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走神之际,突然一道女声从前面传来,“高然?”
苏牧闻声,抬起头看去,高然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ol装,妆容精致,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不认识。
大概是高然的同学或者是朋友吧,这样想着,苏牧也没有继续看,而是低下头去看手机,可是,这个时候,那个跟高然打招呼的女人已经注意到了苏牧的存在。
因为刚才她还没走到高然身边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高然在跟苏牧说着话,苏牧也一直跟在高然的身后,准备要出去的样子。
“这是?”女人问高然,再看向苏牧,是有些高傲和挑衅的眼神。
苏牧:“……”
“我们公司同事。”高然对那女人说,然后又看向苏牧,“苏牧,这位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不过跟你不是一个部门,你应该没有印象。”
苏牧不由得有些惊讶,这都能碰上公司的同事?不知怎地,虽然她跟高然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眼神颇有些来之不善的感觉。
因为女人的直觉,大概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之间有些异样的氛围,所以苏牧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礼貌性地伸出手去握手。
她只是谈谈地对那个女人点了点头,算是问过好了。
秦少凌的公司那么大,员工这么多,况且两个人也是不同部门的,都没有什么太热情的感觉。
李莹又看向高然,问:“你……你们去哪里?”
高然似乎没有什么继续交谈下去的想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送她回去,先走了。”
说完,高然便抬起步子走了,还不忘转身朝苏牧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跟过来。
苏牧勉强地朝着李莹笑了笑,然后跟了上去。
高然问起苏牧的住址,好方便送她回去,苏牧也没有多想,便将住址报给了他。不曾想到,高然却是顿了顿。
苏牧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了吗?”
“没有,我有一个舅舅也住在那里。”片刻,高然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苏牧转念一想,高然有可能是误会了,毕竟她这样一个小职员,还离过婚,住这样的地方难免会遭人非议。
她还是解释了一下,“嗯……我暂住在我朋友的家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高然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苏牧到了住宅区门口,下车的时候诚心地对高然说,“今天真的谢谢你的帮忙,也很开心认识你,高然。”
“一样。”淡淡两个字,苏牧却觉得,夜风下,车窗里面高然的侧脸很温暖。
“路上小心。”苏牧朝着高然招了招手,便转身回去了。
高然没有马上地将车开走,而是看着苏牧进去了房子里面,才悠悠地发动了车子。
苏牧在玄关处换鞋,见客厅里没有人,便以为秦少凌还没有回来,她看了看时钟,九点多,没有回来也很正常。
熟料,却在上楼梯的时候,恰好撞见秦少凌从浴室里出来,他光着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在下身,苏牧愣了愣,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
秦少凌却丝毫不显得尴尬,还睨了苏牧一眼,语气中有些略带讽刺地说,“你倒是大忙人,比我还忙。”
苏牧:“……”
秦少凌这话倒是让苏牧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也一时间无从反驳。反正她也已经提前问过他要不要准备晚饭了,那么现在她晚不晚归也跟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啊。
苏牧没有回答,秦少凌冷哼了一声,拿着手中擦拭头发的毛巾进了房间,苏牧一脸莫名奇妙。
她突然想起来,似乎秦少凌只关心有没有人给他做饭吃,她去上班了,他好像都是不闻不问的,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工作情况如何,是否适应。
不过,苏牧早也已经习惯了秦少凌的这个样子,根本也没有抱任何的期望,只是觉得秦少凌最近脾气日渐增长,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好像还是一言不合地就看她不顺眼似的。
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在他面前出现,免得他觉得她整天在他面前晃悠,不知不觉还遭人烦了。
跟高然的认识和后来的接触纯粹是偶然,苏牧发自内心地觉得高然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也就是仅限于朋友而已。
她压根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过,但是,现实却总是出其不意,给她带来太多太多的意想不到。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以后,苏牧照例回来休息,同事们吃完饭后休息完,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办公室。
原本苏牧没有什么感觉,却在茶水间装水的时候,感觉到几个女同事异样的眼光。
她们原本在茶水间里面,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也实属正常,因为茶水间和女厕所一样,是最多八卦和是非的地方。
可是,就在苏牧进去之后,她们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却没有从苏牧的身上离开,赤裸裸地在打量着苏牧。
这种不礼貌且直接的目光让苏牧感到很不舒服,她动作很快地接了热水,然后没有多作停留地便转身出去了。
就在苏牧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刚才那几个女同事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真是想不到吧,好有心机啊。”
“对啊,就是……”附和的声音。
苏牧顿了顿,却也没有回头看,因为也不确定她们说的是谁。
但是,直觉告诉苏牧,从她刚才刚进来的时候她们异样的眼光还有那窃窃私语,都是直指着她的。
于是,她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办公室的是非多她不是不知道,但是能够避免的争执,她还是想要尽量避免,因为在办公室里面跟同事无谓的是非争执,在苏牧看来一直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精力,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苏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原以为不看不听,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当作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情。
却没想到,坐在她旁边的同事见苏牧回到座位上,突然转了一下转移,靠近苏牧,头探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跟高然,怎么就好上了?”
苏牧皱了皱眉头,觉得她的用词很是有些奇怪,便也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什么叫好上了?”
