时皇上怪罪下来,看你们谁能担待!”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
梦菲收掉长剑,转身:“给你们的皇上传一句话,就说——”
话还未完——
“开城门。”
城墙上,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梦菲仰首,却见萧墨寒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墙头,正波澜不兴地望着自己。
“是,萧统领!”那些侍卫见统领出声,敢再怠慢,忙着和其他侍卫去开城门。
梦菲经过那名侍卫身边的时候,他低着头,生怕梦菲会找他们算账。梦菲微微一勾嘴角,穿过宫门,走进皇宫中。
萧墨寒已候在城门口,而且那里有准备好的轿辇。
“皇上一直在等飘姑娘。”萧墨寒说道,面无表情。
飘姑娘?如今,他也只能这么称呼自己了!梦菲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在萧墨寒的指引下,梦菲上了轿辇,一路风尘,也是累得紧。
约莫一炷香后,她听到轿外萧墨寒的声音传来:“飘姑娘,寝宫到了。”
梦菲一把掀开轿辇,踏步而下。
她望着雄伟壮观的宫殿,心中本该平静如水的,可是目光触及牌匾上时,心里一颤,指尖也跟着微颤起来......
水,云,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在里面吗?”淡淡地问道,目光斜视,落在天边。
萧墨寒低垂着头,“皇上说,若是姑娘来了,就先在这里等他,他会马上过来的。”
女子眸光闪烁了一下,她忽然问道:“萧统领,他是一个好皇上吗?”
萧墨寒状似沉吟,须臾才回道:“皇上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他这样的人不做皇帝是不是很可惜?”
萧墨寒一愣,没等他回答,她便已踩着汉白玉阶,一步步地走向大殿。
殿内点着熏香,烧着暖炉,一步进去,便有股暖热的气息罩面而来,外殿是类似花厅的摆设,想来是用来会见宾客的,至于内殿,梦菲没有进
去看,一是没兴趣,二这里不是她的寝殿。
马上有宫女上来奉茶,那宫女模样长得娇俏,一双眼睛晶亮如星。
“姑娘有何事尽管吩咐奴婢就好,奴婢是子若,是专门来伺候姑娘的。”子若淡定地介绍着自己,并不怯生。
梦菲端起茶盏,用杯盖拨开茶叶,喝了一口茶,放下,才对她说道:“你知道,八公主的下落吗?”
“八公主……”子若微一蹙眉:“奴婢听说林大将军回城的时候,八公主是随他一起回来的,可是后来皇上登基后,就再也没有八公主的音讯
了。”
“她是不是和林将军一起回边关了?”梦菲握住茶盏的手指节泛白。
子若摇了摇头:“皇上曾下旨接八公主回来,可她早已不知所踪,林将军也不知她的下落。”
“那你们皇上就没有想过再去把她找回来?!”梦菲的语气有些重,神情更是激动,是呵,她喜欢樱紫就像喜欢玲霏一样,可是自她离开后,
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即是挂念,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一直祝福希望樱紫他们能好。
子若闻言脸色一白,“回姑娘,皇上一直派人找着,可是……”
“可是没找到。”梦菲顿觉心寒,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个人也找不到?是他太无心,还是天下太大?
子若点点头,没再说话。
梦菲挥手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姑娘!”子若扑通一声跪下来:“是不是奴婢做的不好?姑娘莫要赶奴婢走,皇上说,若是姑娘不满意奴婢,就让奴婢去领杖刑!”
