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签订后没有几天,肖家的人总算是将程序给走完了,虽然,姜军道歉的表情有些不情不愿,肖母笑得有些勉强,但是苏牧都不介意,肖劲,肖母,胡珊珊还有姜军,这些全都是与她无关的人了,他们是什么样的态度,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何必因为他们而让自己内心再感到不舒服?
正式跟肖劲签协议的时候,苏牧的表情很淡然,看不出来一丝和平时的不一样,就像是下楼买个早餐,出门坐个公交一样。
这一天一大清早,苏母便收拾打点好自己,跟着苏牧一同去和肖劲签订协议了,她看着只是穿着简单的外套和裙子的苏牧,忍不住说:“你就穿成这样呢?怎么我们都得穿得正式一些啊!”
苏牧只是淡淡地笑着,对苏母说:“没有什么关系的,妈,又不是去办结婚证,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苏母嗔怪地看了苏牧一眼,“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现在可是没有落到下风,他们肖家的人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可是一件件都记在心里的!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看低了去”
“妈你看时间,我们再不去,就得迟到啦,那多难看啊?”苏牧无奈,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打断苏母的话,只怕她就得逼着苏牧回去换一身正式得体的衣服才罢休了。
苏母看了看时间,也跟着大惊小怪起来:“哎呀,没看时间呢,我们赶紧赶紧的吧!”说着,早就将苏牧穿着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苏牧看着在忙前忙后着准备出门的母亲,心里却感到暖暖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很少见到母亲这样捯饬着出门了。
似乎自从发生和肖家的这些事情以后,每每和母亲见面,她都想到了自己的难处,知道很多事情问出口不如憋在心里,但是苏牧总是看到苏母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知道,那是母亲在担心自己,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笑得轻快,让母亲不要瞎想。
其实背地里,自己的确是很累很累,她也知道母亲一定没有相信自己勉强的安慰,也在背后默默为自己操着心。
下楼的时候,欧尚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苏母之前并没有跟欧尚打过照面,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欧尚下车来,礼貌地跟苏母问了一声好:“伯母,早上好。”
苏母见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有些面生,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便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后的苏牧,苏牧上前,将手扶在苏母的肩膀上,笑着对苏母介绍:“妈,这个就是帮了我很大忙的欧律师了,待会他会和我们一同过去和肖家的人签协议。”
眼前的男人苏母是没有印象,但是苏牧提到“欧律师”的时候,苏母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之前苏牧在苏母面前经常提起欧尚,在这段时间,欧尚算是苏牧生活中也起着很重要角色的一个人,所以,偶尔,跟苏母闲聊的时候,苏牧便会提起现在的情况如何,还有欧尚帮了自己什么忙。
苏母看着欧尚,笑得一脸慈祥,对欧尚说道:“原来这位就是欧律师,的确是长得一表人才,我经常听我的女儿提起你,这场官司,可是多亏了你在奔走和帮忙,不然,也没有今天的这个结果的!”
听到苏母说苏牧经常在她的面前提起自己,欧尚的心中微微一动,愣神了几秒,随后,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笑得礼貌而绅士,“这是应该的,阿姨,见到你很高兴。”
苏母连连点头,随后,欧尚朝苏牧和苏母向车子处伸了伸手,示意她们可以上车了。苏牧忙拉着母亲走向车门,“妈,我们快上车吧,现在时间不早了,赶时间呢。”
苏母笑着应着好,跟着苏牧上了车后座。
路上,三个人在车里面倒也不显得尴尬,欧尚在开车之余,偶尔会对苏牧和苏母说几句话,苏母也时不时地在问着:“欧律师,你看着好年轻啊,怕是今年还没有三十岁呢吧?”
欧尚闻言,低声地笑了笑,稍微侧了侧头,对苏母说:“阿姨,我今年三十一了。”
其实苏牧一直也不知道欧尚的什么情况,似乎她只知道欧尚是一名律师,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解,今天竟然还是通过母亲,了解到他的年龄。苏牧看了一眼欧尚的侧脸,的确是一表人才,五官刚毅,三十而立,年龄也正是一个男人最茂盛的阶段。
像欧尚这样条件和长相的男人,可以说是现在很多人眼中的“钻石单身汉”了,此时苏牧也不免有些肤浅地想着,为什么现在他还没有女朋友?想必,喜欢欧尚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少吧。
苏母嘿嘿一笑,“三十好啊,而立之年啊,我看欧律师就很好,什么看着都好!”
刚才苏母开口问到欧尚的年龄的时候,苏牧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听苏母满口直夸欧尚,她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她看了苏母一眼,然而苏母正在投入地跟欧尚对话中,并未察觉到苏牧的眼神。
“阿姨你过奖了,其实不必一直喊我律师的,叫我的名字欧尚就好了。”欧尚一边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跟苏母说着。
苏母应着好,然后车厢又陷入了沉默中。苏牧靠在车子的椅背上,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车窗外面。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苏母又开口和前面正在开着车的欧尚说:“欧尚啊,你现在交了女朋友了没有啊,按理说,这个年纪是该安定下来了啊……”
苏牧无奈地看了一眼像小区大妈一样八卦的苏母,偷偷扯了扯她的裙子,苏母感受到了苏牧的动作,侧过头奇怪地看了苏牧一眼,“你扯我干什么呢?”
“没有,不小心碰到了。”此时苏牧其实是一脸汗颜的,不能意会到她的意思的苏母还当着欧尚的面将她去扯苏母的动作说了出来,这不是让她尴尬吗?