那同事一脸了然的样子,看着苏牧,“你就别装了,没想到你还真有一套啊,这才见面一天的,就能……”
这下,苏牧脸色有些不好了,她放下原本手中正拿着的手机,一脸正色地看着女同事:“你说清楚,什么叫有一套,有话就不能直说?”
女同事撇了撇嘴,“我说你就不能别端着了?昨天我们公司有同事都看见你跟高然成双入对一起去吃饭了。”
苏牧沉默了,没有说话,她不是无话可反驳,只是突然之间就觉得心凉了,刚才女同事的那句话让她彻底地寒了心。
明明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苏牧也自认问心无愧,绝对没有存其他的心思或者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有一套”,可以去靠近高然。
可是,她也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将别人解读成这样不堪的样子?
之前她刚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在厕所里面听见有人在议论她的是非,说出来的话也很是不堪。
而现在,只不过是跟公司其他部门的一个男同事一起吃了个饭,还是纯粹为了感谢他帮了自己的忙,就被议论成这样了。
顿时,苏牧对这些同事产生了一种无力且厌烦的感觉,本来她也没有打算职场中能够交到什么好的朋友,只求相安无事地工作便好。
但是,现在她们显然都是在跟她过不起,又是为了什么,因为高然是优质男吗?所以她们看不惯她跟他一起?
那女同事见自己回答了以后,苏牧就没有再说话了,以为苏牧是心虚,无话可说,便表情颇有些不屑,“没想到还真的跟她们说的一样呢。”
苏牧听见了,却也只是当做没听见,她低垂下眼睛,什么都不打算再多说了。
有句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苏牧想要用沉默来应对这些是是非非,她不想被这些人的无聊揣测影响了心情。
况且,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解读成掩饰,她们更关注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态度和说法。
她们想要看到的,是自己出洋相,出丑,所有不堪的事情,似乎才能够让她们心理感到舒服。
在得知了同事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情以后,苏牧没有发声,也不打算理会办公室间的流言蜚语。
只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越演越烈,流言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就带有讽刺色彩的话更是已经被传得不堪入耳。
有了传八卦的第一个人,就会有后面的数个人。从一开始的在办公室里面议论苏牧勾引高然这件事情,再到了有人爆出苏牧以前离婚的事情,还有和前夫肖劲之间的恩恩怨怨。
被劈腿,被婆家扫地出门,甚至是更久以前的被警察局拘留,涉嫌抄袭,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这些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威力,似乎能够将别人的隐私全部赤裸裸、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当然,苏牧刻意不想去了解这些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在别人的口中,现在是将她说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她隐约有所感觉,办公室里面的女同事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越来越肆无忌惮……
甚至,这种不善不仅仅只是体现在语言攻击上,她们不但在私下里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苏牧,更是明面上时不时地借机讽刺苏牧一番,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
苏牧都是沉默地隐忍,直到有一天下午,她吃了午饭回来以后,发现原本被她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稿不知去向何处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是工作之余放松的时候便喜欢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有的时候还能够画出来一些成型的草稿作品。
画完了以后,她有的时候会记得收进抽屉里面,有的时候要出去一趟,便也只是随手放在自己的桌面上了。
但是,当她回来以后,却发现桌面上空空如也,不但稿纸没有了,原本放在桌面上的那只铅笔也没有了。
苏牧一时间有些心急,便在桌面上东翻西找了起来,虽然她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但是人在东西不见的时候,总是没有科学依据地通过一些寻找的动作来暂时安抚自己的情绪。
文件夹里没有,桌面上所有能够容纳那稿纸的地方都没有,抽屉也没有,地板上也没有……
她弯下身子,在地板上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直到她打算起来的时候,偶然在垃圾桶里面看到了一个纸团,她皱了皱眉,将纸团捡起来,摊开来一看,是她刚才找了很久的那张手稿。
一瞬间,苏牧觉得眼睛一酸,仿佛所有的委屈和无措此时都全部涌了上来,直击她的内心最深处。
在厕所听见别人在非议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有不舒服,有无措,有难过,但是她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在别人遇见她跟高然一起吃饭,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情八卦给公司其他的同事的时候,她有过怀疑,有过不可思议,但依然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知道,她也面对过这个世界上太多太多的不善,对于别人的恶意诋毁,她无心也无力去反驳,只求能够相安无事便好。
但是现在,她看着那被别人恶意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去的自己的稿纸,顿时对这些人都充满了不解,是什么驱使她们对一个根本与她们无怨无仇,甚至是根本都不相关的人做出这种事情?
苏牧觉得,直至今天,她才算是领悟了,原来不仅仅是人言可畏,人心也是非常可畏的。
她将那纸团放在桌面上,慢慢地将它摊平,旁边的同事似乎察觉到了苏牧的静默,装作无意似的瞥一眼苏牧,然后又转回头去。
苏牧在心底冷笑一声,试问这个办公室里面的所有人中,又有谁是真的对自己毫无恶意,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去的?
这个时候苏牧才深切地体会到,隐忍和沉默真的不能够解决问题,相反,还会让事情持续发酵,她难以想象,如果面对这样的不善和恶意,自己还保持着沉默的态度,日后又会是遭到什么样的对待?