梦菲脸色一滞,雁痕天,从来就把她吃的死死的,既是说出那番话来,就是笃定她不会赶这个宫女走。
子若见她不说话,“姑娘,您一路风尘,一定累得紧,奴婢去备水给你沐浴吧。”
梦菲菱唇微扯:“也好。”
子若这才欣喜若狂地一躬身退出去。
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宫中生活,也得如履薄冰,更别说那些后妃之间,都说后宫,是最残酷的地方呢。
而那道后宫之门,对她而言,就像一道地狱之门,她是那么的怕会卷入那些争斗当中,最好的杜绝办法,就是离那门,远一点……
子若这小宫女办起事来倒是利索,只一会儿时间,就把水给她备好了。
“姑娘,奴婢在殿外候着,你有需要支会一声。”她唯恐自己做得不周,更生怕姑娘一不高兴,把她给赶出去,所以总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嗯,有劳你了。”梦菲淡笑道。
看着她笑,子若简直是受宠若惊:“奴婢不敢,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姑娘你慢慢沐浴。”
梦菲走入内殿,这一进去,才吓了一跳,这内殿的布置,竟是另外一个王府雅轩!毫无出入,那床,那桌,那画,哪一样不是王府搬来的?
只是——她摇了摇头,他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吗?
朝着屏风走去,木桶里的水,雾气萦绕。水面上,干掉的玫瑰花瓣在遇到水后,尽情地绽开,暗香浮动。
她褪去衣服,顿觉空中凉气袭来。
只见女子洁白无暇的身子,就像上好的一块美玉一样,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细腻白皙,如雪一样。
瀑布般的乌发顺着肩膀、美背垂泄而下,勾勒出几许风情。
素手扶住浴桶边缘,抬起一只腿,跨入水中,温暖的感觉,渗入骨髓一样,极其舒服。
将整个身子浸入浴桶中,酥骨的感觉随之而来,女子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嘤咛。
修长的腿架在浴桶边缘,玉之抚过,水珠沁落下来,在水面中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沐浴完后,梦菲伸手扯过玫瑰杌凳上的衣衫,却是一件白色的绸缎中衣,套上,然后,罩上一件宫装,她的衣服一路换下,都是未洗的,如今
,也只能穿子若给她准备的衣裳。
大红色的宫装,穿在身身上,不大不小,玉带束腰,雍容华贵的气质,便是这样彰显出来,她坐在铜镜前,用巾布擦拭着发上的水珠,一点点
地擦去……
蓦然,铜镜中,一个人影渐行渐近。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一股檀香味,逐渐地靠近,让她敏感地皱着眉。
但见那铜镜中的人,面如冠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王者气质,一袭绣金龙的黑色袍,沉稳,而又内敛。
他在她后面站定,然后夺过她手中的巾布,为她擦拭着头发,动作温柔。
梦菲也由着他,和镜中的他对视,他们就那样望着彼此,谁都不说话。
“长发为君留……你这三千青丝,是否为我而留?”蓦然,他嘴边噙着笑意,调侃地说道。
梦菲长睫微扇:“怎样,才能放了我爹娘?”
他冷哼,她倒是开门见山,“怎么?一来就提这事,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是我的妻子,你对你的丈夫就这么薄
情?”
梦菲微眯着眼:“你知道,我最讨厌威胁,可你却偏偏威喜欢威胁我。”
雁痕天嘴角笑意更深,双手握住她削瘦的双肩,低头,在她耳边暧昧地吹气:“那是你逼我的。”
梦菲脸色一凛。
男子圈住女子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着:“云雀国是一个小国,朕要灭掉它,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梦菲豁然起身,转身怒视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他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看,眸中却再无半点笑意,而是一种冰冷到可怕的表情。
梦菲攥紧了拳头:“禁锢了我的身,能禁锢我的心么?”
他的手抚上她的左心房,邪恶道:“我从不怀疑,你这里,是属于我的。”
梦菲撇过脸去:“你可以囚禁我,不过留下的我也会如行尸走肉,所以——给我一个期限,否则我宁愿一死,也不会成全你的!”
他沉默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七天!”
她一顿,怀疑地看着他,他有这么好心?七天?七天换来她的自由和她云雀国子民的安全?这是真的?
雁痕天嘴角一勾:“七天后,你若想走,我绝不阻拦,到时候,我放你的父母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梦菲高声道!