欧尚自然是感受到了苏牧的尴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倒是不怎么介意苏母问自己这些问题,也乐意去回答。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继续回答着刚才苏母问自己的问题:“还没呢,现在还没有遇上合适的,便先这么着,也没有什么关系。”
苏母却不以为然,在她的眼里,谈女朋友和结婚可是欧尚这个年纪的男人的人生大事,见欧尚这么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她倒是瞎操心起来了,
“那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现在不着急谈女朋友,等你着急的时候啊,那可就都晚了!”苏母颇为语重心长地对欧尚说,像足了之前邻居家的大娘,一到了年纪便关心自己有没有找对象,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风俗。
本来苏牧想要阻止苏母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但是转念一想,在苏牧的印象中,母亲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地跟别人畅聊过这些琐碎的八卦事情了。难得今天她起了兴致,也就随了她去吧。
苏母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欧尚聊着些琐碎的事情,聊到年龄,聊到家乡,聊到许多许多,苏牧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起初还觉得母亲问这么多有些过了,久了却觉得,这样倒也挺好的,似乎有一种难得的其乐融融的氛围。
这一段不算短的车程,就在苏母和欧尚的闲聊声中度过了。下车的时候,欧尚礼貌而绅士地为苏牧和苏母打开车门。
他们到了的时候,肖家的几个人已经在场了,这一次签订协议,选择的地点正是欧尚的律师事务所。一进门,苏牧便看见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肖母,与之前上门来请求自己的时候的神态不一样,今天的肖母又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大概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也不必再摆低姿态了。
与穿着虽然整洁端庄,但是稍显朴素的苏母截然不同的是,肖母今天很明显便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袭深紫色的套装裙,一如她平日里的穿着风格那般,端庄大气,贵气逼人,眉目也是精心描画过的,虽然苏牧对肖母这个人难以苟同,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肖母的确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即使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仍然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美貌。
首先站起来的是肖劲,他朝着苏牧和苏母还有欧尚稍稍点了点头,说:“你们来了。”
显然,苏母对于肖家的几个人都心存不满,虽然肖劲礼貌地向苏母问好了,但是苏母摆着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自顾自地跟着苏牧落座了。
欧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翻开来,递给肖劲,说:“这是最终拟好的协议,你看看,没问题签了,这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好。”肖劲应声,将文件拿过来,细细翻看着。这时,肖母在旁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看仔细点儿,可别给别人给绕进去了。”
肖母的这句话是在针对着谁,一目了然,或许是在对面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的苏牧,又或许是将文件递给肖劲的欧尚,但是欧尚却没有多介意苏母的言辞,脸上的表情不见得有什么变化,仍是淡淡地看着肖劲翻看着文件的动作。
很显然,苏牧和欧尚都是见惯了肖家的人这样的做派,也没有将这些琐碎的小细节放在心上,然而,坐在一旁的苏母却看不过去了,见肖母刚才的那句话像是意有所指,苏母有些脸色不好地说:“要说坑人,恐怕有些人是无人能比吧,还担心着被别人骗呢?”
“你……”肖母见苏母语气不善地反驳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气不过,刚想跟她斗上几句嘴,却被一旁的肖劲劝阻了,肖劲冲肖母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冲动行事,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场,而且欧尚还是个专业的律师,不好再在他们面前落下什么把柄了。
肖母意会到了肖劲的眼神,只好正了正神色,不屑地瞥了苏母一眼,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牧将这一幕全都收入眼底,她看着现在肖母已经迫不及待耀武扬威,又回到之前趾高气扬地姿态,不禁在心底庆幸,幸好当时秦少凌提醒自己,要预防他们打击报复,不然现在看肖母的这个样子,如果没有协议的话,怕是转了个身就又对自己和母亲冷嘲热讽进行人身攻击了。
肖劲细细地将协议看了一遍,因为他之前也已经跟欧尚反复确认过协议的内容了,此时最终的这一份也是没有跟之前起草的没有什么大出入。所以,肖劲拿出自己的签字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签名,签好后,他递给欧尚。
欧尚接过来,看了一眼,接着递给苏牧,示意她在上面签字。因为欧尚是自己的委托律师,这全程都是欧尚帮自己解决的,所以苏牧对欧尚是百分百信任,接过文件以后,她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在上面签字了。
直到落笔的那一刻起,苏牧才真的有一种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实在感,就像是微风吹开了迷雾,缥缈遇见了山峦,她一直以来始终无法安定的心,却在这一刻跟肖家彻底脱离关系以后,终于安定了下来。
苏牧轻轻地将协议合上,然后并不打算再多待一秒,她站了起来,没有再看肖家的任何人一眼,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便准备离开了。肖劲手中握着协议,有些愣愣地看着苏牧一眼,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尚未说出口。
同时,他开口叫住苏牧。苏牧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身看着肖劲,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冲着肖劲看不到的前方微微上扬了嘴角,可以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中有隐藏不住的轻快:“谢谢你,离开我。”
苏母跟随着苏牧的脚步,在经过肖劲身边的时候,苏母眼神复杂地看了肖劲一眼,说:“谢天谢地,总算是摆脱了,你们要是有点良心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再来纠缠我们苏牧了。”不待肖劲作出回答,苏母便头也不回地跟着苏牧离开了办公室。
出来以后,苏牧将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仰着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她侧过头笑着看了母亲一眼,“妈,结束了,这些苦难终于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苏母淡淡地喟叹了一声,顺着苏牧抬头看着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