雁痕天笑得肆意,却是那么的不怀好意,“嗯。”他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将梦菲抱起来。
梦菲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七天,很快就会过去的?她以为,他会纠缠自己一辈子,如此看来,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男子将女子轻轻地放在软榻上,拨开覆在她脸上的发丝——
手指一寸寸地抚摸着她的脸,如此地小心翼翼——
他正视着她的眼睛:“你若表现不好,朕可是要反悔的,这七日,把你的全身心都交给朕,知道么?”
梦菲心凉地说道:“好!”
男子满意地勾起嘴角,他在她侧身躺下,和她一同望着绣着海棠花的帐顶……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闭上眼睛:“感受到了么,它竟还会跳动,你‘死’的时候,朕以为它也死了……是你让它重新活过来
的,你可知道?!”
掌心下,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那么的激烈,那么的心潮澎湃……
梦菲缩着手,“天涯何处无芳草。”
雁痕天徒然睁开眼睛,眸中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腕,掐得她手腕上泛起一圈红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心中有你,也
放不下你!”
“可是你答应我了,七日时限……”
胸中怒意翻腾,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朕!”
梦菲如他所愿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她在他眸底看到面无表情的自己,像冰块一样,冷得寒人。
男子绷直着脸,面色铁青,他阴鸷地眯着眼眸,冷意冻结:“你说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说,你说!”
梦菲转过脸,看着别处:“没有。”
他扳正着她的脸:“若是没有,为何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为何要委屈自己,宁愿跟一个不爱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爱的人,是我,是我,是我!”
梦菲推开他,用力地——!
“选择,从来都是在你,你还不明白么?是你,是你不肯放弃你的皇位!”梦菲大叫起来,声音凄厉:“我给过你的机会,是你自己做不到,
你还在这里质问我?你知道,我有多厌恶那宫廷生活!我不想提心吊胆地活着,更不想我的孩子,终日活在惶恐和阴影下,不想和一帮女抢夺
争斗,不想逼疯在这深宫中!可是在你心目中,权势名利,比一切东西都来得重要……你有你的理想,有你的抱负,我也不怪你,可是我也有
我的向往,有我的期待,我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每天开开心心的,相夫教子……心中只有他,他心中也只有我,而你,身边不可能只有
我,抱歉,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我不能忍受我的丈夫在午夜轮回时陪伴在别的女人身边,而我却与孤灯相伴,我害怕寂寞,害怕孤独,更嫉
妒你和别人卿卿我我,更别说是缠绵悱恻!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需要丈夫疼,丈夫爱的普通女人,不要把我想得太伟大,以
为我可以容忍那么多,我的心很小很小,你知道吗?知道吗?”两行清泪,顺着女子白皙的脸滑下,一滴滴落在烟色的锦被上......
“我虽然不爱尉迟君,可是他重视我们母女,在我难产的时候是他陪着我,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候,是他默默无闻地陪伴在我身边,在我们深陷
火海的时候,他就那么奋不顾身地冲进来,也许很多时候女人需要的是只是一个爱她的人,可以包容她,关怀她,守候她……我爱你,可是着
份爱太沉重,它压得我喘不过气,你知道吗?多少个夜晚,从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画面,让我从梦中惊醒,我是那么的害怕,那么的害怕你
会和其他女人纠缠……既然爱得这样辛苦,何不放下呢?我一直在努力尝试着,忘记你忘记那些事,很难,真的很难,从来只在没人的时候,
自己独自舔着伤口,可是我知道,伤口无法愈合,却终究会有结痂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摁着它,会痛,但是已经不会像一开始的那么痛了
,没有了你,我也能好好生活,而你要忘记我,更不是不可能——”
“孩子——是谁的?”听她一番话,他心中像有块巨石压着一样,又沉又痛又难受!
“是你的。”
他攥紧手掌,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可是我却始终没去看那孩子一眼,我怕,她是你们的孩子,而我去追究,就会发疯起来。
”
梦菲擦去脸上的泪痕:“她叫清儿,是尉迟君帮她起的名字,长得很可爱。”
雁痕天心中一抽,“知道我为何希望你帮我生女儿吗?那是因为我宁愿她做公主,也不愿他做皇子。”
做皇子的,势必会卷入权势争斗的旋涡中,原来,这就是他为何要自己生女儿的原因?他早已打算好了,以为她会陪着他,却没想到她如此厌
恶宫廷生活,梦菲咬着下唇,看着他低垂下头,沉痛地说道:“梦菲,你所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去考虑过,很抱歉,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一直
是这样的想法,可是你说错了,我忘不了你——”他站起身来,朝着窗户一步步地走去,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一手指着明月对她说道:“我
每晚望着明月,把对你的思念寄托给它,希望它能有朝一日把我的思念传递给你,我想你,每日每夜每刻都在想你,你驻扎在我心里,融入了
我的血肉,拔不掉,忘不掉,放不下,心上的伤口,它一直在流血,你看的到吗?我有多爱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男子的手徒然垂下,握住窗棂的手指节泛出骇人的海瑟,手背更是青筋暴凸。浓重的夜色缀入眸中,深不见底的黝黑双眸,眸底却是哀痛浮
动......
“我爱权势,也爱你,其一,都不想舍弃,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他颇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
“你没有欠我,不用说对不起,不过……尉迟月那样对你,你一定不会放过他吧?”
“不。”他微微一笑:“我感谢他,若不是他,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
“可是……”他受的那些羞辱,能轻易放下?
“你一定是想说,我怎么可能放下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是,以我的性格,以天朝颜面的立场,我都应该报仇,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一是不想让
尉迟君难做人,二,我说过的,我感谢他让我找到你。我愿意放下那些恩怨既往不咎,只求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
留不住你,既然如此……”一个深呼吸,才转首过来,冲她笑道:“这七天,我们好好相处,七天后,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虽然我也想
把你霸占在身边,可是我更不想看到你过得不好,而且我们的女儿还在沧国,你不回去,谁去照顾她?”
泪水流的好凶啊,她好想笑一笑,可是真的笑不出来啊,到底是爱着的,放手,离开,那也是一种切实的伤痛呵。
他朝着她走去,笑道:“女人都是水做的,果然是一点都不假呢。”
第一日,他带她去见她的爹娘。
第二日,他带她去八角岭狩猎。
第三日,他带她去北山看雪景。
第四日,他在水云殿听她弹琴。
第五日,他让她陪自己去练剑。
第六日,他和她坐在屋檐赏月。
这六日来,她过得真的很开心,这几日,他们最亲密的动作莫过于拉手,还有晚上,他抱着自己睡。
第七日……他在梅花树下,吻住她如樱花瓣一样的唇。
温度,随着一个吻,一路飙升。
身体的渴望,像有一团火焰在烧一样。
他打横将她抱起,直奔床榻,芙蓉帐被缓缓地放下……
第八日,他在她的面前,放了她的父母,然后与她共坐轿辇,出了皇宫,一路上相对无言。
梦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他这样心平气和地分手。
做不成夫妻厮守不了终生,能这样平静地说再见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轿辇出了皇城外,雁痕天叹了一声气,他面上露出一抹淡笑:“俗话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梦菲,朝堂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就送你
到这里了……”男子眸中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
女子深深地望他一眼,从轿辇上下去,然后对他嫣然一笑:“保重。”
“等等!”
女子回首,蹙眉望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纯银打造的长命锁递到她的手上,眸光闪烁着,“送给我们的女儿……”
梦菲握紧着长命锁,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梦菲转身,没有再回头,直到跨上马背,微微一个停顿,策马而去。
“皇上,你真的就这样放她走了?”轿辇侧边走出来的人,一身铠甲,正是萧墨寒。
雁痕天站起身来,目视着女子的方向,然后他嘴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